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之后,白梵梵的父亲忙于工作,却又一直喝酒,每次回来都是满身酒气,不是吐得一塌糊涂,就是喝得烂醉如泥,以前那个女人在的时候他也喝酒,每次都会发脾气,不是把脾气发在那个女人身上就是吼骂哥哥。他是打从心底爱白梵梵的吧,连在喝醉不清醒的状态下都舍不得冲她发脾气。现在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儿,他再也没发过酒疯。可是他们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甚至有一段时间她是遇不到爸爸的。
那段时间对于白梵梵来说,相比较以前而言是很艰难的,一日三餐要自行解决,要自己上下学,自己洗衣服打扫屋子,有时候柜子里的钱用完了她就跑到对门的爷爷奶奶那先借着,等爸爸又在柜子里放钱了才给爷爷奶奶补上。可是日后她自己回想起那段日子却觉得异常幸福的,每天只需要管好自己,吃饱穿暖,偶尔担心担心爸爸,其他又没有什么困难的时候。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左右,直到崔阿姨的出现才结束。
白梵梵还记得那一天爸爸突然早早地出现在学校门口,她放学看见爸爸真的是高兴得跳了起来,紧紧地挂在爸爸脖子上,爸爸像往常一样用他的胡茬去摩擦她的脸庞。那天爸爸和她都很高兴,她高兴的是爸爸终于想起她了,她都快以为爸爸忘了她这个女儿了,而爸爸高兴什么她却一无所知,心里想着只要爸爸高兴她也就高兴了。那天他们一起去吃好吃的又一起去了游乐园。
回到家的时候爸爸突然问她,如果多个人来照顾他们她愿不愿意,白梵梵虽然,可是心里什么都清楚,她微微愣了一下,撅着嘴问,“爸爸,我哪里做得不好了吗?”“傻孩子,你做得很好,这一年来是爸爸对不起你了,都没怎么关心过你,爸爸只是想找个人来照顾你,好吗?”白梵梵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怯怯的问了一句,“爸爸,你是不要我了吗?”爸爸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原本稚嫩如今略显粗糙的手,“傻孩子,爸爸不会不要你的,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不要你呢。”“那爸爸……你需要别人来照顾你吗?”爸爸迟疑了下,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孩子,我们都需要有人照顾,你还太了,本不该让你来承受这一切的。”白梵梵犹豫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过了几天爸爸就带着一个陌生的阿姨出现在她面前。
那个时候的她温柔大方,对白梵梵也很好,这让白梵梵有种幸福的错觉。可是这种所谓的幸福却在不久以后暴露出了它原本就丑陋不堪的面目,但这且都是后话。
爸爸和崔阿姨都很希望白梵梵能叫她一声妈妈,她也看得出崔阿姨很努力的在讨好她,可是那个时候在白梵梵心里,她早已经没有妈妈了,而且永远都不会再有妈妈了。她很固执,无论爸爸怎么跟她商量她都不愿意开口叫妈妈。直到有一天白梵梵心软了,而心软却没有给她带来好运。
那天崔阿姨带着她去市中心游玩,还给她买新衣服新鞋子,这些东西她已经一年多没有换过新的了,有的只是从对门陈奶奶家拿来她孙女的衣服。女孩最喜欢的大概就是这些了吧:吃好吃的东西,穿上漂亮的衣服,简简单单的做爸爸妈妈的公主。可是这些东西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拥有过了。她抬头看着崔阿姨的眼睛,她从她眼里看出了渴望,那眼神仿佛在说,“孩子,叫妈妈~孩子,叫妈妈~”。白梵梵一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犹豫了很久,最后怯怯地叫了声“崔妈妈”。崔阿姨高兴坏了,抱着她亲了亲她的脸蛋,“好孩子,真乖,回家咱就告诉你爸爸。”白梵梵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妈妈以前也经常这样亲她的脸颊。
正当她高兴的时候,她听见了有人在叫“白皓惟”,她着急忙慌的转过身去,看见哥哥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睛里噙着泪水,恶狠狠地瞪着她。她虽然看见了他眼里的不善,可是她选择忽略,依然很兴奋的跑过去。而她只顾着高兴,却没看崔阿姨脸上划过一丝不屑的笑意。
“哥哥,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天天盼着你,你怎么都不去找我呢。”她开心地跑过去拉着哥哥的手,一直晃一直晃。而白皓惟自始至终都维持着那个表情,狠狠地甩开她的手,“是吗?我看你现在过得挺好的,你会着急找我们吗?白梵梵,才多久不见你就喊别人妈妈了!真丢人!”说完也不顾周围等着他的同学和愣在原地的妹妹气愤愤地就走了。
