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骁竞选这天是个大晴天，但毕竟入冬了，骑电驴的话有点冷，再加上他今天还特意吹了个发型，就干脆坐校车到院楼，今天晚上的竞选就在院楼一楼的多功能厅举行。他下了车正往院楼走就碰到了辅导员，辅导员不怕冷，停下电驴问，“你今天怎么没骑车？”
程骁一本正经，“有点冷。”
辅导员笑，“年轻人还这么怕冷，”又问，“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程骁点头，“差不多了。”
辅导员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看也是，啧啧，程骁，看不出来啊你子，平时看着不爱说话，关键时刻够高调的啊。”
程骁一头雾水，心想，我的发型有这么明显吗？不过他一走到院楼门口就明白了。
林晴霄在院楼门口的空地上支了一个路演的帐篷，顶上拉着横幅，写着“程风破浪，骁者为王”，帐篷两边还有易拉宝，上面有程骁的照片和履历，林晴霄正在帐篷不远处发传单，一边发一边说，“请支持程骁”，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穿着玩偶服充当吉祥物。
程骁一愣，站在路边看着眼前这一幕，表情复杂。林晴霄兴奋地朝他挥手打招呼，程骁眼底的温柔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
“部长你来了！”林晴霄拉着他去看自己的劳动成果，“怎么样，不错吧？”
程骁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很不错，谢谢你。”
林晴霄笑着仰头看他，“我告诉你哦，这个横幅上面的字我想了好久，本来想印‘程风破浪，骁爷最棒’，可我觉得押韵是押韵吧，但感觉没什么深度，也不够霸气，所以就改成‘程风破浪，骁者为王’啦。哦对对对，还有你的应援色，因为你姓程嘛，我就选了橙色，你喜不喜欢橙色啊？”
程骁笑，“我喜欢。”
“那就好，”林晴霄松了一口气，“童翩然还说橙色丑呢，说你肯定不会喜欢这么鲜艳的颜色，我就说啦，橙色明明很阳光好不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帐篷边上渐渐围了一些好奇的人，林晴霄赶紧说，“部长你快进去准备吧，我得去发传单了。”
外院是个院，所以团学联换届选举所有到场的学生都要投票，再结合辅导员和院系领导的意见，最后决定主席团成员人选。林晴霄自认没有能力跟院领导套近乎，就只好充分利用人民群众的力量啦。
程骁看着她，目光温柔，“别太累了。”
“知道啦！”林晴霄的传单设计得不错，上面不仅有程骁的帅照还有它的履历和经典语录，当然这些经典语录都是她自己想的，总之就是为了全方位展现程骁的优秀。
眼看着大家都进场了，林晴霄和方昀这才有空歇一歇。林晴霄递给方昀一瓶水，在台阶上坐下，问，“你还好吗？热不热啊？”
方昀抱着玩偶头在她身边坐下，“还好，穿着这个还挺暖和的，就是眼镜老起雾。大哥，我简直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都可以去当明星的粉丝团团长了。”
林晴霄一点也不谦虚，“这就叫三人行必有我师，虽然你成绩比我好，可是你看，我还是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吧。”
“是是是，”方昀连连点头，“大哥，你说童翩然汇演那天我也这样给她弄行吗？”
林晴霄说，“我告诉你，这是不一样的，我程老师今天是要竞选主席，所以咱们得给他拉票，可童翩然那是表演，而且她刚进芭蕾舞团，又不是主角，你要是这样弄就太招摇了，会让别人觉得她……怎么说呢，会让人觉得她喧宾夺主，这样对她不好。”
“那怎么办？”方昀傻眼了，“那我今天不是白穿这玩偶服了？”
