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自我从天轩塔回来,还未曾见过师傅。赶巧遇见师傅的侍女,便顺势将她拉来询问:“这些时日,你可曾见过主人?”
“未曾见过。说是要在房里看书,命任何人不准打扰。”
“可有见主人从房里出来?”
“未曾见过。”
“未曾出入?难道是知道我擅闯禁地,在跟我怄气?”我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若师傅知道我去了天轩塔,定会重罚我,可不会像如今这般沉得住气。”我紧张地喃喃自语起来。
“姑娘在说些呢?”
“没,没什么。你且先回去,好生准备主人日后的膳食。”
“那小奴这便告退了。”侍女前脚刚走,爷爷后脚就跟了上来。
我赶忙笑脸相迎道:“爷爷怎么来了?”
“主人命我来寻你。”
“寻我?”我诧异地指了指自己,该来的还是来了,可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小娃娃,他在书房等你呢,快去吧。”爷爷慈祥地笑着。可这笑非但不能安抚我,反而使我更加慌乱。我长长呼了口气,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哉,去就去,我还能怕他不成。
来到主人房外,我刚想推开门却又停住了,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在门外转悠了许久。越想越慌乱,不觉加重了脚步。
“在屋外转悠什么呢。”师傅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我一下愣住了,动也不敢动。
“进来吧,人影晃得我眼睛都疼了。”既然师傅发话了,我只好硬着头皮推开了门。进入屋后,显然没了刚才那般悲壮,我乖巧地低着头,企图卖惨过关。
“有话与我说?”师傅放下书,凝视着我。他的眸子很是好看,像是初晨的朝露,洁净明亮。若是件宝贝,那定是世间人的稀罕物。可眼下,我可没这心思好好观赏,只顾狠狠低着头,生怕他从我那眼里看出些猫腻来。“怎么不说话?”他的语气加重了些。
“没,没有。”我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好。
“嗯?”师傅挑着眉,轻哼道。
也不知道是哪不对,但总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是我太紧张了吗?不对,这眼神分明就是知道了些什么。他肯定知道了!不行,我必须抢占时机,及时认错,这才能获得主动权。
我带着哭腔道:“我。。。师傅我错了。”
“错哪了?”师傅好像无暇应付我,自顾自又翻起了手中的书。
“我不该去禁地。”我拨弄着衣上的流苏,一副知错就改的架势。
“哦,还有呢?”
嗯?事情的走向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啊。算了,反正也得受罚,就都招了吧。“不该为了上塔顶,私自攀登房檐。”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头越来越低。
“就这些?”
“没别的了,该招的都招了。”想到昨晚的荒唐事,后半句几乎像是喊了出来:“真的没有了。”
我过激的反应倒是将他惊着了,只见师傅愣了几秒,开口柔声道:“以后就别喝那么多酒了。”
“喝酒?”师傅说了半天竟是为了我喝酒的事。
师傅清咳道:“一身酒气,只怕闻不到,也难。”师傅没有看我,仍旧看着书。见师父看得如此专注,这倒让我对这书产生了兴趣。我瞄了眼书名,竟发现师傅将书置反了。想不到师傅平日里的儒雅气竟也都是装的,若是让侍女们知道了,不知会是怎样一副哭天喊地的模样。想想,莫名觉得好笑。但看着师傅严肃的表情,只好转身将小嘴紧紧抿了起来,努力憋笑。
“在打什么坏主意呢?”听见师傅这样说。
“没有。就是想到了一些趣事,觉得好笑罢了。”我可不能告诉你,我这是在笑你。
“那跟为师说说,都有哪些趣事。”
我摇了摇头“这是秘密。佛曰,不可说。”
师傅笑着摇了摇头,询问道:“过几日谷外有个花灯会,你可想去看看?”
花灯会!那我可以出谷玩了?前几日还在感叹谷中的生活乏味无趣,没想到师傅今个就提出要带我出谷玩,真是美哉。我想着,全然没了方才的焦虑,笑脸挂在脸上,直呵呵地傻笑着。“想。”我扶着案几凑近看他,满脸期待。
他与我对视几秒,将目光瞟向别处,转头间,我瞟见了师傅被抓红的脖子,随后指着他的脖子,关切道:“师傅,您这脖子怎么红了?”
师傅摸了摸伤口,不自然地将衣服往上拉了拉,脸颊竟有些绯红:“被只野猫抓了,无事。”
“哪家的猫,竟敢抓伤师傅。”我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谁知,师傅竟低头浅笑,言道:“是啊,是一只胆大的猫儿呢。”
“要是师傅不说,我还以为是狐狸留下的呢,这爪印跟我的爪子一般大。”我伸出爪子示意着。
师傅浅笑不语。
“师傅你可别笑呀。你可看清那猫的长相,不妨我将它抓来给师傅炖汤喝。”这绝好的机会怎能放过,师傅见我抓猫有功,说不定便不罚我了呢。
“那猫儿有九尾,身型雪白,眼泛金光,爪子锋利无比,而且聪明得很。”师傅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你若见着,可要小心才是。”
九尾妖猫?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子的妖兽,这我可上哪找去。
我抬头看他,他恰巧也抬头看我,此情此景倒像是在哪儿发生过,我看着他柔情似水的眸子,不禁想起了梦里的那个人。梦中的他很喜欢看书,有时候可以看上一整天,我便总坐在书桌边看他。我未曾见过他,也总在想他会是何模样。直到遇见逸,我便认定了梦中人的样子。可如今,这熟悉的感觉竟动摇着我的坚定。
“想什么呢?”师傅的声音将我拽了回来。
我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上官芷玥,你可不许乱想了。“就是想起了些往事。”我的眼神躲闪着,敷衍道。
“罢了,你且先出去收拾收拾,明日动身。”
“多谢师傅。”我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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