白梵梵忘了后来她是怎么回去的,她脑海里一直徘徊着他说的那句“才多久不见你就喊别人妈妈了!真丢人!”她一整晚都躲在房间里,紧紧地抱着被子,把头闷在被子哭,生怕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哭累了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醒来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去找哥哥跟他解释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的,她真的很努力在找他们,可是她一直都找不到。她生平第一次欺骗爸爸,说她身体不舒服上不了学。她一边推理着哥哥会在哪个地方,一边努力回想昨天他周围同学穿的校服,好不容易被她记起了那是南区的g市实验学。她着急地在原先放钱的柜子里胡乱抓了一把零钱,随手拿上伞,急匆匆地冒雨出门去找哥哥。一个三年级的孩,该有多大的勇气才会孤身一人从北区到南区去找哥哥。
她好不容易到了实,又在门卫那里费了好久的口舌,可是门卫依然不肯让她进去。“姑娘,这是学校的规定,叔叔也是实在没有办法,雨这么大,你还是回去吧,有事回家跟你哥哥说吧,别淋坏身子了。”白梵梵急了,拉着门卫的手哭着跟他说,“叔叔,叔叔,求您帮帮我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回到家我就见不着他了……”“孩子别哭别哭,这样吧,你先进来躲躲雨,我帮你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他。你哥哥在哪个班呀姑娘?”白梵梵犹豫了很久,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他应该是读六年级的,叔叔,他叫白皓惟,求求您帮帮我吧。”“唉,你这孩子,你先坐着吧,我帮你问问。”
过了半个时左右,门卫终于找到了白皓惟的班级并且联系上了他的老师。“谢谢叔叔,谢谢叔叔。”白梵梵一直在给他鞠躬道谢,门卫立马扶着她坐下,“孩子,你先坐会吧,你哥哥得下课后才能来找你,来,这里有些碎嘴零食,你拿去吃吧。”
白梵梵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响,迫不及待的跑到外面去等哥哥。过了一会,她看见他从校道上远远地走来,她朝他挥了挥手。白皓惟看见她的时候心里确。是惊讶的,看着全身湿透了的她就忍不住的心疼,她是费了多大得劲才找到他的,可是他对于她叫别人妈妈这件事也实在无法忍受。“你找我什么事?”“哥哥,我……我……昨天那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白皓惟打断了她,“昨天那事我不想听你解释,你走吧。还有,以后都别来找我了。”说完他转身就走,白梵梵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倔强如她,今日是你不听我解释,日后我也再不会解释什么。
白皓惟回到教室里才想起白梵梵全身湿透了,坐那么久的车回北区肯定会冻坏身子的,又急匆匆的拿着外套往外跑,可跑到校门口的时候白梵梵早就走了。心灰意冷的走了,心里带着恨和不甘走的。白梵梵不知道的是他不想听她解释的本意是想让她早点回家,别让爸爸担心;不愿她再去找他的原因是担心她路途遥远,一个人会遇上危险。可是这些他都没有说出来,她也没有领会到,倔强如她,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在她心底里埋下了深深的根。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傻到我现在都忍不住想要抽自己几巴掌。他要是要来找我肯定早就来找我了吧,他走了可是我没走啊,你说是不是。”说完自嘲地笑了笑,宁弈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他没有照顾女孩子的经验,他最怕的就是女孩子的眼泪,可是此刻的他却是多么希望她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然后放下所有,不要活得那么累。
“白梵梵,别怕,以后有我呢。”宁弈沛伸出温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把自己的肩膀借给他依靠。暖橘色的路灯洒落在他们身上,那么枯清又那么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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