林晴霄耐心教他，“怎么是白穿呢，你得领会精髓啊。你看，我帮我程老师做宣传这是为了打动要投票的同学们，你为童翩然摇旗呐喊那是为了打动童翩然，这精髓都是‘打动’，只不过我这个走的是外在路线，你那个得走内在路线。你不用给她搭帐篷拉横幅做易拉宝，你就把这些钱省下来给她买礼物呀，买贴心的礼物呀，什么暖手宝啦，营养午餐啦，冬季暖心热饮啦，她排练和表演的时候都用得到吧？还有她们芭蕾舞团的学姐们，你也给她们准备一份，她们承你的情不就会多照顾照顾童翩然了吗。”
方昀听得两眼放光，“大哥你真是我亲大哥，瞧瞧这七窍玲珑心啊。”
林晴霄假装谦虚，“一般一般啦，我说的这些都只是一些基础办法，你自己还得多想想怎么完善。伙子，关键是得心诚，记住，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看好你哦。”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林晴霄拍拍屁股站起来，“好了，我得去给我程老师加油助威了。”
童翩然给林晴霄在最后一排留了位子，她没跟林晴霄一起在外面发传单，因为她觉得丢人。林晴霄在她旁边坐下，看她另一边还有一个空位，就拉住想要往前走的方昀，眼神示意他，“把握机会啊”。
方昀虽然脸皮没林晴霄厚，但还是在童翩然另一边坐了下来，红着脸给她打了个招呼，童翩然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林晴霄偷笑，被她瞪了一眼。
这次竞选主席团的一共有八个人，八进六，看着几率挺大，但程骁的目标是主席，这几率就变成八进一了。不过林晴霄还是特别有信心，在她眼里，程骁就是最棒的。
程骁第五个上场，他换了一身正装，显得身材修长，上台的时候神情淡然。他没用，而是用的ri，一种看起来更加高级的演示文稿软件，林晴霄第一次见到还是在吴学姐给他们做培训的时候，她心想，果然优秀的人用的软件都不一样。
程骁一上场的时候林晴霄就举起了早就定制好的灯牌，“骁爷最棒”四个橙色大字闪闪发光，程骁一看到就笑了，笑得坐在第一排的院领导们有些莫名其妙，特别是辅导员，在他印象中就没见程骁笑过。
程骁的演讲简洁而有力，是他一贯的风格，对于院领导提的问题也回答得条理清晰，言简意赅。等他下场了林晴霄才收起灯牌，揉揉发酸的手臂，童翩然在一旁吐槽，“这是阶梯教室，你就算是把灯牌放在桌子上他也看得到，用得着举这么久吗。”
林晴霄反驳，“这是我的心意，心意你懂吗？”
童翩然翻白眼，“我不懂，就你程老师懂行了吧？”
林晴霄轻哼一声，声嘟囔，“什么程老师，他马上就是程主席了。”
话虽这么说，可等到公布竞选结果的时候林晴霄还是紧张得去抓童翩然的手，被童翩然一巴掌拍开了，“你不是对他那么有信心吗，紧张什么。”
“我哪里紧张了？”林晴霄嘴硬，“我对他可有信心了，我一点儿也不紧张。”
等听到“主席程骁”四个字，林晴霄长舒一口气，冲童翩然得瑟，“我说了我不紧张的吧，有什么好紧张的，主席对于我程老师来说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童翩然说，“你这么厉害，待会外面的帐篷和易拉宝就你自己一个人收吧。”
林晴霄赶紧去看方昀，童翩然拦住他，不容置疑，“我们一起走。”
方昀被从天而降的大饼砸晕了头，哪里还记得林晴霄是他大哥，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校车太挤，他们俩就慢慢走回宿舍。路上方昀还是跟童翩然解释了班长的事，童翩然说，“林晴霄跟我说过了，我不是那么气的人。”
方昀有点紧张的问，“那，我……我能去看你排练吗？”
童翩然有点惊讶，“排练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我们那儿全是女生，你不会觉得尴尬吗？”
方昀忙说，“不尴尬不尴尬，我……我挺喜欢看芭蕾舞的。”
“是吗？”童翩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最后还是点头，“你想看就去看吧，反正艺术团是对外开放的。”
