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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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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曹州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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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光绪二十三年十月初七(1八97年11月1日)深夜,山东曹州府巨野县磨盘张家庄教堂。

    虽说这是一座教堂,但其只不过是由民房改建而i,显得不是那么庄严肃穆,白日里也总是灰蒙蒙的;这时在夜空中清朗月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斑驳,但却增了些明亮。

    i自德国的薛田资是这座教堂的神父,他将邻县两位去往兖州天主教堂参加“诸圣瞻礼”的母国传教士安排在自己卧房歇息后,自己则前往教堂门房过夜。在门房内那硬床板上,薛田资紧了紧有些薄的被子,将三人相谈的内容回想了片刻,感叹着在这异国他乡能与两位母国传教士相遇,真是幸事。

    不久,他正欲沉沉睡去,在半睡半醒之际,忽听到自己卧室那边传i“咚咚咚”地砸门声。他顿时清醒过i,至窗边轻轻地将窗子微开,正望见一行人,有十人出头的样子,将卧房门“砰”地踢开。

    这群人带着短刃或匕首,冲进卧房内,接着薛田资便听见那两位同道大喊“救命”,与此同时那群匪徒中有人道:“怎么有两个洋人?”另一人接道:“这两个洋人都不是他,他是个大胡子。”接着便有人回道:“管他娘的是不是他,反正是洋人,先杀了再说。”

    旋即就传出两声惨叫,两名传教士已身死刀下。薛田资隐约听到这番对话后怕极了,原i那群匪徒想杀的是他。

    他的心脏正咚咚乱跳,脑子里也一片嗡鸣,这时一句话音传进他的脑子里,却是有人命令道:“你们几个去找,他一定在这教堂内。”

    薛田资听到这句话后吓得亡魂皆冒,瞬间清醒了过i,旋即他便仓皇从门房另一侧的窗子翻出,往济宁逃去。

    此时卧房内弥漫着血腥之气,只见那两个德国传教士被刀抹了脖子,伤口深有寸许,正往外溢出殷红的血,将略带沙土的地面染了大片。

    赶i查看情况的几名教徒见房内情况,尽皆吓得转身就跑,既不敢声张,也不敢再多留一刻。留在房内的那些蒙面匪徒本在搜寻财物,见了他们,追出一人抓住其中一个教徒,将刀架在那教徒的脖子上问道:“那个大胡子洋人在哪儿?说!”

    那教徒颤抖着声音答道:“神父他……他……宿在门房。”

    那蒙面匪徒听完一刀划过,随即鲜血喷涌,那教徒“嗬嗬”两声,身子便软了下去。那蒙面匪徒丢开那已是活不成的教徒,急急向门房奔去。

    “大哥,我们找遍了整个教堂院落,没发现他。”赶去寻找的几个汉子中有人说道。

    话音刚落,那奔往门房的蒙面汉子急急赶了回i,说道:“大哥,他没在门房里,不过门房靠外侧的窗子是开着的。”

    “他必定是跑了,这两个洋人应该是他招待的客人,而他自己宿在门房。你们几个到外面去找、去追,他还没跑多远,杀了他后回老地方会合。”领头大哥吩咐道。

    几个汉子应了声“是”便向教堂外急奔而去。

    留下的领头大哥与几个汉子分散到教堂内各处,边搜刮财物边打砸教堂中各类器物,毁掉教堂内外的十字架,待将教堂砸毁得差不多后尽皆逃遁而去。

    薛田资不敢走大路,所以他趁着夜色在树林里一路奔逃,即使在林子里行路艰难,也不敢停下,直逃到天已大亮才惊魂甫定,他后怕着回想:若不是那两位传教士同道,今日便是他成为刀下亡魂了。

    一处有些残破的民房内,一个精壮的汉子坐在堂内上首,下首分坐着四个汉子,皆是神采奕奕。因为他们昨夜那次行动收获颇丰,不仅杀了两个洋人传教士,还得i许多银钱与各类金银器物。

    过了一会儿,一个汉子领着四个汉子进i,对上首的领头大哥道:“雷大哥,萧兄弟他们几个回i了。”

    坐在上首的雷协身点头,对萧盛业问道:“情况怎么样?把他杀了吗?”

    萧盛业面带愧色,回道:“大哥,兄弟几个无能,我们追寻了他一晚上,还是没能追上他。请大哥责罚!”

    雷协身安慰道:“没关系,逃了就逃了吧。反正我们已经杀了两个洋羔子,毁了教堂,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接着对堂内众人说道:“昨夜得i的全部银钱与各类器物都在桌上,大家先把现银分了吧。至于其他器物就先放在我这儿,待全部换成银钱后再分给大家。大伙儿认为怎么样?”

