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出事了！”这日一早，蒹葭急匆匆地找到沐夕颜，“陛下，陛下下旨解了兰贵妃的禁足了。”
沐夕颜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书，道：“解就解了呗，因为什么啊。”
蒹葭喘了口气，道：“是兰贵妃的弟弟在雍州镇压了雍阳军哗变，陛下龙颜大悦，当即就下旨解了兰贵妃的禁足。”
一个炸雷在沐夕颜耳边响起，她不管不顾地掀开被子，腿隐约还有些疼痛，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半穿着鞋子一把推开来扶她的蒹葭，踉跄着朝南书房跑去。
她对不起古帅的地方已经够多了，她早就没有脸去见他了。
不言远远看见她忙上前去扶住她，“你来干什么？吴相他们都在里面。”
沐夕颜抓住他的手臂，“他们怎么镇压的哗变？你我都了解雍阳军，岂是那般容易被镇压的，你告诉我，他们到底怎么了？”
“吴将军深夜率部攻下了雍阳军驻地，带头的雍阳军主帅等人均被正法。”不言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而若无其事，却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沐夕颜眼前一黑，艰难地撑住了自己后，她推开不言，跌跌撞撞地走上台阶，猛地推开南书房的门，随即跌倒在地。
跪在地上的顾承焱忙扶起她，沐夕颜抬起头看着顾承熙，眼中噙着泪，声音犹如杜鹃啼血般哀鸣，“主上，雍阳军乃是忠义之师，此举乃是要伤透大宣五十万将士的心啊！”
“忠义之师会要挟陛下吗？”吴燮冷笑一声道。
“主上！你抬头看一看吧，你看看古帅和先皇后，你看看当初死在北上途中的雍阳军将士吧，你看看他们的尸骨还埋在枯山之下！”沐夕颜挣开顾承焱的搀扶，声嘶力竭地喊道。
顾承熙皱着眉看着她，她怎么会来，“沐夕颜你看看你还有一朝丞相的样子吗？”
沐夕颜强忍着痛意站起来，“我宁愿以我的右相之位来换取主上对边关各军的宽恕，否则今日雍阳军之殇，就是明日我大宣的国殇！”
“沐夕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顾承熙冷下脸，怒道。
“我知道，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沐夕颜踉跄着上前吼道，“偏信谗言，错杀忠良，看着我大宣兵士自相残杀，这就是你承诺的盛世太平？”
顾承熙狠狠地拍桌而起，“沐夕颜，你不要以为朕不敢把你怎么样！”
沐夕颜抬起头毫不退缩地看着他暴怒的双眸，“杀了我啊！别让我看着周遭几国再如当初的西凉一样，纵深我大宣国土六百里如入无人之境，别让我看着在座诸位是如何横尸荒野！”
“沐相，不得胡言！”顾承焱抓住沐夕颜的手臂，阻止她接着说下去。
“胡言？我胡言什么了，边境饥荒必致大乱，军屯所产仅够将士们所用，削减军屯就是在逼着他们造反啊！”沐夕颜冷冷地看着吴燮，眼中是愤怒的血红。
“沐相这是什么话？削减军屯乃是为了赈灾济民，若不是他们心存反心，岂会哗变要挟陛下。”吴燮躲开她的目光，道。
沐夕颜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全身因愤怒而止不住地发颤，“是谁下令让深夜进攻的？当初的西凉军都不屑于做这种下流之事！他们是拱卫我大宣百年长安的卫士，不是敌人！”
吴燮冷笑一声，道：“军士哗变视作谋反，如何不是敌人！”
沐夕颜胸口一疼，一股甜腥顺着喉咙涌上，她努力压下去，看向顾承熙，“主上，你说过你不会伤他们的。你说过你不会对他们下手的！”
顾承熙手紧紧握成拳，他也没有想到吴家为了救出吴湘沅会铤而走险不请旨便镇压哗变，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谋反之师，人人得而诛之。”
沐夕颜蓦地笑了，笑的泪花飞溅，她推开顾承焱，道：“好，好，谋反，古帅一世的忠骨肝胆，雍阳军几代的铁血忠心，就换了一个谋反。那我也曾与雍阳军接触密切，我也是谋反，主上何不将我一并正法！我只是心疼先皇后，心疼她将痴心付给了一个无情冷血的人，心疼她以命相换都换不回亲人的平安！”
“来人，送沐相回去。”顾承熙扭过头不看沐夕颜，道。
郑德走上前去扶沐夕颜，沐夕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滚开！”
沐夕颜理了理衣服，转身缓缓朝门外走去，她应该跪在古帅的坟前去忏悔，去恕罪，他将女儿交给她，她没有保护好古语嫣，他将心血交给她，她也没有保护好黑甲军。
胸口的甜腥再一次涌上，沐夕颜捂住胸口，眉紧紧皱在一起，顾承焱看出她脸色不对，快步上前，“沐相你没事儿吧？”
沐夕颜一开口，口中的血立刻涌出来，顾承焱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朝郑德吼道：“愣着干什么，传太医啊！”
顾承熙推开他，打横抱起沐夕颜朝寝殿走去，顾承焱焦急地转了个圈，指着不言道：“去，去找沐夕颜那个义妹，快去啊！”
血不停地从沐夕颜口中涌出来，染红了顾承熙心口处一大片衣服，匆忙赶来的璇玑见这样子，拿针的手微微发颤，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针包内的针一根接一根地扎进沐夕颜手腕，“将军，将军您听着，您不能有事，太子殿下，念儿，都在等您呢，将军，别睡啊。”
顾承熙颓然坐在屏风外，顾承焱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皇兄，不会有事的。”
顾承熙闭上眼，“都是朕不好，朕答应了她却没有能兑现。朕也对不起古帅，对不起语嫣。”
顾承焱皱起眉，雍阳军被镇压后，其余哗变各军一定很快就会撑不下去了，那黑甲军和益阳军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皇兄，莫要再让沐相因为益阳军动气了。”顾承焱恳切道。
“下旨，召黑甲军回来。”顾承熙将手中的方巾抛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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