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仁立刻止住了话头，转头看向庞氏，庞氏向杨怀仁使了一个眼色，杨怀仁渐渐冷静下来，说道：“你姨娘一直病着，你祖父做主，将她移到庄子上去了。”
这个借口，杨家上下的主子们已经通了气，对外统一口径。
“父亲刚才说，若不是我姨娘是什么意思？”杨曼婷问。
“这”杨怀仁支支吾吾，最后说道：“为父是说，若不是你姨娘，为父差点也染上了肺病。”
杨曼婷半信半疑，一直盯着杨怀仁看。
杨怀仁被杨曼婷打量的十分不悦，便立刻转移话题，提高了声调说道：“你好好的跑回来做什么？”
“女儿担心姨娘，又听说父亲准备续弦，所以才急急地跑回来。”
“现在知道了，早些回去吧，免得静北侯府的人不高兴。”
“不是，父亲，话还是没有说清楚，女儿不能回去。”杨曼婷断然拒绝。
“要说什么？”杨怀仁皱着眉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父亲答应过要将姨娘扶正的，如今要另娶他人，可有想过我们母女两。”杨怀仁坐着，杨曼婷站着，颇有点居高临下质问地意味。
“你姨娘不可能扶正的，整个大梁朝就没有这个先例，若是将她扶了正，以后我哪还有脸面在朝中行走。”
因为贺姝，杨怀仁这些年不知道明里暗里受了多少讥讽，杨怀仁都不知道为何以前自己就像被贺姝勾了魂似得，而这些讥讽和嘲笑就像大巴掌一样，啪啪将他打醒。
在杨曼婷看来，杨怀仁说的这个理由，是当年贺姝贺她初到杨家时，杨曼清说的，就是这个理由，让贺姝只能得一个姨娘的名分。如今杨怀仁又以这个理由说项，不禁让杨曼婷觉得杨怀仁是搪塞她。
“祖母！”杨曼婷回过头去看庞氏，庞氏是力主贺姝扶正的人，杨怀仁如此说，杨曼婷自然想寻求庞氏的声援。可庞氏却将脸转开，刻意回避杨曼婷的目光。
“女儿知道了，是父亲看姐姐成了太子妃，想要巴结姐姐吧。所以就牺牲姨娘和我吗？可依照女儿看，纵然父亲想要讨好太子妃，不过也是热脸贴冷屁股罢了。”
杨曼婷讲的粗鄙，却讲出了实话，可就是这实话，却也惹怒了杨怀仁。
原本，裴泠入主东宫，他这个太子的老丈人身价自然水涨船高，不仅同僚下属吹捧他，甚至连官位高于他的大臣也对他十分客气，怎奈裴泠在早朝时，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居然怼了他几次，三番五次下来，再傻的人也看得出裴泠对这个岳父十分不满，朝中众人见风使舵，为了讨好裴泠，纷纷疏远孤立他，甚至还要上前踩上几脚。更让杨怀仁生气的是，因为贺姝的关系，杨坚最终投靠了汉王裴沂，可杨家给了裴沂的女儿却是他的死对头杨怀德的亲妹子，现在杨家似乎已经没他什么事了。所以刚刚杨怀仁想要抱怨的是“若不是贺姝，他也不至于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如今杨曼婷毫不客气地讽刺杨怀仁，真真是触到了杨怀仁的逆鳞。
杨怀仁拿起手边的茶杯，一下朝杨曼婷砸去，口气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语气与为父说话。”
杨曼婷长这么大，一直是杨怀仁的掌上明珠，万万想不到杨怀仁会冲她发火，更何况是砸茶杯，竟然忘记了避让，整个茶杯结结实实砸到她的衣裙上后又摔个粉碎，已经泡开了的青绿色茶叶黏在杨曼婷鹅黄色的裙子上，显得十分醒目。
杨曼婷大哭起来：“父亲要讨好太子妃，何苦拿咱们母女做筏子。自从入了静北侯府，世子夫人前前后后、明里暗里都嘲讽女儿是个庶出，父亲，女儿在静北侯府过得是什么日子啊，您怎么不为女儿想一想呢。”
杨曼婷越哭越大声，颇有些撒泼耍赖的意思。
“早知如此，当初您又为何要将女儿生下来呢。”
女人的眼泪，用的好是武器，让人怜惜；可用不好，也是武器，只不过是白白讨人嫌，最后反而令自己更受伤。杨曼婷如今的眼泪便是后者。
“够了！”杨怀仁呵止道：“此事已经定了，两家也已经开始请中间人过礼了，你高兴也好，不同意也罢，都不要紧。”
“姨娘怎么会同意。”杨曼婷说道。
“她不同意也得同意！”杨怀仁笃定地说。
“你早点回静北侯府，以后回来之前，先命人递个口信，别再如此冒冒失失地跑回来，成何体统。哼。”杨怀仁衣袖一甩，竟然离开了庞氏的屋子。
“祖母！”杨曼婷哭着扑到庞氏怀里：“求祖母做主，姨娘伺候父亲这么多年，怎么如今突然要娶一个正房夫人，姨娘的心意祖母您是知道的。”
庞氏一人面对杨曼婷感到十分头疼，绞尽脑汁只能想到，说：“这亲事是你祖父他定下来的，祖母和你父亲也不能违背。”
杨曼婷一听是杨坚定下的，眸子暗了又暗，她深深知道杨坚对贺姝的不喜，若是杨坚下令，庞氏与杨怀仁都是不敢拒绝的。
庞氏对杨曼婷还是有几分真心疼爱的，不然杨曼婷产亦不会急吼吼地上门为其张目。庞氏安慰杨曼婷道：“现在你父亲身边没个嫡妻，出去应酬也不方便，将来娶了新娘子，对你父亲仕途也有好处，到时候，自然你在静北侯府的腰杆就能挺得更直了。”
“可是祖母，若是父亲再娶了一个像当初崔夫人一样的角色，祖母您年纪大了，难不成还要受媳妇的气不成。
庞氏的脸色变了又变，但是如今她与杨怀仁在杨家的形势严峻，事有轻重缓急，媳妇强不强势也只能以后再说了。并且，庞氏现在的心理有些微妙的改变，她还真愿意娶一个厉害点的儿媳妇回来，与那颜氏和华梦舒斗一斗。想至此，庞氏又不禁想起崔竹君的好来，若是崔竹君在，就是十个颜氏和华梦舒加在一起，也不是崔竹君的对手。
“先回去吧，等你姨娘好一些，老生再安排人带你去看你姨娘。”庞氏拢了拢杨曼婷耳边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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