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王破仰着脖子,将一听冰凉的啤酒一灌到底。
“嘶,爽!”他满足地叹息一声,随手一扔,啤酒罐划出熟练的抛物线,落入墙角的垃圾桶里。
他毫不停留地又开了一罐,继续大口往嘴里灌着,一听啤酒很快又到底了。
瘫靠在老旧的沙发上,他双眼有些微醺的朦胧,拿起电视遥控器,漫无目的地切换着频道。
“众所周知,灵气现世已有半年时间,驭灵者数量与日俱增,随之而来的是各种犯罪率的急剧升高。本台再次提醒广大民众,天黑后注意安全,出门尽量结伴而行。。。”
呵呵,驭灵者。
王破手背青筋暴露,啤酒罐被捏地凹陷下去,嘎吱作响,他的身子又痛苦地颤抖起来。
一个月前,他的未婚妻,在下班的路上被抢劫、残忍杀害,凶手正是驭灵者!
然而凶手到现在都没找到。
驭灵者。。。所谓的驭灵者,夺走了他唯一的亲人,掐灭了他黯淡生活中唯一的光明。
这一个月来,他从不敢置信,到伤心欲绝,到愤怒欲狂,再到痛苦沉沦。他感觉自己就像一片掉落的叶子,渐渐被埋入黑暗的泥土中,沉沦,腐烂。
酒意上涌,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已听不清电视上在说什么,只觉得女主持人的面孔似乎跟未婚妻慢慢重合,变成了他魂牵梦萦的样子。
“晨,”他呢喃着,跌跌撞撞走到电视机前,抚摸着她的脸庞,“我好想你。。。”
良久,困意夹杂着醉意袭来,他抱着电视机滑倒在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咕咕。”不知过了多久,王破被饥饿的肚子叫醒,他晃了晃疼痛欲裂的脑袋,挣扎着起身。
看了看手机,八点了。
该去找点吃的了。
王破找出钥匙,踉跄着出了门,沿着破旧的楼梯,从八楼一路走下来。一阵凉风吹过,让他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去吃饺子吧,王破没有过多的犹豫。热腾腾的饺子,填满空荡荡的胃,才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饺子店离他住的地方不远,王破也懒得麻烦他的电驴座驾了,拖着虚弱的身躯一路跑着过去。
这块街区已经破落好久了。
才八点,路上却看不见几个行人,不时有带着凉意的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碎纸,更添了几分萧瑟的气息。
这里住着的都是社会底层。
说好听点,是身无长物,说难听点,就是贫困户。连犯罪分子都不愿光顾这里。
然而今天,却发生了意外。
王破在跑到一处巷子时,看见一辆电动三轮停在路边,两个壮汉正拖着一个女孩儿准备往车上塞。
三人听见脚步声,同时看了过来。女孩儿大约七八岁,看见王破,被捂住的嘴挣扎着发出了“呜呜”声,满是泪水的眼中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
这是,人贩子?王破的酒意一下子去了大半,他也来不及考虑什么,下意识就想出声喝止。
“滚远点,别管闲事!”一个男人恶狠狠地道。
王破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刚刚他准备喝止,只是出于见到犯罪现场的本能,现在被男人这么一骂,一种名为理智的东西立马窜了出来,开始衡量自身的处境与得失。
很明显,这是两个人贩子。
更明显的是,他不是这两个壮汉的对手。强行出头,搞不好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暂时退去,然后报警。
王破握了握拳头,艰难地转过身。转头的一刹那,他看见女孩儿的目光黯淡了下去,这让他的身子有些僵硬。
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男人的怒骂:“妈的东西,敢咬我!”然后便是“啪”的一声,伴随着女孩儿绝望的哭喊。
王破的脚步顿了顿。
“不要管闲事,”他对自己说,叹了口气继续向前。
又是“啪”的一声,比刚才更响亮。“要不是还留着你有用,老子一巴掌拍死你个东西!”
