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馆
这几日的事甚是棘手,何擎未与沈如因言语,怕她身子有恙还心中惦念徒增担忧,于许叙那边也让他封了口不可言传。这几日不回的缘由,也只是传了外面风声紧行动处事忙的借口搪塞着何公馆。
何擎已经多日宿在行动处,未曾回来。沈如因并非无心,他不回的缘由大抵也是猜了半许。消磨的心绪后,身子的隐疾略发的渐起。虽是有徐岚阿采两人相伴,偌大的空苑,终究是觉得有些许冷清的。
这样寒冷的日头,窗上结了些许的形色不同的冰花霜,枝头也不甘承受,垂下了些许雪一下子砸在地面上,无情般碎成了一堆,待日头渐起时,便会缓缓化开消逝的无尽。偶尔只在那两旁种满梧桐树的长街里时不时听了几声远远传来极罕见的鸟叫声,舒适及耳。
清早时分,本是寂静的公馆,楼下却忽的响起了些许的脚步声,随即一丝清脆熟悉的男人话语声传入耳畔。在楼上移挪花卉务事的徐岚听罢一下子转头会意般向楼下看去,只见许叙抱着个竹篮拿了些何擎换洗的衣物走了进来。看他回来了,徐岚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忙下楼来接。
许叙环视了一眼楼下,见空无一人。随即刚要张望楼上,抬眼便看到了从楼梯上徐徐走下来的徐岚。
徐岚走着,抬手熟练般扯起放置在楼梯下端把手的擦布擦了擦手,随即掸了掸灰围裙的泥渍。
见她临进身边,许叙把篮子放置在一旁的桌子上,对她话道:“岚,太太起了吗?上次我拿回来调理的药用上没有,这几日如何?”
徐岚倒腾着衣物,把篮子里的衣物挑捡拿走一件件搭在胳膊上,不停手般对着面前的人儿话道:“昨儿睡的晚了些,这个时辰太太还未醒。不过听说先生要回来,太太有了些许的精神,大清早阿采便去买菜了。前几日太太身子乏,瞧着这几日才渐好些。那药虽是有了些许的效果,但甚是苦的紧难入口。的亏啊,好在管用。你也对先生多应话些,让他放心莫过惦念了。”
听着徐岚的话,许叙只觉得她温柔细心许多,点点头应答着:“嗯,那就好。
见徐岚拿走了上层何擎的衣物,还未等她拿下层的,许叙抬手便拿走了竹篮。
徐岚微微疑惑看了一眼他怀里的竹篮,看了眼剩下底层的衣物问道:“你的衣物呢?”
许叙一手抱着衣服篮,挠挠头憨笑般话道:“啊,我的就不必了,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去洗。”
徐岚抿了抿唇,看着他的样子甚是无奈,伸手话道:“你一天跟着先生忙的很,那有时间洗,给我吧。”
许叙思量了些许只好缓缓递上,不好意思的说:“那就麻烦你了,岚。”
徐岚的面容上轻覆一抹笑,话道:“这有什么的。”说着,她继续续着篮子中的一件件衣服皆数搭在胳膊上。
许叙守在她身侧,歪过头与她旁着话:“那天没吓着你吧?”
听罢,她忽的停了手,片刻间随即又复起手头的动作,整个过程未引许叙生疑。徐岚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裁缝铺那天,却还是装傻问道:“哪天?”
许叙话道:“就是在裁缝铺的那天。”
徐岚会意般笑道:“啊,我没有。你怎么不问问有没有吓到太太?”
许叙挠挠头笑道:“太太跟着先生多年,枪什么的都见惯了,我是怕吓到你。”
徐岚笑着试探问道:“我胆子还没有那么,对了那天你带走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许叙微皱眉,话道:“岚,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徐岚低着头,似是同平常情绪一般,翻动着衣物应答道:“我是看她长得眉目清秀,穿的衣服挺美的。”
许叙误以为她有些吃醋,细细解释着回答道:“她是处里的人,那天有事,先生让我接她回去的。”
听罢他的话,徐岚只得淡淡的嗯了一声应答着,许叙笑着打趣不依不饶般问道:“你吃醋了?”