方昀心喜，想着回去得好好问问大哥给童翩然和她芭蕾舞团的学姐们送点什么比较好，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亲大哥刚刚被抛弃了，就问童翩然，“咱们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不太好？那帐篷还得还回去呢。”
童翩然了然一笑，“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有人陪她。”
童翩然说的这个人当然就是程骁了，不过林晴霄没想到啊，她一边收帐篷一边在心里骂那两个重色轻友的人。程骁过来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部长，不对，主席你怎么过来了？你们主席团不去聚餐吗？”
“今天有点晚了，我们改天再聚。”程骁看了看她身后的帐篷，说，“我帮你吧。”
有程骁的帮忙，林晴霄的效率高了很多。两个人去还了帐篷就一起往宿舍走。程骁拎着易拉宝，林晴霄抱着灯牌，像两个狂热的粉丝深夜应援了偶像回家一样。林晴霄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发笑，程骁问她，“笑什么？”
林晴霄笑，“这下好了，明星变成粉丝了。”
程骁也笑，问她，“今天举那么久的灯牌，不累吗？”
林晴霄摇头，“不累不累，你不知道，我本来还打算在多功能厅给你拉横幅的，可是工作人员不让，说什么会让其他竞选者动摇军心。还好我做了两手准备，你没看到，我把灯牌举起来的时候那工作人员的脸都绿了，哈哈哈哈哈哈。”林晴霄又假装采访他，“程骁同学，当上主席感觉怎么样呀？”
程骁配合的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回答，“都是后援会给力。”
林晴霄忍住笑，“嗯，我也这么觉得。”
等到了宿舍楼下，程骁问她，“易拉宝和灯牌你准备怎么办？”
“留着啊，”林晴霄想得很长远，“你以后还要竞选校会主席呢，物尽其用嘛。”
程骁说，“那你把传单给我一份吧。”
“你要传单干什么？”林晴霄一边问一边打开书包。
程骁拿着传单笑，“贴在宿舍墙上，每天都提醒我自己有多优秀。”
林晴霄：……
呃，这样真的不会太自恋了吗？
得了林晴霄的真传，方昀第二天就去艺术团看童翩然排练了，不过他脸皮比较薄，还是拉上了大哥一起，好在他大哥果然没怪他昨天晚上不帮她收帐篷和易拉宝。他大哥还教他呢，“你第一次去看她不好太大张旗鼓的，就给她们买点喝的就行了，等以后混熟了再找机会献殷勤。”
方昀说，“那我给她们买奶茶行吗？冬天喝杯热奶茶就不冷了。”
林晴霄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知道奶茶有多容易让人长胖吗？你给一群芭蕾舞团的天鹅们买奶茶，你脑子没病吧？”
方昀一想也对啊，难怪他从没见过童翩然喝奶茶。于是他不懂就问，“那大哥你说我给她们买什么喝的比较好？”
林晴霄不吝赐教，“酸奶吧，酸奶不长胖，还好拿。”
方昀去超市买了酸奶出来就看见林晴霄捧着一杯奶茶在喝，还一脸享受。方昀问，“喝奶茶不是长胖吗？”
林晴霄瞥他一眼，“你觉得我胖吗？”
虽然方昀从被他做学术的老爸教育得有点老学究，但跟女生说话最基本的忌讳还是知道的，听林晴霄这么问就察觉到了危险，连忙摇头，“不胖不胖，我就随口一问。”
林晴霄轻哼一声，“知道就好，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喝再多奶茶也不会胖的，这是体质差别。”
方昀心想，是是是，大哥说什么都对。
林晴霄问，“你知道我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吗？”
方昀摇头，猜，“喝奶茶？”
林晴霄狡黠一笑，“不对，是在童翩然面前喝奶茶哈哈哈哈哈哈。”
高素质如方昀都差点没忍住翻白眼，“她不会打你吗？”
