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小厅的两位相府小姐,在应安国离去后,便毫不犹豫的撕破了脸皮。
或者说,是应瑶曼不屑于再掩瞒、忍让。
应瑶曼浅浅一笑,杏眼弯成一道月弯的弧度,目光流转,浅浅的酒窝随着笑容浮现在两旁,显得她宛若不经世事的幼花。
应瑶曼和应宜霖比起来有一个天生的优势,那就是她那像是天真无邪的脸蛋,让人不会去猜疑她,也比装柔弱的应宜霖高几个档次。
应瑶曼看着站起来的应宜霖,笑道:“姐姐不装了?”
“装?”应宜霖一脸奇怪,“我装什么了吗?”
“我不过是身体恢复了,倒是妹妹,真的要去参加春游吗?”
“当然,为什么不参加?”应瑶曼也跟着站起身,“名册上既然有我的名字,我肯定是会去的。”
此时的小厅里只有她们两人,还有两位忠心耿耿的丫鬟站在门外,对内里的事一无所知,只是一心等待自家主子出来。
“还是说,姐姐话里有话?”应瑶曼缓步走到应宜霖亲手熬制的汤前,“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也懒得猜。”
她低垂的眉眼细细观察汤汁,看来这是碗调养汤。
应瑶曼心想:“杀我的凶手不会是应宜霖,杀了我对丞相府只有坏事,没有好事。看她每天都为父亲精心熬制调养身体的汤,还是希望丞相府好的。”
应宜霖却是想离开小厅,不予搭理应瑶曼。
应瑶曼回头说道:“大姐的丫鬟小欢,还不知道大姐装病的事吧?还被大姐蒙在鼓里,你确定要出去打开门,让她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
应宜霖听见此话,迅速的皱眉看向应瑶曼,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应瑶曼手敲在桌上的声音响起“咚咚咚。”就像敲进应宜霖的心里,让应宜霖冷静不得,只觉得心跟着这响声一起“咚咚咚”的直跳。
“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应宜霖向前几步,连声逼问,却又注意压低声线,不让站在门外的小欢听了去。
应瑶曼摇头,手却还是一点点的敲着桌子,不肯回头看向应宜霖。
只听应瑶曼说道:“没有威胁的意思,只是觉得大姐演戏绝佳,就是不知道大姐演的柔弱里是不是为了遮挡别的什么。”
“不止是为了抢夺我父亲注意力。”
是的,应瑶曼不由得如此想,不止是为了抢夺注意力,还有别的。
应宜霖噗嗤一笑,笑出声:“你父亲?哈哈哈那也我的父亲好不好,我不需要去抢夺。”
“当然,就算我不是他亲生的,他的注意力也会自然而然的放在我的身上,而不是你的身上。”
应瑶曼点头应和:“对,所以我很疑惑,毕竟我上次听到的不过是一个小片段。我特意在父亲走后将你留下来,也是为了问你这些问题,搞清楚一些情况。”
“他将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是为了什么?”
“他相信你那蹩脚的柔弱演技,又是因为什么!?”
“我很好奇。”
应瑶曼虽然是浅浅的笑着,露出她两边的酒窝,但眼神透露出的情绪说不上好,直接让应宜霖一怔。
应宜霖沉默了片刻,嘴张开几次又合拢,最后说道:“这不能说。”
应宜霖第一次在应瑶曼面前沉稳了下来,或者说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沉稳了,不再是故意装出的柔弱模样。
“你知道到什么程度了?”应宜霖反问道。
“我若是告诉你,你会将不能说的,告知我吗?”
应瑶曼直觉告诉她,说不定应宜霖所隐藏的就是自己想知道的,是自己找到凶手的一把钥匙,或者是一盏路上的灯,照亮着前方未知的路。
“抱歉。”应宜霖笑着说道,略微垂下的头代表着她的歉意,“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只不过你听到的,就我的猜测,应该是知道我不是你父亲亲生的吧?”
应宜霖睫毛微颤:“这件事除了你,还有别人知道吗?”
