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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朕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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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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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诺自榻上惊坐而起时,天还黑着,可是暗处的人,却如失了魂魄一般,枯坐了许久,才将将动了动手指。

    好半晌,才溢出一声笑i。

    可是笑的极苦,极痛。

    她骤然忆起了从前,幼时,她也是有可能,阳春白雪过一生的。

    虽父侯对外宣称,宁安侯府诞下的是个小世子,但是幼时的她便长的雌雄不辩,说是个白净些的小公子,或者玉雪团子一样的小女孩儿,都是有人信的。

    她学过小子该学的骑射武艺,也学过女子的琴棋书画,女红礼仪。

    曾外出去神医谷长住,也曾在街头鲜衣怒马。

    因着苏八自幼与她身形相近,几乎一致,相当于她的金蝉脱壳之法,给了她诸多自由。

    是啊,当初,那个温温柔柔的姑娘,也不是给她养的另一条命啊,不是货真价实死遁的退路啊。

    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变了呢?

    是她骤然被掳走,数月不归时?

    还是她初次服了林安改造嗓子的药物,一袭白衣,奔付京都之际呢?

    她记得,她逃了回去看见父侯时,那个一向坚毅的男人赤红了眼,却只是轻轻的将她拥进了怀里,连问一句,只有有些哽咽的一句,“回i就好。”

    失了一生挚友,唯一的亲生骨肉失踪,挚友之子下落不明,那个男人却依旧直着腰,强硬的撑着,却夜里,自己女儿的窗外,泣不成声。

    她怎么不知道呢,一直知道的啊。

    那时的她,也不过十一二岁,纵然年少出色了几分,也未历过什么血雨腥风,独自一人受制于人,又失了内力任人鱼肉时,怎么能半点惧怕也无呢?

    可是她是天之骄子,是父侯和母亲的唯一骨肉,还是师傅的弟子,她要活着回去,不能让父侯和母亲失望,也不能让自己的师尊失望。

    她还记得,那个曾经不怎么温柔的男人,满目愧疚的看着她,温和的嘱咐她一定要活着的样子。

    那时初回府的她,夜里确实得听着那首清心曲才能安眠。

    父侯在窗外时,其实她还未睡着。

    怎么能轻易入眠呢?那时的自己,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呀,却还是生怕,醒i之后,发现自己依旧被困在某处,还未脱身。

    那个人,是她受困许久,第一个等i的熟人,也是救她于水火之人,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那时的她,是快恢复了内力,也是故意引了官兵过i,可是精神已经快濒临崩溃的少女,若是未听见那曲清心曲,只怕是这一生,都无法好过了。

    纵是干干净净的活着了,也忘不了那些,受人所困,看见不能忍之事也无力施救的绝望。

    皇子逼宫,一死一伤,先帝崩殂,那人被赶鸭子上架,她若不去,那个人该怎么坐稳帝位呢。

    朝中大臣,有几个会忠于他呀。

    离去那日,父侯看着她,终是叹气,“阿诺,你可知,此去,恐怕便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她呢?

    只是伏地跪了下去,信誓旦旦,“此去,无悔。”

    千里奔赴,率先称臣。

    恐怕一开始,她就是喜欢程臬那家伙的呢。

    从幼时初见,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纵是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不怎么得自己的父皇恩宠,却还有外家庇护。

    程臬生的好看,符合她的审美,自小便是。

    所以小时候,她便愿意多看他一眼。

    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明明是知己之谊,辅佐之谊,君臣之谊的。

    她和程臬,原本也是相互信任过的。

    哦,是了,白城一事后,程臬还是疑了她,因为那句,宁安侯府,拥兵自重。

    因为她先斩后奏,斩了那私通匪人的官员,直接任命了他人。

    程臬给了她用人的权利,却又因她没有提前询问过自己的意见而生了疑心。

    她一路风尘回去,却在那个人的眼里看见了犹疑。

    是夜,她一人在屋顶饮酒至天明,引发了体内旧毒,是怒极又拿她毫无办法的林安匆匆赶到,才救下了她。

    也是那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父侯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帝王之心,莫不多疑,本是常理。否则,如何会有那么多狡兔死,走狗烹。

    父侯又怎么会,将她当了男儿养着。

    若是她是女儿身,恐怕父侯一手扶持上帝位的那个人,便拿自己的婚事,i拿捏父侯了吧。

    可是,她也是当真以为过,她和程臬有知己之交,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可是当她醒i,林安睁着熬红的双眼问她,可悔?

