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村东头有间破庙。
七天前,庙里住了一个乞丐。自此,村里很多户人家就开始少粮食。流言之所以叫流言,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流言的源头在哪。而当伴随着流言出现的,一定是结果。村里的人都认为是这个乞丐干的,不过想想也对,七天没见他出来要饭,居然还能活下来。
终于有一天,他被赶走了。也是在这一天,山匪来了。这群人不为钱财,不为美色,只为杀人。这天夜里,村子火光冲天,喊杀声不绝于耳。土地变成了暗红色,房屋变成了废墟。即使被母亲藏到井里的女孩儿他们也找了出来。
第二天,这片土地异常的安静。乞丐看着满地的尸体,面无表情。当他看到那名倒在地上的女孩时,眼神有着些许怜悯。蹲下身,摸了摸孩子沾满血污的脑袋。站起身,默默走向距离村北三十里的山头。
那座山,有个洞。山匪就在那洞里。乞丐走了进去,看到挂在石壁上的山匪,眉头微微皱起。
再往里走去,只见一名男子侧卧在石榻上,手里拿着一颗暗红色的心脏。这男子生的妖魅,若寻常女子只望一眼便可被它勾了魂。
“人类,你居然敢来这里。”男子的獠牙慢慢长了出来。乞丐径直走了过去,扯下了男子的胳膊
男子面露惊恐,急速闪开。他是谁!怎么做到的!我的手!乞丐扔了手里的肝脏。男子幻化真身—狐狸,一只灰色的狐狸,眼睛泛着幽绿的光,一口向乞丐咬来。
乞丐走出洞穴,洞冒出阵阵黑烟。山洞里除了山匪的尸体,就是一堆碎肉。
回到村子,乞丐抱起了躺在地上的孩子,向南走去,估摸着走了两天。两天后,四个人出现在已是废墟的村子。
“这是”青衣男子看着眼前的景象。
“是他,他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白衣男子说道
“那洞穴里的山匪全是被掏了心脏至死的。”绿衣女子看向白一男子。
“大家快来看!”一名白衣女子喊道。
村南头,一座座新坟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哎,老婆子,你快出来!”
“怎么了老头子,这么着急?哎呀!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怎么满身的血啊!”
“还有气儿!先抱进屋,我去找王大夫。”
乞丐走了三天,来到一个镇子上。找了一家行善积德却无儿无女的这么一户人家,两口子快五十岁了,却没有一个孩子。将孩子放在门口,敲了敲门,乞丐就消失了。
在暗处看到刚才一幕,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这样做,是为了消你的罪业吗?”白衣男子出现在乞丐身后。乞丐像是没有听见,继续走着。绿衣女子挡在乞丐身前,可眨眼乞丐就闪过绿衣女子,继续走着。白衣女子和青衣男子抽出长剑指向乞丐。镪啷一声,长剑应声而断。乞丐无视众人,继续走自己的。
白衣男子叹口气,示意众人退下。他知道,现在的乞丐已经和他们不在一个境界了。
望着乞丐离去的背影,白衣男子大声说道
“如果有空,就回趟宗门,她还在等你。”
乞丐消失在夜色中
(二)
“王大夫,您看看这个孩子,还有救吗?”中年男子焦急地询问坐在桌前的王大夫。王大夫年纪不大,看上去刚过而立之年,穿着一身墨色长衫,面容清秀,只是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看上去有些像寒冬腊月的深山老林一般没有人气儿。王大夫看了看中年人,随后在纸上写下药方递给中年人,说道“这孩子寒气入体,若是常人,只需修养两天便可痊愈,只是她年纪尚体质虚弱,要在房中静养数月才行。按药方抓药,每天服用一次,半个月后我再来看她。”“多谢王大夫。”中年人感激道。
“你们发现这孩子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王大夫问道。“是啊,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倒在我家门口昏迷不醒。还好有一口气,这不就请您过来给看看。”中年人回道。“这或许是老天爷可怜你们,见你夫妻二人无儿无女,便送了个孩子给你们。”王大夫说道。
又说了会儿话,王大夫离开中年人家。走在回医馆的路上,他回想起刚才那女孩儿的情况,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这女孩本是将死之人,方才看她脉象,她身体里有股内力帮她续命,算算日子,只能维持十五天。且先不说她先前遭遇了什么变故,就这股内力而言,救她的人功力之深可想而知。他心里想着,很快走到一个拐角,走过这个拐角,再直走一段距离就到了他的医馆。回医馆的路上看到一个乞丐在街边躺着,王大夫拿出几个铜板扔进乞丐的碗里。
回到医馆,王大夫走进书房,翻出一本没有名字的书,看上去很新,应该是手抄本。翻开其中一页,上面记载了渡气的方法。渡气之法最先是由一部功法里的某个分支演变来的,这部功法叫什么现在已经无从考究,但是这渡气之法却流传了下来。这续命渡气也分人,能给人渡气的,都是内功高手。也不是谁都能用渡气续命。若是内功高手给一个濒死的成年男子渡气,最多只能为其续七天的命,若濒死的是一个练家子,则可续十五日的命。可现如今,一个体质虚弱的女孩子,被人渡气没死不说,竟然还续了十五天。
王大夫合上书,坐在案前暗暗思忖这时,一名老人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盏茶杯。“公子,刚沏的参茶。”老人将茶放在案上,正欲退下。
