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四溅,人头落地。
不只是长安官员。
连带着围观群众,以及隐藏在人群中的江湖人,都觉得……
大快人心!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第一声欢呼响起。
随即,便是层层声浪堆叠而来——
瞬间,淹没了所有声音。
秦栩在原地,愣愣看着眼前血泊,愣了半晌。
那厢,秦天承却一副力气用尽般的虚脱模样,跌坐在座椅上,目光空空。
而秦栩的眸光刚刚转过来,却看秦天承回过神来,猛地一跳而起!双膝跪地道:
“微臣鲁莽!一时冲动,竟……竟忘了请示陛下!”
而秦栩从始至终毫无波澜,也只是默默看着面前双膝跪地的秦天承,声线平平道:
“皇叔多年未曾上朝,想来一时也忘了规矩,朕不怪你。
只是……”
而这话说着,那厢苏茹画,却似是不经意的,看了过来。
他方才扫了一眼四周,似乎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边行刑席上的异样。
百官,还沉浸在,笼罩长安长达近半年之久的乌云,终于消散的兴奋之中!
却似乎忘了……
这件事背后,那个人。
也不知,是谁开始主导——
一群人,便像是有默契般,一致忽略了妖诡老道口中说的这个人。
而此时此刻,秦栩,俨然没有忘记。
看他轻咳一声,沉声道:
“既然人已经死了,朕也不能怪皇叔一时心切,忘了大事。
但……
这老头背后,分明是有人指使。
但怕此人不除,此事,还有后续啊~”
这话说着,苏茹画却蹙了蹙眉,似是不解的看向了秦栩——
他虽然不常在长安待着,更是极少上朝。
但,不是不知,秦栩与秦天承,可谓早就超过了叔侄之情。
若说来,不过是人间仅剩的至亲——
平日里说话,似乎从来连客套都懒得的。
何况,这般生疏的,君臣之称?
苏茹画这厢正觉得奇怪之际,那厢秦天承已经几个响头磕下去!
力道沉重的,苏茹画感觉,脚下的地板都在震颤。
而秦栩却从始至终,带着三分淡漠疏离,冷眼看着面前不住磕头的秦天承。
终究,听秦天承道:
“微臣知错,是微臣一时鲁莽,忘了此等大事!
还请陛下责罚!”
而秦栩眼下,话说着责怪,却像是完全不着急一般!
看他反而轻轻笑了笑,伸出双手虚扶了秦天承一把,转眼换做温和语气道:
“皇叔也是一时义愤难填,阿栩怎么能责怪皇叔呢?
还请皇叔赶紧坐下。
本就身子不好,少顷,别再磕晕了去。”
而秦天承,也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带着三分莫名与惶恐,看着面前不顾尊卑亲自将他扶起的秦栩。
一时,有些捉摸不透,秦栩的意思!
若要拦,早不出手,偏生眼看着他跪下,磕头,才出手来扶。
若不拦,为何在他磕头认罪之后,又一副温和态度,将他请起?
而这厢,从始至终默默吃瓜看戏的苏茹画抽了抽唇角……
眼看秦栩变脸如翻书,竟然快的他都一时回不过神。
再等他想了想,不免想到——
秦栩一番言语里似是关心,又似是嘲讽的意思,意欲何为?
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口……
他一时也分不清,秦栩此举,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然而,秦天承帮他做了心里想做的事,苏茹画自然是感谢的。
哪怕,明知风险所在。
但,一想到让妖诡老道招供,后果哪怕是万分之一,可能比不招供更严重,苏茹画就觉得……
所有的风险,相较于她,都不值一提。
而这厢,他似乎也有些意思,想看看秦栩的意思何在。
这厢,便看秦栩对秦天承语重心长道:
“这件事,幺九已经办了半年了。”
秦天承低着头,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终究,化作无力的三个字道:
“我知道。”
“皇叔,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秦天承这,才算是看出来了!
秦栩今天这口是心非,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然而,想到方才,他心里也是突突的跳。
至于为什么,秦天承说不上来。
看他在自己侄子面前,难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继续道:
“皇叔知道,但……像这种人,死之前,能有几句真话。
说不定……说不定也是想故布悬疑欲盖弥彰,好让我们留他一命……”
秦栩挑挑眉,却不接受秦天承的说法,只是长长叹一口气,靠在座椅后背上,保持沉默。
就在秦天承,快要搞不懂秦栩的意思时,却看秦栩蓦然看向苏茹画,一脸倦容道:
“苏爱卿以为如何?”
而话题,突然扯到身上。
苏茹画,自然也是一愣!
他心里暗自忖度不过片刻,自觉自己应该没有做出什么令人怀疑的举动。
而秦栩既然这般问他,自然不可能希望他说‘我觉得还好’。
伴君如伴虎,哪怕苏茹画没有安心当一个青天大老爷,却也没有官场的规矩放在面前,还故作不知的道理。
于是左思右想一番,苏茹画沉吟一声,语气沉重道:
“微臣觉得……此事,怕是还有后续。
恕微臣直言,能做到这个地步,微臣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但……若此事还有后续,微臣怕是难当大任。
此事……微臣也不知如何是好。”
苏茹画也不知道,自己猜的,是对,还是不对。
他弯弯绕绕这么一通,不过委婉表达了‘如果还有更大的篓子,反正我填不上了,谁行谁上’的意思!
而那厢,秦栩也不知是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只是默默将为难的眼光,转向了秦天承。
所以……
既然事已至此,秦天承身为王爷,也知道,不是装傻充愣的时候了。
看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秦栩,也不过是无奈道:
“微臣一时鲁莽,惹得陛下难办,实在是微臣的失职……
既然此事因我一时冲动而起,这般带来的后果……微臣自当负责。”
而秦天承这话一说,秦栩顷刻就松快起来。
不再沉着脸一副忧郁青年的面貌,而是笑逐颜开道:
“皇叔这是说的哪里话,阿栩不过身为晚辈,又怎么可能怪罪皇叔。
只是……
既然此事可能还有后续,哪怕是那老头的无稽之谈,我们也不能视而不见,对吧。”
秦栩看了秦天承一眼,却并没有留给秦天承答复的时间。
看秦天承还没来得及说话,秦栩便又自顾自道:
“既然如此,皇叔闲云野鹤的,肯定也不方便了解前朝的事情。
依侄子看……皇叔近来身体,恢复的似乎还不错。
若是如此,不若,请皇叔回到前朝?
或多或少,也算是帮衬侄子一点,可好?”
而此刻……
人群的欢呼尚未平息,目睹全程的苏茹画,却连冷汗都要冒了出来!
这太极打的!
绕了好大个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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