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钱
“舅舅手头也不宽裕,今儿借给咱的五两银子还是我厚着脸皮求来的。这钱,本是要给表妹做嫁妆的,回头咱还得尽快还上才行。”未免江大富鬼迷心窍找上马德厚,江荣状似苦恼的皱起眉头,半真半假地故意同江大富道。
果然,江大富听了,当即就变了脸色,眸子里闪着精光,他不乐意道:“自家亲戚,还什么还?之后你莫要去他们家了,就当没这回事。”
他可不想砸锅卖铁的刚还完了老江头,转身却又欠了马德厚家。
反正,两家这许多年都没往来,在江大富眼里,马德厚当初给人做事断了腿,成了半个废人都没跟人闹,如今便没道理为了五两银子来跟他吵吵。
江荣原还想谎称跟马德厚签了借据,这钱非还不可,但仔细想了想,便又作罢。
反正,这钱他会想办法还回去,又何必跟江大富说
这些没用的?徒惹他生气,也给自己找不自在。
状似乖顺的嗯了一声,江荣便跟江大富商量起卖田地的事来。
江大富沉吟片刻,叹了一声,如今便是他们肯卖田地,一时半会儿的,又去哪里寻买家?
即便侥幸寻着了,人家料定他们急用钱,肯定会把价钱给压低。
江荣皱起眉头想了想,蓦地同江大富道:“不若,儿子一会儿走一趟伯公家,看能否先把田地抵押在他们那,往后咱们攒了钱,再给赎回来。”
江大富听了,当即嗤之以鼻,“老东西如今翻脸不认人,哪里会有这般好说话?我看,他是巴不得把我跟你爷爷送牢里去才好!昨儿你娘去求情,结果怎么着,你也瞧见了。依我看,你还是莫要去他们家找不自在。”
江荣却混不在意的笑了笑,“不试试,又如何晓得最终会怎样?顶多咱多给些田地做抵押,反正,往后还能赎回来。当下最紧要的,便是不能让爹跟爷爷去
遭那牢狱之灾。”
话至此,江荣又道:“这事儿便交给儿子去办,爹你在家等消息便成。”
江荣既然开口把这事情给包揽了下来,江大富索性也就随他去倒腾了。
谈的拢自然是好,若是谈不拢,撞了南墙,那也是江荣自找的!
他反正头先在江大贵那吃了闭门羹,已经累了,再折腾不动了,才不要再去被老江头他们奚落。
午饭后,在江澄的示意下,周氏把家中所有散碎银钱,以及她房中镶金银的首饰啥的都交到了江荣手里。
江荣将之拿去当铺,好说歹说废了半天唇舌,也不过当得区二两三钱,当中最值钱的,还是他随身的‘长命锁’!
将当票揣进怀里,江荣蓦地想到,周氏说家中积蓄统共能拿出三五两,这话其实还拖了大。
毕竟,周氏给到他手里的散碎银钱,凑个整也不过
一两七钱…
从当铺离开后,江荣也没回家,直接就往老江头那边赶,一刻也不敢耽搁。
只是,即便他脚程再快,临江村到镇上,一个来回,待他到得老江头家,也已经日落黄昏。
昨儿下午,木匠师傅已经给老江头把院门重新修葺。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陈旧的屋子上,使这年久失修的屋舍,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光晕里。乍看之下,这崭新的院门,倒还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来回奔波,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湿,江荣驻足在老江头家院子门口,看着紧紧闭着的院门,脑子里思绪万千。
一直过了许久,他才抬手礼貌的在门上轻叩了叩。
出来开门的是江小林。
江荣牵了牵嘴角,稍稍有些僵硬的冲江小林友善一笑。
江小林却皱起眉头,十分不给面子的道:“笑不出
来就别笑!”
江荣愣了愣,这回却笑得自然了许多。
江小林问:“你来做什么?”
江荣哑着嗓子道:“伯公在吗?我是…我是来还钱的。”
江小林闻言,狐疑的盯着江荣看了一会儿,随即道了句,“等着!”
话毕,他便猛地一甩门,又把江荣关在了外面,随即就一溜烟儿的进屋去了。
江荣触不及防,险些被江小林这一甩门给碰到了鼻子。
然而,他罕见的也不见生气,甚至还笑着摸了摸鼻子。
不过一会儿功夫,江小林便又出来了,把门开开,他看一眼江荣,道:“爷爷腿没好,你跟我进去。”
江荣嗯了一声,亦步亦趋的跟在江小林后面。
彼时,老江头正靠在床上休憩,江小渔则陪在旁边说话,顺道给老江头按摩胳膊。
下午的时候,他拿何怀瑾做的拐杖练习走路,那东西挺方便,只是,从前没用过,使着有些不顺手。
断断续续的练了半晌,这胳膊便酸疼的很。
不经感叹,这人呐,不服老不行!
“伯公。”低眉敛目,江荣毕恭毕敬的朝老江头打了声招呼。
老江头淡淡的接应了一声,“阿荣来了啊。”
江荣点点头,开门见山道:“三日为期,今儿已经是最后一天,然家中实在手头紧,东拼西凑也只得九两银子。阿荣想同伯公打个商量,看能否先用田地做抵押,回头我们攒够了钱,便找您赎回来。”
说着江荣便从兜里把银子掏了出来,双手捧着,递到老江头面前。
老江头扬了扬眉,并不急着接,反而抬眼望向江小渔。
江小渔笑了笑,只道:“却不晓得这拿田地做抵押的事儿,大伯和叔公可晓得?要是你们回头一个转身,却不认账了,那这事儿又该如何算?毕竟,这种事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江荣依旧低着头,脸上一派平静,瞧着倒有些不像他。
他说:“父亲和爷爷那边不成问题。不瞒伯公说,我们原是想把田地变卖了换作钱的,只是一时半刻的也寻不到合适的人买。”
江小渔敛了敛眉,并不言语,然而,那模样瞧着却是不信江荣。
江荣于是又道:“稳妥起见,只要伯公一句话,咱们可以请了里正来做见证,定下契约,我将家中一半田地做抵押,即日起,直到还清余下的五两银子,那一半田地任由伯公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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