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稍纵即逝,但是他们都不曾后悔,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信仰。
上世纪三十年代
民国6年197年天津月
在这个看似平淡实则不平凡的岁月,时局动荡不安,各方势力盘踞着,战火连连,世态炎凉,食不果腹。谁又能知明日祸事,谁不盼晚年惟好静?
夕阳的余晖下,折射的微弱光线透过教堂的玻璃温和地映在女孩的脸上。
“吱嘎……”沉重的红铜木教堂门被推开,女孩缓步走了出来。低着头,眉头微微紧皱,心里仿佛在想着什么。
能看得出来,她有心事。
女孩戴着一顶黑色的圆帽,穿着一身藏蓝色民国装。清澈的双眸不透一丝混浊,白皙细腻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眉目清秀。
她叫邢妤君,邢继恒的爱女。邢妤君的父亲邢继恒是商界元老,年轻时曾在政界赫赫有名。
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行驶过来停在了教堂门口,车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穿着灰蓝色长衫,身材瘦瘦的,略显单薄。两鬓有些花白,但又不失精神头。
男人开了口:“大姐,时候不早了回家吧,老爷在家里等着您呢。”男人虽然上了岁数,但声音依旧铿锵有力,他是三叔。
三叔是邢继恒最忠心的人,也是邢家的管家。邢妤君从没了母亲,所以邢继恒格外纵容这个女儿。三叔也是看着邢妤君长大的,对邢妤君的好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邢妤君抬头看了眼三叔,开了口:“好,三叔,回家吧。”
三叔打开了车门,手挡着车门上方。
“妤君!”
一声熟悉的声音叫住了邢妤君,刚要俯身上车的她停了下来。
三叔回头一愣,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女孩,看着眼熟。脑海里片刻回想起来了三年前邢妤君去火车站送她的场景,那个去独身去异国赴学的女孩。
她就是方锦洳,邢妤君最好的朋友。
三叔随后礼貌的点头问候了一句:“方姐!”
女孩也礼貌的点点头笑着回应着三叔:“三叔!一别多年,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像之前一样硬朗。”
三叔笑:“是啊,方姐,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女孩扎着双马尾长长辫子,干净利落,鹅蛋似的脸蛋,脸上洋溢着笑容。穿着一身直襟碎花旗袍,旗袍边的开叉处刚刚没到腿,将女孩点缀的十分美。
邢妤君一听熟悉的声音,愣的一回头,满心欢喜的样子。
“锦洳,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国外留学了吗?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
方锦洳耸了耸肩膀:“是啊,国外也不太平,我就提前回来了。我可是刚回来就找你这个老朋友了!我打电话打去你家找你,容嫂说你在教堂,所以我就来这儿咯。”
邢妤君搂了搂方锦洳的肩膀,薄唇轻启:“毕业后一别,自是三年没见了。你不知我有多想你,走,我请你吃饭!为你方大姐接风洗尘!”
“哎呦!今天有福气咯!”方锦洳笑道。
邢妤君转过头看向三叔:“三叔,我晚点回去,告诉我爹不用担心我。”
三叔思量了一下点点头:“那好,大姐,那您回家前给家里打电话我派车去接您。”
三叔回了邢公馆回禀,敲了敲邢继恒书房的门。
“进!”邢继恒正在在办公,男人穿着整齐的中山装,手指飞快的写着东西,男人面不改色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精明,眼角却也爬上了岁月的沧桑。
三叔开了口:“老爷,大姐的好友方锦洳方姐之前一直远在国外,今日才回来,大姐给方姐接风洗尘去了。”
邢继恒停了笔:“好友归来,接风洗尘是应该的。阿三你派人跟着她,现在这个世道不安全。”
“是,老爷。您放心吧!”邢继恒摆了摆手,三叔退了下去。
暮色深沉,餐厅玻璃上笼罩了薄薄的一层水雾。夜色撩人,淅淅沥沥的雨打湿了街头,天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邢妤君先从餐厅走出来,在门口停步。鬓边的碎发被风微微吹着,脸颊有些绯红,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闭着眼睛抬头向着天空,蒙蒙细雨打在邢妤君的脸上,也不知这样安生的日子还能过几天了。
随后方锦洳走出来,两个人一起走着,一直没有说话。她看了看捂着头迷迷糊糊的方锦洳,搂着她肩膀的手突然收紧,眼圈渐渐红了。
方锦洳止步看向邢妤君,有些哽咽:“我说,妤君,你真决定好了?”
邢妤君薄唇轻启,点点头话道:“嗯,决定好了。”
方锦洳双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强忍着自己笑了笑。
邢妤君单手抱住方锦洳,方锦洳的眼泪夺眶而出:“人各有志,那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方锦洳话道:“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
邢妤君又拍了拍方锦洳的后背,撑出了一抹笑意话道:“哭什么哭,憋回去,瞅你这点出息。快抹把眼泪,别让三叔看见。”
方锦洳松了拥着邢妤君的手,抹了一把眼泪。
方锦洳忍下泪水,对她话道:“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三叔什么时候来接你?”
邢妤君假装轻松,话道:“你就别提了,我看见那几个姨娘我脑袋就疼。唉,真不知道我爹是怎么受得了的。”
方锦洳笑了笑:“三叔来了!”
