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丹青愣了一下:“纵白?”
云萧肃面不言,看了他一眼转步走近受伤匍匐的硕大白狼,“它是我归云谷中所养,名为纵白……”说话同时俯身蹲下,立时伸手查看纵白伤势。“你若无理由,随意出手伤杀于它,我定不轻饶!”
“啊?!”文丹青甩开身后相扶的仆从,忙上前道:“公子明鉴!我可没有随意伤杀它……是这狼在本少爷好端端地骑马走在山道上时突然冲出来扑向本少爷!本少爷为求自保才对它拔剑……”
说话时靠近几步,原本匍匐在地的纵白双耳一立,兽目狂躁地一睁,立时呲牙迸爪。
兽息凛烈。
是极少于人面前显露的兽意敌意。
云萧眉间一蹙:“纵白?”
浑身是伤遍染血污的白狼数次挣扎欲起,皆在喘息间又摔回泥草间,气息越来越微弱:“呜……嗷呜……”
云萧心头一凛,忙伸手到它颈边查看……赫然见一道深长的剑伤从肋下一直斜切到颈边,掩在血色毛皮里,深可见骨。
“这一剑是你砍的?”云萧回头看向文丹青的眼神无言沉凛。
文丹青被他寒月般清冽摄人的眼眸一瞥,直感心头一冷。
下一刻还未醒神,只被“刺啦”一声裂帛声惊醒,低头便见青衣人撕下身上长衣袖摆快速给白狼止血包扎。
文丹青莫明地心虚了一下,随即拔高声音道:“是它无缘无故扑咬过来,本少爷……本少爷自然是要自保的!下手就稍重了些……”
云萧取数颗凝血回元丹喂予纵白,下一刻猛地立起,回视面前之人沉声道:“纵白从不主动攻击于人,它若扑咬于你,你必是罪有应得!”
文丹青身后仆从面露不忿,立时开口道:“确是此狼从山路旁无故冲出扑咬我家少爷,既是清云宗下声名在外的云萧公子,还望明查!”
文丹青听罢并不领情,不耐烦地骂道:“要你们多话!”而后自顾看向青衣人道:“本少爷自认为行得端坐得正,绝没有主动招惹这头狼,虽地砍了它一剑,却也因此弄丢了当时我手里刚得的一把好剑……现在你们谷中这狼还活着,本少爷的剑却已经丢了,我那剑封尘古朴,一看就是绝好的剑……这事怎么看都是本少爷吃亏……更不说还被这狼惊跑了我骑来的几匹西域宝马……”
纵白听到此处突然发出一声低啸,呲牙憎目,兽息凛冽。
云萧与之心意相通,隐隐有觉。想到什么,眉间一拧。“……手里刚得的一把好剑?”
纵白立时又“嗷呜”了一声。
“是了,刚得不过一个月,本少爷还没把玩过瘾呢……”
云萧顿时一震,腕骨向后折断时的脆响于脑海中一闪而过,左腕猛地一疼。
青衣人看向文丹青的眼神慢慢阴鸷了。“……我们此前,可是见过?”
文丹青愣了一下,讪笑着看向云萧揶揄道:“不曾吧,若是见过,像云萧公子这样的美人本少爷怎可能……”
“见过。”说话同时霍然睁目,云萧猛地出手,“呯”地一声扼住了他的颈项。“我怎会现在才想到……你说你月初来过一次?且刚得一把好剑?”
一旁仆从大惊失色,全部拔剑:“公子你做何?!”
云萧冷冷看着不住挣扎的文丹青:“纵白扑咬你时,你手中正拿着那把好剑是吗?”
文丹青双眼微微睁大。
一旁仆从拔剑而峙,又忍不住面面相觑。
云萧续道:“剑鞘上绘‘麟霜’二字,剑身刻有‘华骨’二字,对吗?”
仆从震色,面上一瞬惊异。
文丹青拼命试图掰开云萧的手,惊惧着喘息道:“你、你怎么知道?!”
云萧目中一戾,突然转腕,“砰”的一声将他掼到地上。“剑在哪里?!”
