孟稚青和杨与出现在我的病房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一些确幸。
因为之前我一直很担心孟稚青和杨与之间的关系,如果他们两个人分手的话,我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可惜的。
好在他们是一起来的。
“你怎么样了?”孟稚青担心的坐在我的床边,皱着眉头望着我。
我摇了摇头,“没事。”
“你们怎么来了?”我开口问。
“许正君给杨与打电话了,钟、钟情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看着孟稚青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是怕我听到钟晴的名字后再激动地晕过去。
看来余赋远把我为什么晕倒原因也一起告诉他们了。
“这样啊……”
我吃力想要坐起身来,杨与从旁边的床上拿来了一个枕头放在我的身后。
“谢谢。”我对杨与点头示意。
“别这么客气。”杨与笑了笑。
杨与的话音结束之后,偌大的病房里却再也没有响起任何的声音。
所有人的情绪都没有得到释放,我自然也没有。
孟稚青突然发现余赋远不在病房里,便开口问道,“赋远哥呢?他怎么没留下来照顾你?”
“他知道你们今天来,说是去处理什么事情去了。”
“这样啊。”
孟稚青让杨与去把他们带来的水果洗一下,杨与拿起水果转身走出了病房。
“你想说什么?”我笑着开口。
这么多年来,虽然我比不上孟稚青聪明。
可我们这么多年的默契还是有的,我知道她是故意让杨与出去的。
“你和赋远哥……”
孟稚青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便摇了摇头。
“我们还没有领证,刚要办手续的时候,我接了许正君的电话。”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是要和赋远哥结婚吗?”孟稚青皱着眉问。
“我也不知道。”
我的眼神逐渐放空。
这两天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有关我和余赋远之间的问题。
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嫁给他,我不知道。
原本下定的决心,被钟晴的突然离世全部打乱了。
现在的阮奕,我根本不敢想象他的状态。
我帮不了他,我救不了他,反而还会把我自己折磨的面目全非。
我对阮奕的感情,一直是我最放不下的心事。
我可以确定自己仍然喜欢阮奕的心情,可是我不能确定,我是否有勇气守着这份感情过上一辈子。
这次的事情,大概也让余赋远犯起难来了吧。
他肯定也知道,我们之间的约定,也许就这样破灭了。
说起余赋远,我知道他今天去了哪里。
监狱的生活磨平了张超全部的棱角,他如同被囚禁的野兽,只能让自己变得乖巧才讨得到糖吃。
隔着玻璃窗,张超颓废的样子出现在余赋远的面前。
其实余赋远固定每个月都来探视一次,只不过每次都被张超拒绝罢了。
要不是狱警给张超带了句话的话,恐怕还见不到他。
“你找我,什么事?”张超拿着电话说。
来找张超的狱警说,有一个人带着他女儿的消息来找他。
张超问是男的还是女的,狱警说是一个男人。
张超就知道,来找他的一定是余赋远。
“钟晴生了一个女儿,很可爱。”
“是吗。”张超的脸上露着欣慰的笑容,“你见过了?”
“嗯。”余赋远点了点头。
“她还好吗?”
“她结婚了,但她过得不好。”余赋远说。
“她结婚了?”张超的表情很是复杂,但看得出,他并不惊讶。
其实张超知道,如果钟晴想要保住那个孩子,家里人一定会逼着她结婚的。
其实,如果是钟晴一个人带着孩子的话,张超宁愿她找个好人嫁了。
总好过钟晴傻傻的等着自己。
“对,她结婚了,你进去没两天,她就结婚了。”
余赋远的语气里透着嘲讽,但他又着实理亏。
毕竟促成钟晴和阮奕的婚姻,他也是了出力的。
“是和那个叫阮奕的男人吗?”张超不以为然的问。
“嗯。”余赋远点了点头。
“那就好。”张超放心的说。
其实张超看的出来,阮奕对钟晴是真心实意的好。
钟晴的先生是阮奕的话,没有什么比这个结果更让张超放心的了。
“你说钟晴她过得不好,她怎么了?”
张超突然想起余赋远刚才的话,立刻紧张了起来。
心想着,难道是阮奕嫌弃她的孩子吗?
“钟晴死了。”
张超的瞳孔瞬间放大,太阳穴上的青筋暴露在外面。
余赋远就这样淡定的看着张超的表情变化。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次。”张超咬牙切齿的说。
“我说,钟晴死了,因为难产大出血,生下孩子就死了。”
“难产?她、她怎么会难产呢?”张超不敢相信的紧紧抓着手里的电话。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精神支柱,他不敢相信钟晴的死。
张超知道他和钟晴的缘分在他进监狱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他进来的每一天,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就是这堵墙外的钟晴,和他们的孩子。
现在钟晴死了,唯一支撑他的稻草也消失了。
“医生说她营养不良,没有力气……”
“营养不良?钟晴怎么会营养不良!”
张超突然激动的站起身来,他身后的狱警们立刻警惕的走到他面前。
“阮奕是怎么照顾她的?她怎么可能营养不良!”
“钟晴不可能死的,绝对不可能,她一定活的好好的!”
“你骗我,余赋远你他妈的骗我!”
