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先缓缓将短戈收好,点头道:“那是自然。5s只是境界虽一致,功力却有深浅。仙界达到以物驭物之境的人,多不胜数,但这些人中,仍是有高有低。有些人不过是刚入此境,修为尚浅,有些人却于此境徘徊数十年,功力深厚。这些于此境浸淫多年的人,也有少数能突破藩篱,更上一层楼,达到以气驭物的境界。只是更多人穷尽一生,却也难以突破以物驭物之境。”
凌云义道:“这么说,达到以气驭物的境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拓跋先道:“那也未必。达到以气驭物境界之人,虽说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仙界各大门派世家的掌门,甚至长老堂主,至少都是此境中人。以气驭物于以物驭物的境界上更进一步,不只讲究气机联动,更加讲究人器合一。到达此境之人,人即是法器,法器即是人,再也不须手执法器,才能调动法器的物气。此时,法器就如人的手臂脚掌,可随意运使,随意幻化,其威力,自然也大大增强,便像这样。” 他右指随意一点,又是一片戈影自指中溢出,击中对面的山壁。只听一声巨响,顿时飞沙走石,地动山摇,盘坐于地的凌云义险些躺倒。
凌云义更是惊叹:“好厉害!”
拓跋先微微一笑,接着道:“只是到了以气驭物的境界,要想百尺竿头,再有精进,达到以气蕴物的境界,就可说是难如登天了。仙界当世之人,达到以气蕴物之境的,不过寥寥数人。5s此境中人再也不拘泥于法器,可感应天地气机,以本身精气,随物赋形,幻化世间万物。叔叔当下也不过是在以气驭物的境界,对这以气蕴物之境,所知不多。”
凌云义想着以气蕴物的风采,悠然出神,过了片刻,才叹道:“真是难以想象,这想必也是最高境界了吧。”
拓跋先答道:“那也未必。据说最高的境界乃是气游天地,到达此境,便可以自身之精气,联动天地之气机,移山填海,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凡人所说的神仙,大概就是此境中人吧。只是气游天地之境,终是传说,当世仙界无人修成,千百年来,也只有羊祖师达到了此等境界。也只有羊祖师这等神通,才能建成今日之仙界。”
凌云义已是第二次听到这位羊祖师的大名,赞叹道:“这位羊祖师,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千百年来仙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见凌云义已被打动,拓跋先才吐出内心真义:“义,你切不可自暴自弃,待日后复原你的仙脉,你定然会超越叔叔,你爹爹,成为一个大英雄,大豪杰。”
凌云义郑重地点了点头,本来不置可否的内心,已燃起了一团扑之不尽的火焰。一番长谈,见天色已晚,二人这才睡下。此后数月,二人加紧赶路,一路上趁着空隙,拓跋先也传授给凌云义一些修炼精气的入门法诀,凌云义此时虽是仙脉孱弱,但若不过多强求,修习些许精气,以强身健体,却也无妨。5s凌云义天性聪颖,也学得像模像样。
这日,两人已到了三峡附近。长江三峡为巴地一大胜景,其险峻俏丽,如画风景,惹得无数文人墨客为其题词赋诗。凌云义和拓跋先也久闻三峡之名,故租得一艘画舫沿途游览。一碧如洗的长空衔着无数散碎如金的日光,映得江水瑰丽雄奇。二人立在船头,迎着江风,望着两岸无数清秀草木,听着无尽猿啼鸟鸣,均觉胸怀大畅。画舫行得一程,但见水流愈发湍急,那掌舵的艄公年纪颇大,一口乡音,此时冲拓跋先喊道:“客官,前头水流得很急,坡坡又陡,可能要喊几个纤夫来拉船。” 拓跋先连蒙带猜,也大概觉出艄公的意思,应了一声。