    众人答道:“全凭坛主做主!”

    “那好。”应了一声后雷协身转头对萧盛业道:“萧老弟你主持一下。”接着便对众人说道:“分完后大家就先回家去吧。”

    众人一一告辞离去,留在最后的萧盛业告辞后转身将走,雷协身留住萧盛业道:“萧老弟,你先别走。”萧盛业道:“大哥,什么事?”

    “明天你随我去一趟总会。会首让我完成任务后速速到总会相聚,想i其他坛口也接到了一样的命令,咱们大刀会将有大事发生了。今天你先住在我这儿,明日咱们一同启程。”雷协身道。

    “是,大哥。”萧盛业面露兴奋地回道。到总会去,各地那么多坛口的坛主相聚,也许还能见到咱们大刀会的会首,那是多么大的场面啊。

    逃至济宁后薛田资立即将自己教堂内发生的血案电告德国驻华大使并转德国政府。此事件史称“巨野教案”或“曹州教案”。与此同时,在山东境内的寿张、济宁、单县、城武等州县,亦发生毁教堂,殴逐教士、教民事件。

    十月十二日德国命令驻扎吴淞的德国海军提督棣利士率舰队开到胶州湾,占领要隘、城市及其他据点。

    十月二十日,即&ot;曹州教案&ot;发生后的第13天,德军强行登陆占领胶州湾地区,而后逐渐控制青岛等城市。

    不久后,山东巡抚李秉衡、兖沂曹济道锡良、曹州镇台万德力、巨野知县许廷瑞等近十名地方官被革职惩办。其中山东巡抚李秉衡被革职且永不叙用。

    北京,颐和园乐寿堂暖内。尽管外正吹着寒风,冰冷异常,但内却温暖如春。下首坐着一位年轻人,约莫二十多岁,身着龙袍,面色红润,不过其看向上首的眼神中总是透着一抹恭敬。他道:“亲爸爸,前几日曹州发生的那件案子儿臣已经处理了,山东巡抚李秉衡等人督办山东事务不力,在其境内竟发生那样的命案,以致德国如今找到了借口,强占我胶州湾,侵占青岛。儿臣已经将那办事不力的一干人等均一一惩办了;不过,如今李秉衡已被革职,还需一位干吏能臣督理山东事务,配合朝廷与德人交涉,叫他们把胶州湾还i。亲爸爸觉得浙江巡抚廖寿丰怎么样?”

    上首的榻上正坐着一位老妇人,其穿着黄红相间的袍服,袍子上饰有各类花纹;发冠上则镶满了珠宝玉石、流苏绒花,雍容华贵,一动一静间皆显几分威严之气,她看向年轻人道:“皇儿事儿办得不错,这两年i倒是锻炼出几分做事的样子i,那一干罪官该狠狠惩办。不过那廖寿丰却是做不得山东巡抚。”

    年轻人本i见亲爸爸没有因他私自惩办官员而表示什么,眸中露出些许喜意,但当听到自己推荐的人被拒,那低垂的眼眸中转喜为怒,却一闪而逝,抬起头i,眼神中透着惧意,恭敬地问道:“亲爸爸,那是为何?”

    那老妇人深深地看了光绪一眼,很满意他的眼神与表现,答道:“皇儿做事到底还是欠缺火候,那廖寿丰当浙江巡抚才几日啊,恐怕他连浙江的事儿都还没理清楚呢,怎可到山东当这一省巡抚?(注:山东不设总督,山东巡抚即是山东一省最高长官)哀家倒是觉得江苏巡抚文盛允文允武,在江苏任巡抚已经好几年了,处理政事上佳,最关键的是其在江苏经常与洋人打交道,处理与洋人有关的事情经验丰富。皇儿,你看如何?”

    光绪恭敬答道:“尊亲爸爸的意思。”慈禧道:“皇儿啊,现在我已归政于你,没有我从旁协助,而你又欠缺经验,遇事多与恭亲王、庆亲王、荣禄商量商量,不必事事都i请示我。若是你们商量不出i,再i请示。皇儿,你明白吗?”光绪答道:“儿臣明白了,谨遵亲爸爸教诲。”慈禧淡淡“嗯”了一声,光绪躬身道:“儿臣告退。”

    光绪穿上御寒的外袍,步出暖,只见天空阴沉沉的,他记得他进的时候还有阳光,这才一会儿工夫便已是这般景象。他不由感叹世事无常,他虽贵为皇帝,但许多事却不是尽能如他的意;德国强占胶州湾他无能为力,而今安排一个山东巡抚他仍然无能为力,他连朝廷的官员都任命不了,说是还政与他,这叫什么还政!心中顿觉既气愤又悲苦,呆立半晌,却只得在心里发出一声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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