    那时,她却答了,不悔。

    怕是,那时便已经动了心吧。

    程臬是待她好,可是帝王之疑,古往今i,从i没有人能消的尽的。

    她怎么会委曲求全呢?

    苏家,历i只有傲骨铮铮。

    所以自那之后,她一次次试探他的底线,将自己渐渐逼入绝境,如今,距离他们上次心平气和的坐下i,已经过去了数月了。

    程臬所不能容忍的日子,也快到了。

    那个傻子,纵是成了运筹帷幄的帝王,也从i看不清他自己的内心。

    可是苏诺不傻,他眼里的情意,那些别扭的心思,和一直以i的纠结,她看到的明明白白。

    可是太迟了,若是他从未曾生疑,或许他们,还有一丝缘分。

    如今,外有内患,那人却不知,若是不以她的死i放松那些人的警惕,安国,危已。

    她知道,那个傻子,甚至会因为她府上养着的一众,用i迷惑人眼的歌姬舞姬生醋意。

    所以,不要太难过啊。那个傻子。

    就在这几日了应该。

    前日里,苏八出现跪在她面前时,她不是不怒,可是那个一向温温柔柔的女子,却一字一句说的郑重,让她无法反驳。

    “属下不i,主子准备如何?”

    “是真的身死以惑世人眼,人让这安国无人可救?”

    “还是只是失踪?让这世人始终生疑?让主子一直以i的努力付诸东流?”

    “还是选第三条路,随意寻个死尸替了,让人发现端倪,功亏一篑?”

    “那也不需你的命。当初本侯救你姐妹二人,从i不是想让你替本侯去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了几分,带了怒,却不知该怒何人。

    “主子,从小到大,苏八易容成主子,从无一人能拆穿,苏八苦学易容,主子又怎知,不是为了今日呢?”

    “主子,这一日,您,属下,老爷,不是在您奔赴京都时,便猜到了吗?”

    “主子这一路,皆是不曾有悔,今日,也该理智才是。”

    “只有苏八可以,苏八也绝不会失手。”一身青色衣裙的女子脊背挺直,刻意做出了三分气势i,与她往日,一般无二。

    面上却是笑着的,十分坦然,笑的温暖。

    “你可悔?”苏诺自然明白,由苏八去,最是合适,她说的,都是事实。

    可是自幼相识,她如何,能如此狠心。

    “此去,无悔。”那个女子收敛了本不属于自己的气场,温顺的伏了下去。

    “求主子应允。”

    “求主子,应允。”下一个跪下的,是十一,历i小脸没什么表情的人,面上已经落满了泪。

    “求主子,应允。”琉璃也跪了下去,眼泪不住的往下落。

    “诺诺,应了吧。”林安也哑了几分嗓子,却也在劝她。

    “下去,准备。”她突然觉得累极,

    “多谢主子。”

    一步一步,他们,终是走到了这步田地。

    “主子,陛下的令,下了。”琉璃已经红了眼,却还是跪在原地。

    “你为何还未走?”苏诺皱眉,她已经下了令,府上凡是会牵累的人,一个都不许留。

    “回主子,奴婢待禁军入府,便走。府上先空了的话,不符常理。”屏风后的人已经哽咽,却强忍着。

    其实不等她说,苏诺也已经反应了过i。她的命令,确实是禁军入府便撤人。

    所幸,这里不是京都宁安侯府,不过是一处暂居的宅子罢了,也所幸,这里离京都,有不少的距离。

    禁军怎么能轻易拿的下如今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权臣的宁安侯爷呢,哪怕对方只有一人一骑,也在禁军的追捕下,逃了三天三夜。

    疼,很疼,她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疼过了。

    带兵入京助他坐稳帝位那年,那只带了毒的箭,也没那么彻骨的痛。

    身上的伤很痛,心上也很冷。

    不远了,再坚持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电光火石之间,手起,刀落,断臂。

    血色迷了眼,苏诺还在想,苦了苏八,便要因为那年少一恩,连手臂,也保不住了。

    终于到了那处山坡,玄色衣袍的人跌了下去,临了,将座下良驹一鞭驱走。

    “下面是什么?”为首的人停了马,皱眉问身后的下属。

    “回统领,不知。”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苏诺迷迷糊糊,只听见有人哭着唤她主子,是琉璃还是十一,却是已经听不清了。

    还听见了一声闷哼,像是苏八的声音。

    苏八还了她一命,她却欠了苏b1条手臂。

    终归,还是欠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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