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
隔着大约十步远的距离,何怀瑾走在前面,江小渔跟江柳儿俩个落在后面。
江小渔到底不是原身,她细细的又把原身从前跟江柳儿的相处回顾了一遍,再稍稍斟酌了一会子,之后才主动挽上江柳儿的臂弯。
“说起来,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一眨眼,柳儿都长成大姑娘了呢。”江小渔浅语清吟的打破了两人之间沉寂的氛围。
江柳儿腼腆的抿了抿唇,脸颊泛起一抹粉色,她局促的捏了捏衣角,随即才嗫嚅着鼓起勇气似的问江小渔,“小渔姐,姐夫他…他对你好吗?”
话毕,她又一次看向江小渔,目光仍有些闪躲,然对上江小渔的视线的时候,却不再退缩。
江小渔微微一愣,随即但笑不语。
何怀瑾对她好或者不好,这是有心之人,一目了然的事。
在他眼里,媳妇儿娶回家,是用来疼用来爱的。他虽不曾明确说过这样的话,然他的一举一动,却是最真实的宣言,细枝末节处体贴入微。
江小渔不知道江柳儿怎生突然问起这个,但是,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细致的去回答。每个人心里自有一杆秤,而感情的事,本身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日子是自己在过,没必要跟旁人解释太多。
久等不见江小渔答话,江柳儿终于收回视线。她低垂着眉眼,情绪低落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才憋出来句,“小渔姐,对不起。”
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她的声音已然不似先前端水给江小渔跟何怀瑾喝时那般清脆,反而是低低的,带着些许的沙哑。
此刻她低着头,又有刘海遮挡了视线,以至于跟她并排而立的江小渔看不清她的神色。
想到自己还想跟江大贵一家修复关系,以便日后老江头跟江小林两个有个什么事,他们也能帮着照应照应。江小渔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随即她脸上带笑,
故作轻松道:“柳儿这话我怎生听不懂?”
江柳儿怔了怔,动作迟缓的抬起头,她迟疑的看向江小渔,那双好看的杏眼已然染上了一层湿意。
双手交缠,胡乱的搅和着,江柳儿秀眉轻蹙,静默的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之后才絮絮的道:“那个时候,江荣哥犯了事的时候,如果爹爹听了爷爷跟大伯的话,把我卖了给人当丫鬟,爷爷大概就不会去找伯公要钱了,这样,小渔姐就能早早地从江员外家赎身回来,就不会…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
一直以来,为着这事儿对江小渔心怀愧疚的,并不只是江大贵跟陈月娘,江柳儿亦然。
虽然那日江大贵让她们娘仨儿留在了家里,她并不曾亲眼目睹江大富跟江澄他们是如何逼迫老江头,但她偶然偷听到了江大贵跟陈月娘的谈话…
初时,他们还会想着,江小渔反正跟人签的活契,便是不赎身,再有一年也就回来了。可是江柳儿跟江杏儿不一样,若她们被江澄抓去卖钱,那肯定就再回不来了。
他们还想着,便当他们一家子欠了江小渔的,等她回来了,他们再慢慢补偿她。而老江头那九两银子,假使江大富不还,他们也会攒了钱,还给老江头。
这钱,不是说替江大富还的,而是感谢她江小渔,因为她的缘故,江柳儿跟江杏儿才能好好的。
可是,眼瞅着再过不久江小渔跟江员外家签的卖身契就要到期了,却千算万算没算到江员外那一家黑心肝的,竟然平白让江小渔替了他们家小姐,嫁给了他们家小姐的救命恩人!
而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日何家去员外府闹了一场,再加上老江头去老何家要人讨说法,最终却灰头土脸气急败坏的回来了。就这么两件,便让老何家的名声大噪,远在临江村的他们,都晓得老何家这一家子是多么的尖酸刻薄不好相与。
嫁去了这样的人家,可想而知,江小渔的日子能有多好过?
江大贵一家本就心怀愧疚,这样一来,更是觉得无颜面对老江头跟江小渔。
而且,老江头自那以后便大病一场,缠绵病榻却还把他们拒之门外,更让他们有心想赎罪都没处使力,只能光看着干着急…
直到后来,听说江小林把江小渔夫妻俩个给领回来了,何怀瑾更是请来了镇上有能耐的大夫,给老江头瞧病。眼瞅着老江头的身子一日日的又好起来了,他们才稍稍松了口气。
如此,又开始琢磨何怀瑾的为人,想着他既然能请大夫替老江头看病,兴许并非如传言所说,江小渔嫁了过去,没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只是,江柳儿如今甚少出门,她所知道的,都是从江大贵跟陈月娘的谈话里,听到的只言片语。
对于何怀瑾,她是当真知之甚少。
不过是瞅着何怀瑾虽说不苟言笑,但那双眼睛却一直看着江小渔,还在他们家的时候就是,除了跟人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从来都是落在江小渔身上的。而且,他看着江小渔的时候,神色都要柔和一些。
江柳儿不过十二三岁,平日里也多是被拘在家里帮
着干活儿,对那些情啊爱啊的都只一知半解。
但她觉得,一个人总盯着另一个人看的话,那多半是喜欢那个人的罢。毕竟,若是厌恶一个人,怕是恨不得眼不见为净才好,哪里还会盯着看?
其实,说到底她就是希望江小渔是幸福的,假使江小渔过得好,那她心里的亏欠也能少一点…
当然,抛开这些不谈,她也是打心眼儿里希望江小渔能过得好的。
毕竟,小渔姐那么好,合该被上天厚待才是。
江柳儿在心里如是想。
江小渔暗自揉了揉眉角,眼角余光瞥一眼江柳儿,心道这小姑娘还真是天真善良的很,长的也跟朵娇嫩无害的小白花似的。
素净的脸蛋儿,洗的发白的衣裙,一头乌黑的秀发梳成个简单的双丫髻,除了固定头发用的头绳,再无更多修饰,瞧着朴素却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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