张超激动用手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玻璃窗。
站在他身后的狱警急忙上前来牵制住了他。
张超被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他像是一只着了魔的野兽,拼命的想要撕毁一切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好像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牵挂了。
眼泪从张超的眼眶里喷涌出来,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只不过电话已经被狱警摆放在了本来的位置,所以他说的话,余赋远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他也不需要听清楚。
余赋远今天来,就是想要看到张超痛苦。
因为张超越是痛苦,他就是越是憎恨阮奕。
余赋远打算把钟晴的死,包装成是阮奕没有照顾好她,才导致她营养不良打出血的。
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余赋远这似乎对张超来说太过于残忍。
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发生,几乎断送了他和我之间的未来。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再也不可能同意和他结婚的要求了。
从前的阮奕有钟晴的牵绊,现在的阮奕一身轻不说,还带着一个婴儿。
按照余赋远对我的了解,我肯定会不顾一切的留在阮奕身边。
帮他照顾孩子,成为他的依靠。
余赋远猜到,早晚有一天,阮奕会来监狱探视张超的。
他在那之前把事情扭曲,然后利用张超的说辞,让阮奕断送了再去和别人组成家庭的想法。
余赋远确实足够了解我。
可他并不了解阮奕。
钟晴出殡的日子,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宋曼,她是和她的先生一起来的。
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宋曼朝我走了过来。
“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你。”宋曼的嘴角勾了勾。
“好久不见。”我朝她点了点头。
“没想到啊,他最爱的人还是留他一个人了。”宋曼看着远处忙碌的阮奕说。
最爱他的人确实走了,可他还有我。
“温热,我有时候是真的佩服你,你可以爱他这样久。”宋曼转过头来看着我。
“他曾经是我信仰。”我看着远处的阮奕说,“但他现在是我的生命。”
“甚至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你想……”宋曼惊讶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我会陪着他,永远都陪着他。”
余赋远确实了解我,所以在参加葬礼的前一天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我知道这么问,会显得我很愚蠢,可我还是想问你一次。”
余赋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温热,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一次真心对我过?”
这个问题,余赋远不止一次的问过我。
从前我都是在心里回答,但现在,我想要认真的回答他一次。
“赋远,对不起,这么多年,终究是我辜负了你。”
“温热,你是我见过最心狠的人。”余赋远诡笑着说。
“赋远,祝你幸福。”
余赋远摇了摇头,“你就是我的幸福,没有你,让我怎么幸福?”
“赋远……”我有些心疼的叫着他的名字。
“温热,就当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我想要寻找新的生活了。”
“我这一生,大概都不会像爱你这样,再去爱另外一个人了。”
“你也一样,只要阮奕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一天,你的心里不会再住的下别人。”
“从前我不信你的坚持,所以我努力了。”
“但我不后悔温热,我真的不后悔。”
“我依然爱你,但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我听着余赋远在电话里说的每一句话,这些话变成锋利的刀子,在我的心上划了一刀又一刀。
对于余赋远的爱,是我今生都赎不完的罪过。
我曾经发誓要用一生来补偿他的誓言,也随着余赋远的心碎飘向了远方。
“温热,我走了,今天的飞机去比利时,也许我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比起刚才态度强硬的余赋远来说,现在他又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羊。
“你不想,再跟我说些什么吗?”
“对不起赋远,真的对不起,祝你一路平安。”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个陪伴我度过青春的人,却是我伤害最深的人。
余赋远叹了口气说,“温热,保重,再也不见。”
我的“保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听筒里就传来了嘟嘟的提示音。
余赋远把电话挂断了。
他站在机场的一角,将手机使劲的攥在手里。
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毅然决然的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但余赋远自己心里清楚,过去的种种,不是他这一个简单的抛物线就能解决的。
钟晴的遗体被工作人员推了进来,阮奕始终没有抬头去看上一眼。
钟晴的父母哭的死去活来,她的母亲还险些晕倒了过去。
好在他们这对老夫妻的身边还有许正君这个孩子。
许正君一直强忍着情绪,不肯掉下半滴眼泪。
东淳站在不远处心疼的看着他,她恨自己的无能。
心爱的人正在承受痛苦,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钟情的遗体在被送去火化之前,工作人员同意让家属们再看最后一眼。
钟晴的父母扶在她的旁边,心疼到难以呼吸。
我看到现场很多人都默默的留下了眼泪。
可我不能哭,如果我哭了,我就会联想到此时此刻更加难受的阮奕。
所以我要忍住。
孟稚青看出了我的心思,站在我的旁边,将我手紧紧的攥在她的手心里。
直到钟晴的遗体被送走,阮奕始终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
我知道,他是怕舍不得。
我也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因为他的身体在很明显的颤抖着,不然许正君也不会发现他的异常,从而走到他的身边。
并在他的耳边说,“挺住。”
钟晴的突然离世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这人世间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说不定下一个发生意外的人就是我。
所以,在今后的日子,我要百倍千倍的对阮奕好。
让他彻底忘记钟晴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让他明白。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我。
是永远都不会抛弃他的。
钟晴的葬礼是在j市举行的,所以这段时间我都是住在家里。
因为之前打算和余赋远结婚了,所以原来的工作就辞了。
这样刚好让我了无牵挂的待在j市。
然后想想我的未来,关于我和阮奕的未来。
和父母说了我和余赋远彻底不可能的事情,父母的态度出奇的开明。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思考了再三,还是决定做流产。
孟稚青一天早上来家里接我,陪我去医院做人流手术。
坐上副驾驶的瞬间,孟稚青一本正经的问我。
“真的考虑好了?”
“嗯。”
如果这个孩子的出生是不被祝福的话,那我情愿他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上。
来到医院的时候,我远远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主管和她的女儿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