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又是房间号50!
宿舍楼塌了,50宿舍没了,现在变成病房50?
为什么50宿舍剩下的四个女生会一齐出现在妇科病房?马美英和僵尸都死了,还有谁在搞鬼?
白驰从楼梯快速跑上楼,拐过楼梯口,看到虞薇正站在走廊。
“四个女孩,集体怀孕。”虞薇说。
白驰有些难以相信。
“都是鬼胎吗?”
“还在检查。很可能都是。”
宿舍八个高三的女孩儿,三名自杀,杨茜被救下来。现在剩下的四名,竟然一齐怀上鬼胎?
白驰摊开手里的两把钥匙。
“她们手里有这种钥匙吗?”
虞薇拿过一把看了看,疑惑地摇头。
“不知道,我也刚上来,没跟她们说上话。”
白驰看一眼紧闭的病房门,门牌号是50,妇产科。
“试试钥匙能不能开病房的门?”
严丝合缝,钥匙完全没入锁孔。
拧动。
啪嗒。可以开锁。
白驰并没有推门,只想试一下钥匙。里面可能在做检查,他撞见不合适。
但是,门锁在拧开的那一刹,整扇门都消失了——
面前的门扉突然变成一片漆黑。
门后面是什么?黑暗。
预想的明亮房间,戴口罩的医生、哭啼的女学生,冰冷的医疗器械,统统没有!只有看不透的漆黑。
白驰伸手去拉旁边虞薇的手,只捞到空气。
“虞薇!”
白驰叫一声,很久没有应答。
想后退,却踉跄着向前跌了几步。整个人完全闯进黑暗里。
冷静。冷静。呼——吸!
白驰心里自语,平复积郁在胸腔的慌乱气息。告诉自己一切反常是幻觉,是人为,是他们为某种目的刻意为之。
如果是幻觉,幻觉是从哪一刻开始?
从今早睁眼看到皱缩的被单,乌黑的长发中虞薇半边迷人的侧脸开始?
还是穿鞋离开病房,出电梯听到高老头大叫开始?
或者是被虞薇从楼下叫来50妇产科开始?
是哪一个时间节点开始被控制?被灵骗操控?
或者,是鬼怪人为?
医院是他们制造的幻像,病房是幻像,这里也是幻像吗?这里是哪里,现在又身在何处?
可能是真的切实发生的吗?
一切都需要怀疑审视。
白驰伸手在背后,前方,左右,都挥舞几下,没有碰到任何东西。这个空间有多大,黑暗的边缘在哪里?无法判断。
可能黑暗的范围只在两臂的长度之内,也可能无限。黑暗里可能只有他一个人,也可能不止。
不用慌,白驰又告诉自己。至少脚下是实打实的地面,不管是在哪,总是站在坚实的地面上,这是任何阴谋诡计,邪魔术法无法改变的物质现实。
白驰轻轻抬起左脚前脚掌,再放下。
他需要像在课堂上发呆晃腿那样,像平时听歌忍不住打拍子那样,轻松切实感受到坚实的地面。
如果这样打拍子能发出声响,就可以根据声音的回响听觉,来判断是在一个逼仄的空间,还是空旷的原野?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落下的脚掌踩空了。
空了!
白驰身子猛地一颤,很快全身都哆嗦起来,脚底竟然是空气!是他-妈-的空气!上下左右,前后四周,全是空气!看不到看不透的空气!