果然转过一处险滩,便见前方坡度甚陡,江水自上势若千钧地倾泻下来,激起陡大的浪花。岸边坐着十来个精赤着上身的壮汉,见到船来,都争先恐后地站起身来叫喊:“哥佬官,拉船哇?內里楞个陡,不拉过不去。只要二十文一个人,嘿相因噻。” 那艄公随意挑选了几个汉子,汉子们得了指令,纷纷上前来,将纤绳系在船头,卖力地拉起来。拉到险处,几个汉子显是十分吃力,身上汗水滚滚而下,他们纷纷顿了顿,齐唱起山歌来壮势。得了歌声助阵,几人稳住了阵脚,卖力地继续向前拉起来。拓跋先见这些纤夫额头青筋暴起,脸上坨红一片,于心不忍,只是碍于仙界的公约,不敢动用精气相助。
陡然间,那些汉子对望一眼,一齐放开了纤绳。画舫本已倾斜,被江水的巨力一冲,登时翻倒。那艄公见势不妙,早已弃船跳水而遁,本在舫上的两匹马一声长嘶,已栽入江中。拓跋先不能使用精气,是以和凌云义双双跌入江中,但他眼疾手快,见势不妙已把凌云义拉到身侧。凌云义却不会水,大口大口地江水灌下去,已近昏迷。拓跋先急忙拉着凌云义向上游去,刚出水面,数把白晃晃的长刀已纷纷招呼过来。拓跋先一声大喝,喝得那几个扮作纤夫的汉子微微一顿,趁此良机,他左手将凌云义提出水面,右手已自背后取出短戈,迎上了数把兵刃。拓跋先虽是不能使用精气,但自修习仙脉,力大无匹,自不是寻常凡人可比,是以一触之下,不仅一举磕飞了那几个汉子的兵刃,还震得他们虎口出血,身向后仰。此时岸边的汉子拿出兵刃,纷纷上前,适才围攻的汉子自去拾回兵刃。
拓跋先扶着凌云义,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汉子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下去问阎王爷吧。” 说着一刀递出,竟是攻向凌云义。其余数人也纷纷伺机出刀,刀风虎虎,居然颇有威势,拓跋先只得挥戈迎上。拓跋先自虽也习过数套戈法,但自达到以气驭物之境,便极少手持兵刃与人厮杀,此时对方人数又众,他又要顾虑凌云义,是以他虽是招沉力大,数招之间竟被逼得手忙脚乱。那几个汉子眼见拓跋先一人左支右绌,都信心大增,加紧了攻势,一时刀光漫天,拓跋先左肩已被一刀劈中,鲜血淋漓。那群汉子更是振奋,攻势愈发猛恶,拾回兵刃的汉子也陆续赶回助阵,一时间二人已是险象环生。
趁拓跋先应付其余人时,一名大汉一刀斜劈,悄然无声地斩向凌云义。待拓跋先察觉,已是回戈不及,急切间只得身形一转,用自己的背脊护住凌云义。“吱啦”一声,刀刃入肉,拓跋先的后背已是鲜血长流,拓跋先已觉浑身气力正在慢慢流逝。前方一个汉子眼尖,见拓跋先略微失神,一刀直刺,一举深深刺入了凌云义的右腿。本是昏昏沉沉的凌云义惨哼一声,已然恢复了神志。见凌云义受伤,拓跋先陡觉心内一股怒气上涌,右手一挥,但见一片巨大的长戈虚影迅捷无伦地划过天际,十几个汉子来不及出声,在一霎那间已被劈成了两半,一时鲜血染红了江面,迎着日光,显得分外凄凉肃杀。
拓跋先拖着凌云义回到岸边,呆呆的望着手中的短戈,喃喃自语:“大哥二哥都是天公地道堂的堂主,我居然违背了仙界公约,在人界妄动真气,斩杀了十余个凡人?这可如何是好。”
凌云义此时虽是剧痛攻心,但仍是出言安慰道:“拓跋叔叔杀这些人,那是为了自保,再说了这些人恶贯满盈,死有余辜。”
拓跋先默然不语,抬头望着血红的江面,又是一声长叹。
忽听一人笑道:“拓跋兄的这一招漫卷长空真是好霸道,好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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