“我跑得快呀，”林晴霄乐，“你不知道，我时候有一段时间和童翩然一起学芭蕾，她妈妈对她可严格了，从来不让她吃零食，但我妈不管这些，孩子嘛，谁不爱吃零食啊，我就总带着好多零食去上课，每次下课我妈还给我送奶茶，童翩然可会装了，说她一点也不想吃零食，其实她老盯着我的零食看呢，我都知道。”
怎么办，方昀觉得他大哥好欠揍。
方昀问，“那你怎么不加入芭蕾舞团？”
林晴霄喝了一口奶茶，舒服得叹了口气，“我后来就没学了啊，芭蕾舞老师说我总带零食去上课影响其他同学训练，就让我别去了。不去就不去咯，反正我也不怎么想学芭蕾舞，可疼了，还要控制饮食，我爸做的菜那么好吃，这不是难为我吗。”
方昀听了林晴霄的话更佩服童翩然了，当然，还有些心疼。
两个人到艺术团的时候童翩然她们正在休息，这是方昀第一次见到穿芭蕾舞服的童翩然，她优美修长的颈部线条展露无疑，看上去就像一只高贵美丽的白天鹅，方昀都看呆了。
林晴霄碰碰他，笑着跟童翩然的学姐们介绍，“这是方昀，我们俩都是童翩然的同学。”
方昀回过神来，有点害羞地抓了抓后脑勺，“这是给你们买的酸奶，不长胖的。”
学姐们都很友好，谢过他之后就去喝酸奶。方昀拿了一个递给童翩然，童翩然抬头看他一眼，说了声谢谢。
方昀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高贵美丽的童天鹅总是让人有距离感，还是林晴霄过来打岔，“这可是方昀特意给你们买的，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呀？”
童翩然看她一眼，把空了的酸奶盒子塞到她手上，“拿去扔了。”
方昀问，“你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童翩然头也不回，“帮我从外面带上门。”
方昀和林晴霄一起站在排练室外面透过玻璃看童翩然排练，他有些苦恼，“我觉得她还是讨厌我。”
林晴霄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你别难过，童翩然讨厌的人可多了，不差你这一个。她有时候还讨厌我呢。”
方昀不满，“你不是说她最在意你了吗？”
林晴霄顿了顿，摊手，“大概是因爱生恨吧。”
方昀表示一点也没被安慰到，要是童翩然也能对他因爱生恨该多好啊。
童翩然从排练室出来的时候林晴霄和方昀已经走了，她换了衣服下楼，路过管弦乐队排练室听到里面的人正在拉《天空之城》。童翩然停下脚步，站在门外认真听了一会儿，心中有些隐约的期盼。
排练室的门开了，江言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童翩然温和一笑，“刚排练完吗？”童翩然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冲江言微微一笑，“对啊，我刚下来，你们在排练新年音乐会吗？”
江言大三，是艺术团管弦乐队的首席提琴手，还是新闻学院的团学联主席，据说是学播音主持专业的，童翩然他们这一届的校级迎新晚会就是他主持的。
江言点头，看了看手中的提琴，笑，“还差点感觉。”
童翩然安慰他，“别急，还有时间。”
江言笑着问，“你们排练得怎么样了？我没记错的话，芭蕾舞团的汇演是在7号，比我们还早两天。”
“还行。”其实童翩然想问他你那天会来看吗，可她还没能问出口，江言就说，“那就好，祝你演出成功，我先走了。”
童翩然第一次见到江言也是在艺术团，那天她路过管弦乐队排练室，江言他们正好排练完，门开着，江言斜对着她在擦提琴。他微微低着头，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给他的头发染上一层金黄，也柔和了他的侧脸。
江言抬头看到了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好奇，而是冲她温和一笑，问，“你也是艺术团的吗？”
童翩然想，他的声音真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