女孩儿仍然在哭,声音却变得压抑而微弱,似乎不敢再激怒男人。
王破的脚步停住了。
虽然理智告诉他不要回头,不要拿命开玩笑,虽然他知道回头就是地狱,但女孩儿的哭声如同魔音,死死拽住他的身心,让他怎么都走不上前。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世。
他好像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人贩子偷走了,然后又不知怎么被人发现了,给救了下来,但是却莫名其妙地找不到他的父母了。
辗转之下,他最终被送到了孤儿院,从孤零零地长大。
这一刻,这个女孩儿,勾起了他二十五来的不堪回忆,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她被人贩子拐走,也将失去父母,一个家庭也将永远失去孩子。或许她以后的遭遇会比自己更加悲惨。
他深吸口气,感觉空气随着他身体的颤抖变得灼热起来。
“反正我活着,等于死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向着巷子走去。
当他再次走到巷子口,他的身体已不再颤抖,也不再僵硬。冰冷的风拂过身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胸膛中如有一股火焰在汹涌燃烧。
“放开那个女孩儿!”
女孩儿瞪着大眼睛,楞楞地看着他。两个男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射了过来,钉在他的脸上。
“你想当英雄?”一个男人好笑地说着,向着他走了过来。
眼前男人的面孔似乎跟杀害晨的凶手重合了,王破的双眼忽然变得猩红。
“你们这些渣滓,蛆虫。”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男人沉着脸,走到他面前。王破不等他先发难,握着拳头,使出全身力气向前挥了过去!
然而他的拳头被男人轻松地抓在手中,王破只感觉如同被一只铁钳给夹住了,手臂瞬间无力,丝毫动弹不得。
男人抬起另一只拳头:“这是什么,知道吗?”
“知道,沙包大的拳头嘛。”王破笑了笑。
“那老子还要告诉你,老子是驭灵者!”男人狞笑着,拳头如炮弹般轰向王破胸口!
“咔嚓!”王破瞬间就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他的身子如同一只破麻袋般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滑落在地。
无边的剧痛转眼就将他淹没,嘴里鲜血夹杂着内脏碎片,大股大股地涌了出来。
男人走到他身前蹲下,玩味地看着他:“你想当英雄,老子成全你。不过老子这辈子最讨厌英雄,所以我不会一下子杀了你,我要让你躺在这儿,在后悔中慢慢死去。”
“走了老熊,”远处另一个男人喊道,“别玩了,赶紧把这妮子带回去交差。”
男人拍了拍王破的脸,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女孩儿的哭声渐渐微弱,直至微不可闻。
王破蜷缩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每次呼气,都带出一片粘稠的猩红。
后悔吗?或许有些吧。但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无力、不甘。
凶手还没有找到,晨的仇还没有报。而他就算赔上了性命,也依然改变不了事实,女孩儿还是被抓走了。
然而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半年之前,他无钱无势,就是社会的最底层。
半年来,世上多了一种叫“驭灵者”的人群,他没有觉醒天赋,更是沦为底层中的底层。
像烂泥一样,卑微地苟活在世上。
只能以这种方式,去燃烧生命,去逞一回英雄,绽放出微不足道的光辉。可笑,却又无奈。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下去,呼吸也变得气若游丝,身子时不时抽搐几下。
“我就要死了。”王破心想。
再多的不甘,再多的愤怒,也只能随着生命的凋零,烟消云散。
忽然,他模糊的视线中闯进一个影子。
这是一只哈士奇。
这种狗性子奇葩,不但没有被王破恐怖的样子吓倒,反而吐着舌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它要干嘛,要吃我吗?”王破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就见这只哈士奇抬起了一条后腿。
“我!操!你!妈!”王破鼓起全身最后的力气,吐出几个自己都听不清的字。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只是手臂刚动了动,大片的鲜血便从嘴里喷涌了出来。
哈士奇被吓了一跳,一个跳跃了开来,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
王破快被无边的愤懑淹没了!
他可以接受自己逞英雄而死,却绝对接受不了死前还要被狗尿一身。
绝对不可以!
他如同回光返照般,陡然撑起身子,嘶哑着吼道:“滚开!”
“汪汪汪!”哈士奇不为所动,反而对着他发出一连串的嚎叫。
就在这一刻,就在王破感觉自己快要炸开之际,他的胸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白光。
他愕然低头,只见这片光的源头,竟然是他胸膛上的胎记。
这块胎记是一幅如同张大的怪嘴般的图案,虽然王破从就觉得很丑陋,甚至有些恐惧,但胎记从来没有表现出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王破脑子懵懵的。
胎记怎么会发光?
就在他疑惑间,这道光忽然照在了哈士奇身上,然后他脑中就接收到了一股反馈信息:检测到生物等级为“”,低于宿主两个等级,是否发动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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