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一直很钝重,昏昏沉沉,像是行走在七八月的伏旱天里,土地干裂,河床见底,我体内的水分也被榨干得一滴不剩。
我渐渐转醒,才发觉温九卿正背着我,脚一深一浅地踩进泥土里,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醒了?”温九卿的嗓音还是如以前那般,不咸不淡的。
“那红衣男子呢?”
“跑了。”
我一阵头痛,“你怎么能让他跑了?打断他的腿你都不会吗?”
温九卿冷哼一声,“我倒是该打断你的腿!”
我识趣地闭嘴不说话了。
“我总该是不能弃你于不顾。”温九卿的声音再平淡不过,我的脸却蓦地红了,心里微微悸动。
我故作镇定,咳嗽了两声,“咳咳!那个……红衣男子真的很有问题,我先前伤口蔓延速度比较慢,像郑其秀好歹也撑了近一个月。自我一靠近这红衣男子,就发觉伤口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都已经到脖子了,我估计快到我的心口了。”我默默将像枯枝一般的左手藏在袖子里。
“看来那簪子上的血是他的。我与他对打时,发觉他先前就受过伤,还是心口处的,不过此人委实厉害,受了重伤也能与我不相上下。”温九卿的语气变得警惕起来。
“可是……那簪子是江子夜给我的……”我渐渐又失去了气力,能慢慢感觉到那团火正一点点侵蚀着我的五脏六腑。
“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去百草堂找珮之先生,还有……”
我还没来得及听清他的后半句话,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睡。
此时正是草长莺飞,拂堤杨柳之时,北浮山却是白雪皑皑,终年不化。
长清殿内,一个弟子苦着脸抄着卷宗,抄得手都发抖,字写得跟鬼画符一般。他实在受不了了,哀嚎一声,把笔丢在了一边,趴倒在桌子上,“师父您就放过我吧!小师妹偷偷跑下山去玩,罚我抄卷宗一百遍,还有没有天理啊!”
一个男子披着一头如瀑青丝,用银纹螭龙带随意地半挽着头发,一袭白衣胜雪,绣着若隐若现的雪景图。司马小川不再逗弄笼子里的雪羽鸟,转过身来,顶着一张无比妖孽的脸,却又不显女气,轮廓分明,带着那种干净的味道,他慵懒地开口:“谁让你不看好你师妹,放她下山的?”
“……这怎么能怨我?!”三师兄游迟隅瞪着幽怨的小眼神,“守山阵法是您设的,你不是也没……”
司马小川扫去一道危险的目光,游迟隅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您干嘛不直接去抓师妹回来?”
司马小川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是野生的,需要放养。”
一道千里传音的银色阵法浮现在空中,司马小川脸色一沉,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点,阵法开,千里传音忽地消失了。
“这是谁传的?”
司马小川挥一挥衣袖,瞬间不见了,只在大殿里回荡着他的声音,“为师去救你那被人虐得半死不活的小师妹,这些日子门派里的事就交给以澜。”
“还有,记得给我把卷宗抄完,回来后验收,少一个字扒一层皮。”
游迟隅一听见司马小川走了,目光直勾勾地看向笼子里瑟瑟发抖的雪羽鸟,像狼盯着肉。
司马小川的声音在大殿里停了一会儿又再次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
“还有,你再敢烤了我的小白,我就将你扒皮抽筋拔骨剁碎了喂狗!”
说完,司马小川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游迟隅暗自低估了一句,“不烤的话,红烧是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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