马路对面缓缓行驶过来两台黑色的车子,三叔撑起了一顶黑色的伞急忙的下车。三叔给邢妤君打伞开车门,生怕淋坏了邢妤君,照顾的无微不至。
邢妤君顿了顿,胳膊勾着方锦洳的脖子醉意正浓的对三叔说:“三叔受累,拜托三叔把锦洳送回家。”
三叔话道:“那是自然,车已经给方姐备好了。”邢妤君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三叔关上车门,做出请的手势对方锦洳说:“方姐,您的车在后面。”
方锦洳有礼貌的说:“麻烦三叔了。”
三叔一笑:“方姐客气!”
三叔把方锦洳送到后面的那台车里,又对司机嘱咐道:“把方姐安全送到家,切记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司机话道:“是,三叔。”
三叔安顿好方锦洳,就开车带邢妤君回家。三叔表情凝重,好像是有什么事。同时也加快了车速,过了一会车子便到了邢公馆。车子缓缓行驶进了邢公馆。花园过后映入眼帘了一座白色洋楼,只是一楼的大厅灯火通明,楼上的窗一片漆黑,看来人都在大厅了。
两个男人搀扶着邢妤君走下车,邢妤君才微微睁眼道:“原来到家了。”
三叔对两人严肃的说:“手都轻点,别把姐摔着。”
两个人搀扶着邢妤君进了家门,略过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前脚刚踏上第一阶楼梯,后脚这时走过来四个穿着各式旗袍姿色不错的女人扶着邢妤君,两个手下连忙退下。
二姨太首先开了口,修长的手指戳了戳邢知筠的头,话道:“妤君,你怎么喝了这么多!”这二姨太是几个姨太太里面口齿最厉害的,做事最凌厉风行,又是二房,如今邢妤君母亲也不在了,她一人独大,在家里也算甚有地位。
六姨太柳眉弯弯,一脸嫌弃酒味的样子,用手里的手帕捂着口鼻。随声附和道:“真是的,这么大酒味,不给你爹省心。喝坏了身体怎么办!”
四个姨太太各种评头论足的说着邢妤君,这四个女人是邢继恒的四个姨太太,多半是头牌或是戏子。
坐在沙发的邢继恒没有说话,一声不吭的看着报纸。
旁边坐着一个身着白底青花圆襟旗袍的女人,精致的盘扣,长的很是漂亮。
女人美眸斜睨看了一眼邢妤君,随后又低下头绣着玉兰花,一双手如柔荑的手,穿行于行云流水间。
这个女人是邢继恒的三姨太,不喜热闹,从前是一个风尘女子,古筝弹的极好。伴随邢继恒多年,当年落魄的时候是邢继恒救了她,后来无以为报,她也甘愿嫁给了他。以前也是出自书香门第,诗文还略通。从不为身外之物争风吃醋,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她和邢继恒是相敬如宾。
邢妤君自己扶着楼梯,眯了眯眼睛站住脚拍了拍二姨太的肩膀,话道:“得!几个姨娘去陪我爹吧,我自己上去。”四个女人纷纷看向邢继恒,似乎在等邢继恒做决策。
邢继恒眉头一皱,话道:“站住,谁让你走了,喝成这个样子,去祠堂跪着。”
四个女人看邢继恒有些怒色,听罢便松了手,女佣搀扶着邢妤君进祠堂,只见邢妤君走一步跌一步的。
邢继恒看了一眼邢妤君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放下报纸说:“不早了,都上楼早些休息吧。”几个姨太太拿着手里的手绢扭着腰肢上了楼。
不一会儿,嘈杂声渐渐没有了,三叔和手下也都退下了。
三姨太拿起绣着白玉兰花袖口的衬衫起身对邢继恒说:“老爷,我也回房了。”
“等等……”邢继恒站了起来,抬手拿起沙发上搭着的白色绒披肩给三姨太披上。
“最近天气变凉了,风硬,别感冒了。”三姨太睫毛动了动,抬头柔和的眼神抬头看了看邢继恒。
她知道,这是邢继恒上次带她去北平的时候给她买的。她没说喜欢,只是眼神在这披肩上微微停留了一下。没想到邢继恒竟如此在意她,买了回来。
三姨太手紧紧的握住披肩的系绳,对邢继恒的举动有些发愣。她低头握着披肩的手渐渐松了,邢继恒接过系绳帮她系好。
半夜时分,邢继恒依旧没睡,在书房处理事情,问在一旁的三叔:“多久了?”
三叔看了眼墙上的钟,对邢继恒话道:“跪了能有三四个时了。”
邢继恒话道:“让妤君起来吧,别受凉了。”
三叔面有喜色:“好!”
三叔未耽搁,赶紧去了祠堂,邢妤君跪着,眼睛半眯着昏昏沉沉。
三叔搀扶起邢妤君,邢妤君迷迷糊糊的说:“三叔你可算来了,我都要困死了。”
三叔话道:“谁让你喝这么多的,三叔送你回去。”
这时,三姨太端着一杯还留有温度的牛奶拿了过来。
三叔看向三姨太话道:“三姨太还没歇下呢?”
三姨太轻声道:“睡不着,我估摸着老爷这个时候心软,这牛奶温度正好,她肚子里没食,你一会给妤君灌下去。”
三叔在三姨太手中接过牛奶,点头话道:“我替大姐谢谢三姨太了,三姨太身子弱,早些休息。”
三姨太看了眼邢妤君,对着三叔话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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