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在这苏州府城里城外,不觉已是冒出许多穿街走巷,来。说这,古来有之,大多背篓扶杖,是戴笠披蓑,行问卜瞧病之事。你道这些平白多出来的术士是何方人士?皆为戏帮弟子所扮也,俱是为探访那批被盗粮草而来的。摇着铃铛,扶杖赶路,穿街走巷,专往僻静少人处寻。
当然,为伪装得像些,除了摇铃,还需一路时时叫唤不停。你瞧眼前这座村入口处,不正是有一位而来?说这位装扮的戏帮弟子,实是装得惟妙惟肖极了,一边杵杖行走,一边兀自叫唤不停,是道:“有病早来治喽,莫要延迟。养病如养虎,虎大便要吃人喽。问挂瞧病,管保手到病除,挂到消灾……”云云。便是如此,一边杵着竹杖赶路,一边叫唤个不停不歇,总之就那几句,叫渴了,解下腰上所悬水壶,便又接着叫起。
堪堪行进村中道拐角之处时,且在兀自叫唤际,可巧此处是有一位妇人,跑出大门来与其唤道:“先生,先生,这边来,这边来!”
“是大嫂子唤我么?”那本在叫唤的,也便是戏帮弟子,是惊闻之下听,向其行来,且问道。那村中妇人见术士走来,又闻其问话,忙忙是焦急非常颤声说道:“可不是。只因奴家男人身上有病,求先生给医治医治?”
“既如此,还请大嫂子在前引路。”但听明白,那乔装打扮的戏帮弟子,便是与其说道。闲话少叙,直说那戏帮弟子,是在村中妇人头前领路之下,被引进柴扉,掀开草帘,直入进去了。待其进入后,可是瞧见,确为两间茅屋,一明一暗。暗的那间是因为房中似烟熏火燎多日一般,污黑得不行。明的那间又是因为其房顶上茅草稀疏,光线射入进来不少之故。
待其双双进屋,应该说是草棚才对,说那村妇又自理了理其病重男人,躺下的土炕边角,请先生上坐。放下所背竹篓,靠好顶上拴有招牌的木杖后,刚然坐下,准备搭脉瞧病之时,忽那村妇又自先来说道:“奴家姓孙,夫家姓张,昨日奴男人自田中回来,便是如此。到得今日,更是昏迷不醒,发烧不止。时下他已精神短少,饮食懒进,人唤不醒。奴也是新嫁家来,一顿喜酒更是吃得家无闲资,求求先生可怜可怜奴家二人,给看看脉,吃些便宜药儿。事后,一切随先生做主。”说着,那妇人更自给戏帮弟子跪了下去,言下之意,便是要舍身作医资了。望那夫人,因年岁也只二十不过,倒还微微有些姿色;但毕竟农妇,穷家儿女,难免有些脏污之意。
嗯嗯,说差了!还是言归正传的好,直说这戏帮弟子但听但见之下,登时是忙忙扶起那妇人来,是宽其心道:“大嫂子说过了,事毕请某吃顿便饭即行,来来来,让某先把把脉。”来到那昏迷躺倒的男人身边,戏帮弟子便自伸出手去,先按其额头,试试体温,再来把他手臂,与其诊脉。且说这位弟子与那重病男人瞧病,虽说实为暗访,但唯恐误了人命,戏帮发出来的这些弟子人等,还是略通素医理,有备药材的。不然当真瞎诊乱治胡卜,岂不有违戏帮初衷?遗害百姓?
诊完脉息,已知病源,其实也是病,放在后世就是个感冒发烧,又有些受了惊吓。但此地此时是徽宗年间、乡野之地,说这妇人一家既无钱还不懂得轻重,如此情况便是连感冒发烧受惊,拖久了也是要死人的!站起身来,仍然去那方才炕角落坐,是与妇人道:“我看令夫之脉,乃是受惊着凉之脉,不必惊慌,药材我已背有,现下便为你熬制一碗,来,为某生火。”
“先生真是神仙!只轻轻一搭脉已知医治之法,先生请随奴来。”说着话,那妇人便是领着戏帮来此弟子去了灶台了,说是灶台,其实就是几块大石头上磊了些泥土,上面架了个锅盆。好在虽然破旧,但底子还在,不至注水泄露。说着话,抱着柴禾间,那火已自生起来了,这边厢戏帮弟子也在切着药材,当然刀是自己带的。就是防备着万一去了哪家没刀之时,正好自掏背篓用用。诸位可是要问了,那妇人一家如何切菜呢?实质他们是不切菜的,通通一锅炖,再撒点盐巴,这便是北宋贫苦人家了,还多。
正在生火的那妇人,未免尴尬,毕竟是一男一女共处一间灶台,其时那妇人丈夫又是病重昏迷不醒的,是拿话来絮叨道:“先生当真神仙下凡不假,昨日奴男人回来后,确实与奴说过,他正在巡田之时,忽然瞧见有数十不似宋人的人,是推着车子驼着许多粮袋,鬼鬼祟祟的路过奴家田边。那些人一见奴家男人,登时便有几个凶神恶煞一样的男人,是提着刀剑直向杀来。好在田大离得远,奴家男人又自拼命奔跑,这才得命回来。却不想命虽保住了,病却跟来了。”
一听至此,登时那正在切着药材的戏帮弟子,是不觉间直自一停,刀实无情,顿时是从其指间划过,流血不止。那妇人一见之下,想到这些药材和先生,俱是丈夫的救星,登时直扑过来,是吓了一跳的说道:“先生心,来洗洗手,奴家为你包包。”
好一番收拾,直至指尖被妇人包扎好后,那戏帮来此弟子才是又切起药材来。切好拍碎,文武火换,直是忙到午时,才堪堪一锅熬好。用过药后,戏帮弟子再去把脉一阵,摸额少刻,又与妇人交代些语。在妇人一阵千恩万谢之中,那先生,哦呸,是戏帮弟子,背起药箱,拿了木杖,起身便走。
出了柴扉,想着已有重大收货,登时开心非常的,拔腿两脚便飞,直奔那戏帮山间故堂,苏长老栖身地去了。何以如此?有重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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