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您要的消息。”年轻的管家居努递上一页薄纸,上面写的东西并不繁杂。
鹭莎莎接过来,不多的东西却细细读了良久,最后轻叹口气,把它夹在面前的书卷里。合上厚重的书卷,鹭莎莎撑着桌子站起来:“备车,去找他。”
“知道了,姐”居努上前要去搀扶她,却被一把推开:“腿又没断!”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下楼时即使倚着扶手还是有些颤颤巍巍,女仆跟在她身后又不敢上去搀扶,只能在她爬上马车后呈上法杖。
斯塔万格着实是一座庞大的城市,主干道宽阔平直,延伸出数不清的岔路。即使是附加了风系法术的轻盈马车也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不断的转弯和稳定的微弱震动中困意逐渐上涌。就在鹭莎莎靠着沙发要睡过去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
鹭莎莎扶着门跳下来,踉跄几步,撑着法杖站稳,抬头环视四周。不需要多么仔细的辨认,毕竟是平民街,大家都要四处奔波维持生计,大白天还从里面锁着门的,只有街角那一家。
但来来往往的人们投来的目光总是躲躲闪闪,里面隐藏着畏惧和愤怒。居努也从马车上下来,现在鹭莎莎身后。鹭莎莎皱皱好看的眉头,勉强自己稳步走向那间房子。
门口的台阶上撒着良久未清理的冰霜,里面带着隐隐约约的红色。鹭莎莎抬手扣门,几次之后依旧无人答应。
“姐,向他的邻居们问话的结果是已经有些日子没看到他了,就算身体再怎么好,这么长时间,恐怕……”居努轻声递话。
“闭嘴。”鹭莎莎有些莫名的火气,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的管家今天嘴里仿佛吐着獠牙,怎么看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嫌恶。
鹭莎莎抬起手摁在里面大概是锁的位置,木门冒起白烟,不时便焦化破损露出一个洞来,鹭莎莎伸进手去握住锁头,金属块便开始升温变软,最后熔为一摊铁水滴在地上。居努推开门,冷气从里面涌出来。
鹭莎莎将法力引入法杖,丝丝缕缕的具现法力从法杖上方升起,凝聚在一起,最后腾起一团跳跃的火光,照亮阴暗的房子里面。
鹭莎莎感觉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墙上满是手指和手掌留下的血印,地下的则是一摊一摊的黑渍,有些已经变紫发黑干涸翘起,有些则被冰霜覆盖还是鲜红色。
鹭莎莎缓步走进去,缓缓扫视之后猛然发现苏锡倒在沙发后的壁炉前,愣了一瞬后连忙走上去查看。手触在颈间感觉他体温略高,她略微放下心来。
鹭莎莎拿起旁边的几块干柴扔在壁炉里灰烬上,法杖下指,上方的火团飘下,柴上面猛然爆起火星,几缕白烟后就开始猛烈地燃烧。鹭莎莎抬手吸取一些法力,火势逐渐变弱,她又扔进去几块,让火焰稳定下来。
鹭莎莎将法杖立在一旁,将趴着的苏锡翻过身来,突然像是受了惊吓,双手猛地缩回。
“姐?”居努上前询问。
鹭莎莎回过神来,后退一步,指着苏锡:“把他搬到床上去吧。”
居努皱眉,但又不能拒绝,踌躇了一下还是上前将他翻过身,抱起来放在床上。
鹭莎莎又递给他一个刚找到的水桶:“去邻居家要些水来。”
居努有些哑然,他虽然在服侍诺拉家族,但追根溯源他也还是贵族,今天做的这些让他都感觉自己已经不是管家而是奴仆了。但还没等他开口反驳,鹭莎莎就立即投来责备和催促的眼神,然后将水桶硬塞到他手里,推着他走出去。居努也只能压下怒气,觍着脸去邻居家要水。
鹭莎莎其实是有些害怕的。那天在昏过去之前她看到了,看到狼群撕咬扯下了苏锡的左臂,随之而来的失重感和恐惧让她失去了意识。但唯独那一幕是不可能看错和忘却的。
方才苏锡趴着,她没看清楚。将他翻过身来之后却见双臂都仿若无事般陈在那里。被撕碎的衣服下也不见伤口,只有渗透衣服的血迹和高得惊人的体温喻示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她将居努支使出去,想要更仔细地看清他的伤势。
苏锡睁开眼睛的时候,困意和不适让视线有些模糊。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替他灼热的额头敷上冰袋。那个转来转去忙碌着的身影,是凯德?不,他应该已经死了才对。那是?苏锡努力地睁开眼,立马又闭上。
那是鹭莎莎!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对那个蛮横的大姐暗生了该死的情愫却未察觉?连幻觉里都出现了她的身影?不!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吧,死了之后会被自己最厌恶的东西缠绕来惩罚的地方。对啊!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没理由还能活下来啊。真要这样的话,什么时候能熬够惩罚的时间去重生呢?
