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中十分安静,连老者咽口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柄剑是青雨,那客人您就是”老者弯腰小心翼翼的问道。
余生淡然答道:”我只是个要当剑的人。“
老者在少年的搀扶下走出当台,来到窗边木桌坐了下来,又经几个喘息,他的神情慢慢平静。
”自古以来,天下名器有能者配之,这柄神剑不说在我这小小当铺中,放眼整个景城也如同火炭般炙手,稍不留神便会引火烧身。“
”五百两。从此这柄剑就归你了。“
景城以东有一条简陋巷子,巷中背阴面的矮墙上布满了青苔,数条青藤在其上蔓延。余生走到巷尾扣响一户人家铜门上的铁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有一男童将铜门开了条缝隙,奶声奶气的说:“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余生摘下斗笠道:”我想见小华佗一面,你可认识他?“爹爹早已不给人治病了,你请回吧。”男童说罢要将铜门关上。余生伸手从怀里拿出下神令递了过去,男童接过看了看,歪着头说:”这是何物?“余生哑然,苦笑道:”令尊当年亲手制成十枚下神令,这是其中一枚。“那你在这等着,我去拿给我爹爹看。”“多谢了。”见男童跑进屋子,余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进来吧,我爹爹要见你。”
面前的一扇铜门缓缓打开,余生正了正衣襟走了进去。
院中有一白衣男子坐在石亭中,面前一杯紫砂茶盅有缓缓白气升腾。见余生走到自己面前,这人头也不抬,将下神令放在石桌上,问道:“这枚下神令是你寻到的?”
余生稍加思量,还是如实答道:“并非如此,这枚令牌是受人所赠。”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拿起下神令缓缓说:“那你我也并非有缘之人,你,还是请回吧。”
余生将装有五百两银子的钱袋与先前售卖虎皮的钱袋放在桌角,抱拳恭敬道:“这是在下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先生笑纳。”
“呵,只怕这些银子还不如你半个脑袋值钱吧,余洛兄台。”白衣男子站起身来,目光锐利直视着余生。
余生面不改色,依然微微低头,神色恭敬抱拳而立。
见余生未开口说话,白衣男子自顾自的继续说:“如今这各州与大小城池街巷中都贴满了你的画像,你消失数月毫无音讯,却在今日冒险现身是为何?”
余生抬起头来,平静的说:“都说世间小华佗医术无双,此次前来我想求你救一个人。”
小华佗负手走到庭院中,忽然道:“我也听闻生剑余洛惜剑如命,长剑青雨从不离身。数年前我便想借来观之,可惜未果,能否请阁下将神剑拿于我看。”
余生指了指桌上的钱袋,答道:“它在这。”
小华佗神色一愣,回过身来又重新打量了一遍余生道:”随我进屋,小昭给客人看茶。“
屋内简洁干净,有淡淡草药味道。正厅深处有一座祠桌,桌上摆有一副年轻女子的画像,小华佗来到桌前点燃三支明香插在画前炉中。余生站在门前耐心等候,直到三炷香燃了一半有余,小华佗才转身走了出来,在一个绒席上坐下,对余生淡淡道:“坐吧。”
余生在小华佗对面盘坐下来,将男童沏好的清茶放在一旁。
“我早已不再为人治病,喝完这杯茶,余洛兄台就请回吧,至于今日你来拜访我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小华佗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像说道。
”那这茶我若一直不喝,是不是可以一直待下去直到先生答应我。“
“你这人倒是有趣,没想到这般无赖的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余生喝了一口杯中茶水,方才进门前的紧张焦急此刻已完全消失,一丝玩味回到他黑亮的双眸中。
“若是先生能将桌上的茶换作酒,想必会更有趣。“
“呵,你明知你是有求于我,不仅喝了我这清茶,还要讨酒喝不成?“小华佗虽这般说,面上并无反感神色。
”在下只是想若能将先生喝醉,便可以雇匹马车将先生载至城外去给友人医治。‘
余生嘴角仰起一个微妙弧度,随之小华佗眉头也是一挑。
小华佗冷哼一声站起身走向屋中角落,角落随意的摆放有几个酒坛,或大或小,坛子颜色也有深有浅。只见他将最外面的酒推到一旁,从阴影处拿出一物握在手中。余生向他手中看去,墨绿的瓶口纤细精致,而瓶身则呈纯白之色,上面有一条赤红斑纹横在瓶口与瓶身处。
还未等余生开口,小华佗已将瓶塞拨开,将瓶中的酒倒入两个古朴酒盅里。余生谢过后缓缓端起微微一嗅。而只是这一闻,顿时感觉自己体内血气翻腾,五脏六腑仿佛被巨力撞击,随后他胸口一沉,嘴角溢出一缕血。唯有拿酒盅的手依然平稳,杯中的酒一滴也没有洒下。
小华佗见状,冷笑一声:“这酒如何?”
余生用袖子挡在嘴前,又缓缓放下,袖口已是一片血红。余生笑了笑缓缓道:“当真是好酒,如此美酒不知我喝了先生可会心疼?”
小华佗坐下将酒饮尽,却并无异样。余生眼角跳动,还是将酒盅在了嘴边。
“你闻了我亲手酿制的毒酒,现在已身中剧毒,若你现在找一僻静之地盘坐调息将毒压下来,再寻解药倒是能保住一命。“小华佗说罢向余生看去。
只见余生默默的放下了酒盅,只是这酒盅已经空了。
饮下这杯古怪的酒后,一股热浪在胸口炸开,化作几道暖流散向余生身体各处。余生觉得身体一轻,前些日猎杀霸王虎牵动的旧伤处此刻隐隐有些发痒。
”走吧,带我见见你的友人。“小华佗从桌下拿出来一个木盒,轻轻扶去上面薄薄的一层灰尘。
余生笑笑,他自知此刻不必再多说什么。
二人站在门前等候马车,小华佗忽然问:“你早就知道其实这杯酒便是解药?”
余生摇了摇头,“酒气为毒,又以酒来解,这等事我为所未闻。”
小华佗面上有无奈神色,这时只听一声嘶鸣,一辆枣红马车停在了二人面前。余生一天一夜未合眼,上了车片刻后便沉沉睡去,小华佗自然不知其中原因,以为他是喝醉了。
小华佗心想余生的酒量不过如此,他这般想着忽然轻拍额头,又看了看身旁两袋银子,轻叹一声:”早知这样就该先让他将青雨赎回来。“
马车缓缓驶出景城,本是晴朗的天空渐渐变的昏暗,车夫看了看天色,又扬起牛皮鞭凭空挥舞几下,嘴里喃喃道;要下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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