应瑶曼沉默片刻,不知为何想起上辈子好像自己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好像应宜霖的回应也是相同。
但,不知为何一向记忆力极好的应瑶曼却也只是觉得是好像,而不是确定这事发生过。
应瑶曼心思又飘到地府的那趟:“那滴孟婆汤,真的这么让我遗忘了这么多事吗?把跟我死亡相关的事,遗忘的一干二净。”
应瑶曼心思沉浮,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也不忘回答应宜霖:“除了我,没有人知道。”
应宜霖神色明显的放松了下来,说道:“妹妹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那我可就得离开了。”
“等下!”应瑶曼急道。
应瑶曼一急,连忙转身的动作带动了衣袖飞舞,已起飞的衣袖将稳放在桌上的汤,猛地一扫。
只见盛汤的蛊被猛地这一下,带到桌子边缘,在落与不落的边缘徘徊。
这汤,可烫的很。
应宜霖倒像个无事人一样,在远远的一边,站立着观看,那怕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动作都没出现在她身上。
嘴上的功夫,应宜霖还是做足了的。
只见应宜霖说道:“小心。”
而站在汤边的应瑶曼可没心思去见她的动作如何,也没心情去听应宜霖说了那些话,应瑶曼的一腔注意力全集中在蛊上。
应瑶曼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呼吸就要停止,过于集中的注意力让她能看见蛊的慢动作,就连她伸手要去接蛊的动作,在她的眼中都像慢动作。
此时,应瑶曼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接住蛊,那些跟应宜霖相关、跟死亡相关的都无关紧要,都被抛之脑后。
让汤烫伤自己,可不是件小事,尤其是待会自己还要离开小厅,走在家仆们面前,千万不能失了礼数,这脸面可不能丢。
然后,应瑶曼听见蛊摔碎的声音响起,她的小腿处好像被什么刺到,疼的很。
一大片一大片的疼。
应瑶曼惯来就是娇生惯养的,就没吃过受伤的苦,她一个没忍住,生理学的眼泪水便冒了出来,一滴一滴砸落,砸在地上却连水花都溅不起,又或者融入洒落在地的汤汁里。
应宜霖还是远远的看着,这一次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说,只是冷冷的看着应瑶曼落泪。
应宜霖不管应瑶曼知不知道她的身世,都对她有着厌恶,更何况现在她还知道了应宜霖的身世,更添了丝膈应和不满。
对此,应宜霖在没有第三人的情况下,也懒得去惺惺作态,更何况应宜霖一直以来在没有第三人的情况下,也从未对应瑶曼展示过姐妹情深。
小兰站在门外,已经闲的快要打起瞌睡,她跟小欢各司其职,就算曾经玩的好,现在也是相见厌恶,现在自然也不会去和小欢说上些什么。
小兰的眼皮已经一眨一眨,头也片刻不停的点着,跟啄木鸟啄木的速度倒也是不相上下,而路过的丫鬟和家仆们对此也是见惯不惯。
就在小兰见周公时,一声碗具摔破在地上的声音,让她瞬间就跟周别,睁开了眼。
小兰不知那声音为何让自己紧张,一种不妙的预感在心中浮现,一时忘了遵守规矩,就连上前来阻止她的小欢,也被她毫不留情的推离身边,小兰连忙推开了门。
“小姐!”
此时,丞相府外停了两辆舆轿,两辆轿子皆是银顶,只有围在两边的颜色略微不同。
而齐王萧泽奕从浅黄色边的舆轿下来,从比齐王颜色略深还达不到明黄色的舆轿下来的则是当今太子,萧泽云。
萧泽云由着身边的侍女给自己打理,打理微乱的衣裳,看着面前的人一笑,说道:“怎么,齐王今天有心情来丞相府?”
萧泽奕眼皮一抬,看向一脸享受的萧泽云,他的脸色还有尚未褪去的满足,而他一旁是侍女脸色还有些红晕。
萧泽奕脸色不变,冷冷的说道:“总比没事就爱跟着我后面跑的人要好。”
而从下朝就开始跟踪萧泽奕的萧泽云倒是一脸无畏,用跟踪也并不能恰当的形容萧泽云,他是光明正大的紧随其后。
“是说应小姐吗?就是应瑶曼。”萧泽云将萧泽奕说的人,直接一换。
在众人听来倒也不算错,毕竟应瑶曼是爱跟在萧泽奕后面跑,萧泽奕在那,应瑶曼也必定会出现。
但这话在此时的萧泽奕听来,却有些刺心。
萧泽云接连出招,又说道:“皇弟前几日不是说,要远离应小姐十尺之外吗?怎么还亲自来到丞相府?”
“皇弟有什么需要跟应丞相说的,皇兄皆可代劳,千万不可破了皇弟一向说话算话的形象。”萧泽云哈哈一笑,挥手便让侍女离开。
“不必。”萧泽奕连点反应都没给萧泽云,直接转身离开。
“喂喂喂,皇兄可是为了你好。”萧泽云凑上前,想对萧泽奕勾肩搭背。
萧泽奕冷冷的回头看向他:“想跟我,就跟。再有其他动作,别怪我不留情面。”
萧泽奕看了眼萧泽云抬起的右手:“你若嫌恶自身的右手,不要也可,我可帮着处理。”
“只收取五百两,足够便宜。
萧泽云想起萧泽奕曾带军打仗时,那些传闻,咽下口水,哈哈一笑,将右手乖乖的放回自己的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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