就在苏锡大脑开始运转、胡思乱想的时候,鹭莎莎拍了拍他的脸:“醒了就睁开眼睛啊。”
苏锡抬起右手拿开冰袋,用力坐起来,虚弱和眩晕顿时袭来,灼热和冰冷的不适感交替出现。滚烫的鼻息和鼻翼的滞涩让他直淌眼泪。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鹭莎莎问他。
苏锡没有理她,其实从有意识开始,他一直在回避,但一切的事情总得解决。苏锡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缓缓看向左臂。
“大姐在向你问话。”居努皱着眉头向前一步,大声提醒着苏锡。
苏锡猛地一颤,回过神来:“抱歉,你们先回去吧。”
左臂完好无损地垂在身侧,每个有意识的动作都熟悉无比。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鹭莎莎又来过一次,替他拿回了落在森林里的剑。不知道是不是她也受了伤的缘故,苏锡觉得她不像之前在公会时那么娇蛮跋扈,态度好得令人怀疑。但对方如此,又有恩于他,苏锡总不能摆脸色,虽不愿也只能礼仪相待。但总感觉她的管家挺讨厌他的,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好生饲养的狗怎么会对不如自己的东西拉下颜面。
苏锡没有再去公会,唯一拿到的鹿角也用来保命而损失了。期限也还有,以他的实力靠公会的任务也没有保障。还是再去店里工作几天拿到酬薪才好,顺便也向店长学习一下打猎的知识。
苏锡挥舞着重锤,敲打在烧红的铁器上清脆而富有节奏,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杂念随之消去,只想着怎么把手中的东西打成想要的形状。
“你怎么都没去公会啊?”另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混入,苏锡一锤敲在垫石上。
鹭莎莎依着门框,冲他皱着眉头。
又是熟悉的语气!平息已久的怒火突然上涌,这家伙为什么要缠着他还要对他施恩啊!何况她堵在门口谁敢进来?看来将她与其他人一视同仁依旧道阻且长。
又不好向她发火,还要考虑店里的生意。苏锡也皱起眉头,压下火气,对她说:“你今天先回去吧,明早我就去公会。”
“唔”鹭莎莎沉吟一会儿,“那行吧。对了,把你接的任务单给我。”
“嗯?干什么?”苏锡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索出任务单。
“最近因为大雪而找不到食物的狼群增多了,袭击人的事件也发生了很多。不做了,我们重新换个任务吧。”
“我们?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行动啊?”要是鹭莎莎向他索要报酬那没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拼尽一切也会还上。但要一起活动就很伤脑筋。
“白痴!”鹭莎莎一把夺过他手上拿过来的任务单,气鼓鼓地摔门而去。
嗯,果然搞不懂这群吸血鬼在想什么。而且也不止是道阻且长,是反而相去甚远。
虽然自己没有答应,但毕竟欠了人情,也不好回绝。第二天漫天紫色霞光的清冷早上,苏锡还是换了衣服背上长剑去了公会。
苏锡以为自己已经挺早了,当他到的时候鹭莎莎似乎已经等了很久,手上拿着新的任务单。没有多说什么,鹭莎莎带着他去公会里在铭牌上刻上新的任务信息。
“是什么任务啊?”苏锡平复呼吸,先开口问道。
“寻找遗产,常有的任务。没落的贵族们就指望着先人们的遗产了。有点远就是了。”鹭莎莎的伤似乎已经恢复了,在前面走得飞快。
“那是在哪里?”
“北角,要坐几天船。我们现在去码头搭今天的安排的船,再晚就要等两天了。”鹭莎莎将任务单递给他。
苏锡捏着纸单,忽然停住脚步:“那我不去了,我没钱。”
鹭莎莎气得差点噎住一口气:“肯定替你付啊!”
“可这个任务的报酬还没一趟的船费多。”
“你倒是变强啊!那样就能接更高报酬的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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