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悦姐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果然来了,汤悦这样想着,嘴里却是很快地答应了“你说。5s”
“我想去找我妈妈,你能不能带我过去?”
说着,姑娘已经掀开了被子,挣扎着要下床。
直到这时,汤悦才发现,原来团子的腿上,也是做过手术的。
她这个动静,立马引起了在其他床看护的家长们的注意。
“团子,你现在还没有到恢复期,腿是不能用力的,这会儿用力,以后这个骨头就长不好了的。”
原本普通的话,却好像突然戳到了姑娘的泪点,不知从何时开始积攒的情绪瞬间爆发“可我还有一条好腿啊,我难道不能跳过去吗?”
这下,慌起来的不止是另外两个病床看护的家长,连床上躺着的两个朋友也有些着急了起来。
“团子姐姐你别哭啊,我爸爸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觉得你跳过去很累,我两条走路都很累,对吧爸爸?”
刚才出声的家长不迭地应了声“对啊对啊,都怪我嘴笨,叔叔刚才说的话不作数,该打,该打。”
汤悦取了纸巾,替情绪忽然崩溃的团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我家念念的轮椅到了,团子你要出门的话,就坐那个吧。5s”
“念念,把你的轮椅借给团子姐姐用一用,好不好?”
叫念念的姑娘很快点了头,很是大方。
但团子依然哭个不停“我不要坐轮椅,也不要什么拐杖,我能走的为什么要用那些东西,我的腿明明就还在!它就好好地在这甚至还会疼啊!”
汤悦安抚性的拍了拍姑娘的背,一边快速地用手机打了字,展示给胖碧昂的两位家长看。
两位家长看完以后,虽然有些犹豫也有些不信任,但是一时之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也只能点了头。
没有等太久,家长就给汤悦带回了他们孩子的主治医生的回复,汤悦的办法,是可行的。
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许可,汤悦才能放心地对姑娘的做出了保证。
“团子,你不想坐轮椅,也不要拐杖,那姐姐扶着你过去,好不好?”
“你看,学校运动会的时候,刚比完赛的同学,也是会有人扶着的呀。”
或许是因为两害相较取其轻,或许是因为汤悦的说辞说服了团子,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不太确定地问道“可是,我很重的,汤悦姐姐你能扶得动我吗?”
说这话的时候,团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迹。
汤悦笑了笑,帮着团子搞定了她的衣服,然后将她从床上抱了下来,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看在团子这么乖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姐姐拍戏的时候,是真的挑过两担满满的土,相比之下你其实很轻呢。”
姑娘的逞能其实并不能坚持很长时间,虽然完好的腿并没有做手术,但在治疗期间她原本就比普通人更加虚弱,因此还未走到门口,她的腿就有些打颤了。
汤悦一面举高了手上的药瓶,一面给予了姑娘更多的支撑。
从姑娘的病房,到她的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不过一百来米的距离。
这短短一百米,对于姑娘而言,并不亚于一次长征。
走到门口后,团子已经是满头的汗了。
汤悦原本是想敲门的,但是却被团子拦住了。
看着对方眼中的哀求,汤悦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团子的脸几乎贴在了门上,可是医院办公室隔音良好的门,并不能让她如愿。
汤悦就这么扶着姑娘靠在墙边,用自身的力量帮助她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稳稳地站在地上。
慢慢地,地上开始有了模糊的水迹,姑娘又哭了,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既然团子不想让她知道,汤悦也装作不知,并不拆穿。
“汤悦姐姐,我还能回到学校吗?”
或许团子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在我刚进来的时候,左边的那个病床住的并不是念念,是生病以前在上高二的如言姐姐。”
“如言姐姐特别爱笑,我当时心情很不好,是她每天都在逗我开心,她成绩也很好,人缘也很好,住院的时候有好多同学每天都想来看她,被医生拦了以后,还是会定期带给她很多各种各样的礼物,把病房堆得满满的。”
“如果没有生病,如言姐姐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她说,她想去北京上学,她想读古建筑,想用自己的摄影机,记录下每一个古建筑的样子。”
“如言姐姐说起建筑的时候,整个人都和平常不一样。”
汤悦默不作声地把姑娘的重心又往她这边挪了挪,一面检查了姑娘的手腕,确认一切正常后,才重新投入到姑娘的讲述当中去。
“如言姐姐出院之前,医生也是这样把她的爸爸叫过去,谈了好久的话。”
“我给如言姐姐发的信息,她只回了最开始的两条,其实我心里有点生气的,可是又觉得肯定是准备高考太紧张,没有时间回我的信息,我不应该不懂事的生气。”
“但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听到护士姐姐聊天的时候说,姐姐没有回我的信息,是因为她已经没有办法回我的信息了。”
“出院以后,如言姐姐的家长就带她去了一趟北京,她甚至没能等到下一段旅程的开始,就住进了北京的医院,然后再也出不来了。”
面对这样的故事,汤悦只能缄默无言。
“医生和妈妈已经谈了很久了。”
“接下来,出院,去实现自己最后的愿望的那个人,是不是就会是我?”
“我会和爸爸一样,彻底地消失在爸爸的生命里吗?”
因为不了解团子的病情,汤悦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出毫无作用的安慰。
她只能沉默着,一遍又一遍地拭去姑娘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水,却没办法张口说出一句话。
团子忽然笑了笑“汤悦姐姐,辛苦你再扶我回去,站着确实很累,还是躺着舒服。”
于是汤悦又扶着团子,一步一步慢慢挪回了她的病房。
进门前,团子仔细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努力摆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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