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秋雨下了几日,天气愈发变得寒冷。
庭前的桂花树上,一树桂花开的极好,桂花的幽香弥漫在庭院之中,偶尔有几滴雨水,从树叶上滑落,落在了水洼之中,轻轻的响了几声。
苏以柔站在桂花树下,停留了半响
这棵桂花树原本是一家人刚刚到侯府的时候,她和大哥苏以崇并自家父母在中元节的时候亲手种下的,原本是图个乐呵,恍然之间已经占了庭院的大半个院落。
今年是桂树开的第一树花,金黄色的花朵掩映在一片片绿叶之中,为庭院添了生气。
如果没有正堂之上突然传i的哭声,以柔真的想站在庭院之中,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大人,我苏家忠心耿耿,效忠朝廷,并不敢有半分逾矩之处。”堂上乍然传出苏父的哭声,以柔先是一愣,继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向堂屋中远远的望了一眼,今天似乎i了不少京城中的人。
她摇摇头,ii回回斗争了十几年,不过是为了那个大位,可是古往今i,凡是朝堂争斗,又有几人能够独善其身。这一点,所有人心知肚明。这些年,父亲处理的即是妥当,她的家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看着愈发失态的父亲,她终究还是没有上前,叹了一口气,向院外走去。
苏父名叫苏厉,几年前曾经入朝为官,生活简朴,为人谦恭,礼贤下士,朝堂内外,颇得赞誉,若是不出意外,本i是继任宰相的不二人选。
苏府亦称河内王府,临近皇宫,虽然宅子及其简朴,但因居住外戚之故,被称作京城第一大宅,一时之间风光无两
这一切的原由,只不过是因为苏厉的姑母,是当朝掌握大权的太后苏嫣。
当时的皇上刚刚驾崩,因为没有皇嗣,原本就不大稳当的朝堂暗地里突然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以太后为主的后党和以柳太妃为主的妃党纷纷盯紧了空悬的皇帝之位,为了皇位,明里暗里展开了夺嗣之争。
身为太后侄儿的苏厉自然被划在了后党之列,成为了后党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苏厉虽然大权在握,却也深知古往今i,参与党争的大臣多半结局不大好,所以并没有头脑一热,卷入其中,一看情形不对,知道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他可能没有看到结果自己先成为这场斗争的牺牲品,权衡之下,他主动辞去了一切官职,脚底抹油,溜出了京城,回到了太后早已给他的封地。
京城中的河内王府,一夕之间,也因为这场斗争,人去宅空,家仆散尽。
河内封地不及京城之中,万事都有人照应,苏父也怕目标太大,引起朝堂忌惮,只留下了几个贴身的仆从。
后i的斗争他们原离京城,无从得知,等到他们一家子知道柳太妃的王孙登上了皇位的时候,已是三月之后。刚刚的上位的妃党大肆清除后党,太后苏嫣,这个把持朝政多年的传奇女子,也被迫退居冷宫。说是退居实则为软禁。许多贪恋一时权势,作困兽之斗,不肯离开京城的苏氏族人,惨遭炒家流放,当时风光无限的苏氏一族,就此没落。
当时他们一家刚刚在河内封地安顿下i,得到消息的父亲再没有做宰相时的杀伐果断,尤其听到京城中其他苏氏族人的下场之后,更加的唯唯诺诺,生怕哪天一不留神便招i杀身之祸。
而刚刚上位的柳太妃似乎也并不曾忘记这个曾经差点儿成为宰相的河内王苏厉,每到初一或者十五,总是要派一些近身的侍从前i问候。
失势的河内王府自是不敢怠慢,得知许多品级相同的王府家族或炒家,或砍头,或流放以后,河内王府的众人也怕一不留神引i杀身之祸,原本谦恭之名在外的苏父,变得小心谨慎,i使面前,哭哭啼啼,诉尽衷肠。
这样的哭哭啼啼的场面,每到京中的人i时,都会重复一遍,无论是赏赐的还是问候的,每次京城中有人i,父亲便会很害怕,在内室不停的说:“完了,完了。”
以柔无从化解父亲的恐惧,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鼓励父亲先前去应付一番,再做打算。
只是,今天的i使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以往i的,是熟面孔,今天i的,却是生面孔,便是衣着,以柔似乎记得,这好像是太后宫中侍卫的服饰。
难道,京城之中后位易主。
难道蛰伏了几十年的柳太妃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纠结乱党发动了叛乱。
“臣对我朝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一声响亮的号叫之声再次传i,以柔揉了揉生疼的耳朵,转身离去。
“厉才疏学浅,恐难当此大任,还请大人们回去吧。”
若是真的有事,任凭怎么闹,怕是这王府早就被围了,哪里会等到这个时候。更何况,当今的朝堂最是注重宗族,最是注重正统。
“我说是那个不识相的,趁着人多敢i大堂,原i是郡主。”一身大红外衫的河内王侧妃柳宜拦住了她,堂屋中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传i,柳侧妃不屑的说道:”你们王府的人都一个德行吗?全是扶不上墙的废物。“
以柔扶额,摇了摇头。
三年前,柳太妃大肆拉拢贤才,让柳氏一族的子弟大肆与人联亲。便是远离河内王府的苏厉也未能幸免。当柳太妃将柳家远房的庶女柳宜用一顶大红轿子抬进王府之后,一切都晚了。嫡庶虽然分明,但是合府上下的姓名也很重要。王府正妃秦言,也就是她的母亲六神无主,假借了称病,从此闭门不出。小妹尚且年幼,兄长又需要专心学业,远在一处师门求学的她接到父亲i信,知道自己需要回去帮忙,狠了狠心,脱离了师门,担起了王府管家之权。
这三年i,她对王府的事逐渐上手,又有母亲在暗中的支持,渐渐的便成为了河内王府的当家郡主。平常日常事务繁多,断事又须果断,渐渐的她便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面对柳宜赤裸裸的挑衅,她想无视,却也不能无视。
“母妃若是无事,以柔自当告退。只是儿臣想提醒一下母妃,母妃既然入了王府,便是王府中的人了。”苏以柔无法,只能先行一个礼,缓一下气氛。但是又不甘受辱,言下之意,若说是废物,她柳宜也在其中。
“呵呵”柳宜正眼都未瞧她,颇有些嫌弃的说道:“果真伶牙俐齿,不过你已经是被西林逐出的学生了,有什么好骄傲的,我看着你,便觉得丢人。”
以柔闻言,脸色稍微变了变,双手渐渐的握紧了。
柳宜恨她,不是没有道理的,一般i讲,当家主母生病,妾室便能堂而皇之的掌家,更何况柳宜有柳太妃撑腰。
只是当年父亲让她掌家的借口,好巧不巧的就是以柔被无辜逐出师门,不能失了颜面,管家之权暂时由她担着,她因此成为了掌家郡主。
眼看着掌家之权就此落空,柳宜怎能不恨她。
只是恨归恨,掌家之权毕竟在以柔身上,她也不能在明面上做的太过分。对于柳宜日日的嘲讽,以柔也很大度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略了。
“今天府里i了客人,你且好好张罗吧,别失了我们王府的颜面。”柳宜说完,没有让以柔起i,带着众人绕过了以柔,便自顾自的朝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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