“刘伯,问您件事儿。”王大夫唤住老人。那名叫刘伯的老人躬身施礼“公子客气了,公子请问。”“给一个五岁孩子渡气续命,得是什么修为?”王大夫问道。“五岁孩子?”刘伯暗自心惊“回公子,这已经无关修为了,给孩子渡气是万万不能的,孩子的筋骨脉络是受不住的,更别谈什么续命了。”“刚才我去看了一下李家捡回来的那个孩子,发现她体内有股内力帮那孩子续命,若我感知无错,那将死的孩儿还可以活十五天。”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儿。
“什么!”刘伯失声道,“老朽自修习内功,如今已到古稀之年,自问内功已至出神入化的地步,可即使这般老朽都不敢给孩子行这渡气之法,更别说续命十五日了,这”王大夫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刘伯,帮我去拿两锭金子。”刘伯压了压心绪也不再说什么,应声退下。
今晚夜色浓郁,只能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王大夫走出医馆,直奔城隍庙。城隍庙白天有人上香,商贩都喜欢将摊子摆在城隍庙附近。到了晚上,这里就是乞丐们睡觉的地方。王大夫来到城隍庙,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十几岁道士,“是王大夫啊,您来找师父吗?”“不,我来找后院的那些乞丐。”王大夫笑道。
道士将王大夫带进后院,就看见睡的东倒西歪的乞丐们,眼角微微抽搐。而道士则面色发青,落荒而逃。后院的味儿着实有些大。他扫了一眼,向正在墙角躺着的乞丐走过去。那乞丐裸着上身,身材比较健壮,即使这个时节更深露重却也毫不在意。王大夫取出一锭金子扔向睡着的乞丐,转身走出后院,穿过庙堂到前院,看见那个乞丐正在院子中央席地而坐,手里把玩着金子。
“说吧,有什么事居然是你王厉忱不知道的。”乞丐脏兮兮的脸上写满不相信。
“什么修为的人能给孩子渡气续命?”王大夫问道。
“你这用跑来问我?”乞丐满脸鄙视,“你家刘老头就能渡气续命,你居然还来问我?!”
“我是说”
乞丐打断他的话,“呐,这是第二个问题啊,按规矩”
一把匕首架在乞丐的脖子上,让乞丐无法继续说话,王大夫蹲在乞丐身后,笑着说“我是说,给一个五岁女孩渡气续命,听清楚了吗?”乞丐嘴角微微抽搐,“那个,王大夫,厉忱兄,有话好好说,别,别动刀啊。”匕首微微动了动,吓得乞丐冷汗直冒。
“厉忱啊,稍安勿躁,让他把话说完。”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正厅传来,只见一名老道士走了出来。老道士须发皆白,满脸皱纹,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支枣木拐杖,虽然行动缓慢,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极为明亮。王厉忱收起匕首,站起身,恭敬地向老道士作揖行礼。“见过道长。”老道士摆了摆手,看向乞丐“混子,赶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好,好,唉真是,这年头赚钱都不好赚。”乞丐现在满腹牢骚,偷瞄了一眼老道士的枣木拐杖,不情不愿的说道“普通人修炼内功都是从修炼,三十年算成,六十年算大成”
“重点!”
“好,重点。你说的给孩子渡气续命,据我所知只有一个地方有这种功法,只是有没有将它修炼到大成的人我就不得而知了。”
“什么地方?”王厉忱问道。
“咳咳。”乞丐咳嗽了两声,原本想卖个关子,可是听到拐棍拄地的声音,面色一下变得不自然了,说道“镜湖,翡翠宫。”
“翡翠宫?那个宣布退隐的宗门?”王厉忱吃惊道。的确,正如混子说的,翡翠宫的功法确实神奇,可现如今真的没人能做到给孩子渡气续命。“如果翡翠宫的驿梅花还活着或许有可能。”老道士感叹道。“嘿嘿,不止驿梅花!”混子得意道“据说当年驿梅花是为情而死。”
“江湖传闻倒是有这么个说法,当时驿梅花喜欢一名男子,可是被那名男子欺骗,将镜湖功法传于他,可是那男子却消失了,男子消失的第三天,就听说驿梅花死了。”老道士回忆道。
王厉忱略微有些无奈,自己本来是找答案的,可是最后却没有自己想要的结果,不禁摇了摇头。“多谢道长,叨扰多时,我也该告辞了。”不等老道士说话,乞丐不满道“明明是我帮的你,为什么你要谢老头子啊!”
“咚”非常响亮的敲打声在乞丐脑袋上想起“就凭我收留了你们所有人,你个混子,没大没。”
乞丐捂着脑门,嘴里嘟囔着,但始终没敢说出声。王厉忱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你们有兄弟犯错了吗?从李家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一个乞丐睡在路边。是你罚的吗?他偷东西了?”
“啊?”混子疑惑道“我兄弟们都在后院睡着啊,没被我扔出去啊,这段时间他们手脚干净多了。你说的是哪个?”
王厉忱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突然面色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左脚一踏地,飞身而出城隍庙。乞丐非常疑惑,心想他是怎么了,怎么想起问我兄弟睡哪想到这,乞丐才反应过来,随即身影一闪即逝。
“来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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