文丹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后背重重砸地,胸口气血翻腾。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公子!”“云萧公子!”
仆众皆已拿剑相指,然而俱不敢上前。“还望公子手下留情!”
{}/ 蓝苏婉忙应了是,快步上前查看。
叶绿叶轻推木椅靠近,不耐烦道:“孔家敢派这样的草包来请师父,也是没人了!”
端木语声忽冷:“你因我不适,故意拖延一月,我再去,也是回天乏术。你忧为师伤病并无不可,但事有轻重仍应予我知晓,再有下次,定当严惩。”
叶绿叶唇间一抿,漠然低头应了:“是。”
蓝苏婉看罢纵白之伤,抬头来忽一愣,愣愣道:“师……师弟呢?”
端木孑仙平放在膝上雪娃儿绒尾边的手微微蜷紧,清冷无绪的眸中浮现寒色。
……
千木林外的山道上,数名仆从正掺扶着文丹青趔趄前行。
锦衣的人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口中不时啐出一两句污言秽语。
“不过是个瞎眼瘸腿的女人,竟叫我从塞北赶来这野岭求她?还白跑一踏……还有那个云萧……竟敢踩断本少爷的手!你给我记着!本少爷早晚把你两只手连带胳膊都废了!”
“表少爷切勿再妄言!此事本是少爷欺辱人在先,且此地还是归云谷所在,少爷还是收敛言辞……”
文丹青回头一脚踹在那人下腹,切齿道:“什么归云谷!一群乡野村姑还真当本少爷怕了她们?!中原武林不过如此!待我回到平城……”
言之未尽,头顶上方蓦然飘下一声冷笑。
文丹青闻声一震,抬头看去,一袭青衣独立林木横枝之上,身形修长冷逸,面容清艳绝尘。
正一眨不眨地俯视着他。
文丹青却被这张风华绝世的脸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数步,惊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云萧踏步而下,身形飘忽诡异,瞬息之间已立在锦衣人面前。
文丹青吓得“扑通”一声,后仰摔倒在地。
仆从皆惧,齐声跪地相求:“表少爷此前之言都是无心,望云萧公子能不怪罪!”
青衣人冷冷看着地上的文丹青,只道:“我再问你一遍,剑丢在了哪里?若然答不出,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另一只手腕也踩断。”
文丹青身子一抖,断腕更疼,咬牙喧声:“你、你敢!”
云萧一脚踩上他撑在地上的右手手背,痛得地上之人再度一嚎,青衣的人适时出手,一枚银针射入他颈后一穴,地上之人的嚎声立时淹没在喉咙里,未能传出。
一侧仆从看在眼中,皆露抑色,左前一位仆从突然上前道:“剑在追击白狼途中……被白狼从少爷手中撞落,掉在了此林右前方一处寒潭里!”
云萧眼中光亮一闪而过:“落月潭……”
言罢不置一词地转身就离。
却未及转步飞身,地上之人强忍手背刺痛,一把抽过身侧一人的长剑直往云萧背后刺去。“敢踩本少爷两次……!”
云萧面上一冷,微微睨向身后的双眸中一闪而过的戾色。“原本不欲再和你计较,你既寻死,我便和你算了胆敢对她出言不敬之罪!”
文丹青未及反应,云萧倏忽一侧身、拂袖一扬,原本刺向青衣人的长剑立时往后一翻,剑身直指锦衣之人。
“表少爷!!”仆从见罢无不惊惧。
文丹青眼看着长剑削向自己亦是大骇!
“唰——”的一声,一道白练挥来,倏地卷住铁剑往下一沉。
已然削向文丹青左肩的长剑猛地一转剑刃,擦着文丹青肩侧上臂“啪”的一声坠地。
一串血珠映着锦衣人臂上斜而浅的伤口溅出,洒在铁剑、亦洒在椅中之人正自收回的白练之上。
雪一样白的长练染上血污,慢慢收回白衣之人腕间。
青衣人怔了一瞬,而后身影一闪,忽然上前一把抓住了白练,毫不犹豫地从染血之处以气刃将之斩断。
端木面沉而凛,语声已是极冷。“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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