话语刚落,徐岚将篮子中最后一件衣物拿出,随即篮子腾空,她抬手便把桌上的物件扔给许叙,假装女儿赌气道:“我才不会吃你的醋。”
见她赌气走开,许叙拿着竹篮立在原地。望着她的身影,嘴角浮上了一抹笑。
宪兵队
只听随着一声呵斥,茶碗跌落的声音传入耳畔,地上沁了些许的茶水渍,那茶碗被扔出三米开外,碗口还沾了几丝残留的茶渣子,徐徐骨碌滚落在江口贴身尉官脚下。
“人跑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江口佐藤话语刚落,坐在一旁的邢知筠轻抬眼看向他,劝慰般应了话:“江口先生,不必动怒,此事也不能全怪田中少佐。”
“如果此事这么容易办的话,那在日军占领天津的时候就被高层拉拢了。”说完邢知筠转头看了眼田中,示意田中出去。
田中会意,关门离开。
江口佐藤落座,似有不甘还带着气,默默话道:“明明是到手的猎物。”
邢知筠劝道:“如今人走了,江口先生还是不要气坏身体的好。”
江口佐藤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邢知筠见势话道:“自从阎毓疏死后,徐浣清有些萎靡不振,对我们形成不了什么威胁。江口先生放心。”话语刚落,她细细察着江口的情绪,见他毫无异样信服了,这才撂下心绪。
江口佐藤微点头话道:“那就好,梁复霖已经在准备了。”
“准备什么?”邢知筠准备拿桌上茶碗的忽的停滞,不经意间问出。
看着面前的男人,问后顿时反应出来不该问,会意话道:“对不起,江口先生,我不该过问您的事。”
江口佐藤抬眼看了她过于谨慎细微的样子,话道:“无妨,你我信得过。楚家乃是上海名门世家,梁复霖如果能娶到楚若娴,这楚姐又是楚父的命根子,就等于掐住了楚父的命门,那样就能拉拢住楚家。”
话语刚落,又道着:“何况楚若娴早就芳心暗许徐浣清,提前下手,免得楚家和徐家联姻,那样岂不是又给徐浣清些助力。”
听着江口的话,邢知筠心中思量了些许,才话道:“虽楚姐芳心已许,但是有关楚先生的消息我也听了不少。楚先生甚为宠爱这个女儿,但好在清晰头脑慈爱有度,不会随了她的念头一意孤行。断不会为了私心之由联姻让女儿为注嫁给一个命在弦上的人,大抵是给她寻个家世非凡的青年才俊嫁了便是。江口先生大可放心,不应行此举免得引起楚家的不满。”
江口佐藤眉头微皱,似是有些变了情绪:“邢姐在质疑我的做法,规劝我不要这样做?”
见江口此势头,已是规劝无果。她话道:“知筠不敢。”
江口佐藤给面前的人儿斟满茶水,徐徐道来:“即使楚家不满,你规劝的也晚了些。我早已经让梁复霖着手此事。”
一个名门世家的留洋名媛,竟这样成了政治牺牲品,成了梁复霖铺路的垫脚石,让人不禁唏嘘。
“这件事,我本打算让廖箐去做,廖箐一表人才相貌比梁复霖赢面更大一些。不过他拒绝了,他说他中意的是邢姐。”话语刚落,江口佐藤抬头看向邢知筠的面色。
听着江口佐藤的话,见他此势头,定是76号的风言风语听了满肚子,揣着思绪。
邢知筠浅笑般话道:“江口先生言笑了,我和廖先生才不过几面之缘。廖先生身边佳人众多,向来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定是和江口先生说笑的。”
离了江口的办公室,邢知筠轻关上门还在想着刚才江口的话。
候着门外的田中见她走出来,点点头送着她离开,只见离了江口办公室些许,两人才一边走着一边傍着话。
田中似有谢意般话道:“刚才谢谢邢姐帮田中解围。”
邢知筠笑着应答道:“没什么,我这也是说的实话。”
邢知筠看向田中,试探性问道:“刚才的谈话中,江口先生有些性情多变啊。”
田中会意话道:“是啊,江口先生多年的老毛病了,精神方面有些隐疾,所以才会如此。”
邢知筠点点头想着当初瑾容给自己的那份资料,愈发的确认刚刚忽如其来的变脸怪异的情绪是隐疾作祟。
她垂下头,默默应话道:“是这样啊。”
楚家这边
有心人话着,楚先生得知梁复霖最近和楚若娴走的很近,事事讨她欢心,当然看的出来是为何意。所以先一步下手,早早的就给楚若娴物色夫家。
大厅里坐着个身着长袍马褂的老者,看年龄与楚父相近,鬓边虽已经花白,但却不失精神头。他是沈先生,从前曾是吴大帅的幕僚。退居官场后,拿着余下身家从事经商,多年来维系着手头的商业,这才置了沈家的巨产家业。
临座一旁端坐着个年纪轻轻的青年才俊。梳着利落分明的中分头,白皙的面颊上,一对剑眉犹如孤夜里的一抹皎洁的上弦月,目光如炬,生的尤其一表人才。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衣,棕黑色西裤,皮鞋手表穿戴无一不精致。
他是沈瑜泊,沈先生的独子,楚父给女儿楚若娴物色的夫君。
桌上的茶杯还腾着温热的气,楚父与故友沈先生交涉叙旧谈话过后,这才谈起沈先生的独子。
楚先生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笑着话道:“一别多年,我还记得见你的时候你还那么。现在真是一表人才啊!不知现在在哪儿高就啊?”
沈瑜泊言谈有礼,对着楚父话道:“楚伯父过谦了,从西洋留学回来以后,现在帮父亲打理些家里的生意。”
面前的人儿,相貌堂堂,举止有礼,谈吐得体。从楚父的面色来看,他对这个佳婿甚是满意。
楚先生点点头话道:“现在这个世道我懂我懂,年轻人沉稳些好。”
听着楚父的话,沈先生对自己的爱子甚有一丝骄傲欣慰。
又笑着对楚父话道:“楚兄在信中的意思,我已经领会,并和犬子说明,犬子也向我言明极中意令爱。”
听罢沈先生意思清晰,楚父笑道:“女正值芳龄,也该到了嫁人的时候,我这每天还跟着她操心啊。”
沈先生打了绑票一般,承诺话道:“楚兄莫担心,一旦令爱嫁过来,我沈家定不会屈了令爱。”
楚先生笑道:“年轻时与沈兄共事多年,沈兄的家世家风我必然是晓得的。若娴嫁过去,我必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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