不管是站,是躺,是坐,是走,身体总会有一面与地面直接或间接接触,被地面支撑。
这种感觉久了,会让人忽视身体其实永远是被托举着。
但现在,白驰不再有那种感觉,他确信自己是漂着的,身体直立,浮在黑暗中。他不再敢乱动,生怕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会掉下去。也许从头顶掉下,也许从正前方掉下。每一个方向都有悬空欲坠的感觉。
“嘿嘿嘿,难产之后的诞生,这种害怕的感觉原来会更强烈。”
黑暗中有个声音说道,干涩,尖细,刺耳。
白驰无法判断这个声音是从哪传来,前后左右上下,同时发出这个男女不分的声音。
“什么难产,什么诞生?”白驰问。
问出这句话,又把他吓一跳。这句话问出后,他连自己的存在都难以确信。
他知道这句话是他说的,是他问出来的,但听起来又不像是在他身上发出这个声音。
像明明你问了句对方,你吃饭没?但你听成了被别人问,你吃饭没?你不想要对方的答案,反而是变成了对方,站在他的角度,想要为你自己回答这个问题。
声音的发出与接受者,主体和客体的界限,彻底融合模糊!
“你诞生,你难产。嘿嘿,你是鬼魂啊,嘿嘿嘿,正常,你刚出生,还以为自己是人么?”那个男女不分的干涩声音又说。
“我死了吗?”白驰问。
“你活了,你刚出世啊嘿嘿嘿。”那个声音答。
“肃静!早产儿冯甜甜,请核对你的孕育期经历!”一个颇有威严的低沉男声发话。
白驰这次竟然判断出声音的方向,在正前方的高处。
“是。”一个年轻的女声说。
她的这个“是”字,也响彻在黑暗四周,分辨不出发声的位置。看来只有那个威严的男声是特别的,可以有明确的发声方位。
正前方突然亮起一片昏黄的光芒。
黑暗的虚空中,出现一副有声的画面。
画面像幕布电影。
一间产房,一位父亲从医生手里接过自己的女儿。女婴哇哇啼哭,旁边的人都乐呵呵地在笑,得到一位公主,大家都很高兴。
“胚胎期。”之前那个干涩的声音在头顶,在脚下,在四周说道。
女孩很快长大,会爬,会走,会说话叫爸妈,会跑会跳,幼儿园,学中学,高中,初恋,分手,护士职业学院,堕落放纵,自残自爱,立志奋斗,毕业,实习,参加医院工作。
白驰明白过来,这画面里的冯甜甜就是那个死去的杀了男友,又自杀的护士的短暂一生。
画面详细讲述了她生前的全部经历,有些哭泣、大笑的画面甚至重复播放两次。白驰有些奇怪,明明画面的进展很慢很细致,却偏偏觉得很快便旁观完她的一生。难道是跟信息的接收速度有关?
画面里很快闪过的正是她昨天晚上在值班室,与新交的男友缠绵。后,她跟男友说自己怀孕了想结婚,男友的甜言蜜语变为旁敲侧击地要求打掉孩子。两人争吵变为谩骂。
后来吵累了男友睡一觉起来,两人又黏上。男友再次要求打掉孩子,她坚决不同意,说了很多在妇产科母性见闻的话,坚决不打掉孩子,要求结婚成家。两人争执冷战。
到清晨她给白驰送完药,回到值班室,让男友滚,该同事来替班了。男友再提打胎的事情,她突然拿刀捅死男友,坐在尸体前发呆一会儿,自己吃了些药,又去高老头病房换点滴。
画面里的情况跟高老头讲的一样。冯甜甜脸色苍白的走进病房,突然就扑倒在高老头床上,口吐白沫,身体抽搐几下就死了。
“孕育未成熟期,早产出世。”那个干涩的声音像是在判定冯甜甜的一生。
“是不是?”正前方威严的声音问。
“是。”冯甜甜飘忽不定的声音回答。
“自杀,破坏孕育期同类,早产儿,没有成长空间。你去吧。”威严的声音似乎下了最终判决。
然后是一阵安静。
画面熄灭,左右上下头顶脚底,全部是黑暗,白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冯甜甜去哪了?
“她还在吗?”白驰试探性地问。
“彻底死了。嘿嘿嘿。”那个干涩的声音回答。
“作为鬼魂的冯甜甜死了?”
“对,现在轮到你,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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