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拿到毕业证书,颜非也算是给家里了一个交待。
他已经想好了未来:随随便便地考个从业资格证,轻轻松松的当个会计,一个月去几天把账做好,其余的时间边锻炼边找机会参加搏击类的比赛。
他的搏击梦想,是要瞒着家里的,反对是必然的,但主要还是想给家人一个惊喜——从到大,家人对他有太多的期望,他也给了家人太多的失望,那种由高空跌落的心情他可能理解的不多,可每次看到他们眼中的失落就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为此,为这个惊喜,他要将这个梦想掩藏起来成为秘密,直到功成名就的那天。
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他宁愿承担一切。
然而,他的剧本想的不错,可他连个龙套都算不上,世间的套路又岂是一般人能揣测的——政策变了,说变就变:即便有着职院的专业毕业证,依旧要考三门才能拿到从业资格证。
这对颜非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耗,没有比这更绝望的消息了,懵逼、傻眼,比被皇帝打入冷宫的妃子还要幽怨,尽管他连个太监都算不上——他的未来,好像……来不了了……
认真学了两个月去考了一次,也就《财经法规》及格了,其他两门加起来都不到五十分啊。
无情啊无情。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的二婶也就是颜回的母亲得知他的处境后,热情帮助。
她事业有成,已经在禹城和周边的城开了好几家分店,他手底下就一个会计,正好不够用,便让颜非和那个会计学习的同时在店里帮帮忙,当然,还有工资,一个月两千。等拿到了从业资格证,便正式看管两个分店的帐。
那个会计是个中年妇女,几个店来回跑,家里的事又一堆,碍于“老总”的面子,敷衍了几天后,将颜非丢到了禹城老街上的那个火锅店里,美其名曰:你先跟着出纳熟悉熟悉。
火锅店里无闲人,忙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把一个人当五个人用,就是那个腿脚不便的出纳刘叔,都是身兼库管和出纳,偶尔还客串一下吧台的点菜员。
颜非这种身强体壮、精力旺盛的年轻去了,自然要“物”尽其用。就在他被“丢”进火锅店的同时,其他的“三王”也走到了开始着各自的人生:远在国外的王丞,灯光环绕,万人呐喊,褪去披肩,走上擂台,光这场比赛的出场费就三十万美金;同样身在国外的李二虎,生吃掉一只蝎子后继续埋伏,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才刚刚开始;也是专科毕业从h市回来的海征,和家里大吵了一架,拒绝了父亲安排的“闲人”工作,要自己找工作去闯出一片天。
……
不会记账管库和收银传菜的门迎不是一个好服务员。
颜非就是这样一个好的服务员,用他自己的话就是:我特么是个有理想的服务员!
有人问理想值多少钱?是的,不值钱,但是无价。
每天早晨八点上班,晚上十一点多下班,中午一点到三点无事,却也搞不出什么事来。他不值班,也没有一个月三天的休假。
早早地过去跟刘叔“钦点”蔬菜和肉食,然后跟着众位员工在店门口跳一支正能量满满的“抓钱舞”,接着站门口当好门迎,等待客人光临。
吧台的饮料不够了,好的,颜非去搬。
经理要去库房找东西,好的,颜非开门。
客人太多包间打扫不出来,好的,颜非过去。
后厨炸了,传菜口的锅底堆成山了,好的,颜非顶上。
结账的客人快要挤爆,好的,颜非来了。
1点开饭碗洗不完——“颜非呢,颜非哪去了?”
厕所里传出弱弱的声音:“提上裤子就来。”
忙忙碌碌虽然不累,可总感觉浑浑噩噩,唯一的盼头,便是每个月发的那点工资了。
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过来观赏的人很多,但你无法出去。
每天过得像打仗一样,锻炼的时间严重缩水更别提要静下心好好复习了。
想当年,旱冰场内战“七鹰”,“巨物”泰来也打赢,道上名声赫赫的“非哥”,光芒四射,百人敬仰;现如今,端茶递水擦桌椅,哪里需要哪里去,火锅店里的全能,杂役卒,呼来喝去。
虽然成天给人问好掀门帘,但请不要拿“门迎”侮辱他,他也是有尊严、有理想的,请留一点情面,尊称他:卷帘大将!
“老总”二婶和“颜总”颜回来过一次,当着全体员工的面请颜非到最好的雅间吃饭,众位“伙伴”们下巴掉一地的同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尤其是那个“每天训话,劈头就骂”的大堂经理寸步不离地站在一旁,心翼翼、鞍前马后的客串着服务员。
爽,这个逼装的真他娘过瘾!
窃喜过后,颜非却是不得不感慨世事的变幻,一股淡淡的愁绪也是散之开来——他并不喜欢欠人情,但这个人情,必须记下。
过去死皮赖脸的蹭饭还洋洋得意,现在正大光明的请客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多年不见,热情不变,尽管就坐在眼前,却看见好远好远。
由衷地替他们感到高兴,由衷的感到自己……那么渺。
二婶没变,还是那么亲切;颜回没变,依旧阳光灿烂。颜非也没变,只是心已经乱了。
一声叹息,零度笑颜多年无解;一世兄弟,已然不在一个平面。
他不想改变自己,但想改变现状,实现梦想,是唯一的机会——因为他觉得,只要站在了同样的高度就可以笑出曾经的放肆。
这顿饭吃的,并没看起来那么开心。
火锅店就在沧水巷下边的老街上,又比较出名,所以这一带的人经常会来。
遇到同学,感觉特别尴尬;遇到朋友,是来请他吃饭;遇到了厚土坡的邻家,家长里短的客套几句……这些都没什么,影响颜非的,是几个特别的人。
第一个便是初中的班主任,语文老师——他把学习不好的同学都逼得留级或退学,他们班也理所当然的考了那时的全校第一,而他也借着这个成绩找了点关系顺势升官。
“这不是颜非吗?老师记得你,你倒是把老师给忘了啊。”
“你这么好的老师我可忘不了。”
“你那时要是听我的退学,也不至于落到这份上,还记得那个语文考三十分的何帅不,人家当了几年兵回来,现在在乡政府上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