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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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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牡丹园奇遇 第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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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醒了?”妓女说话了,她终于还是下了决定,可能他眼见阳光萧然,知道许多东西,并非足够眷顾就能留住,但愿他开心,幸福就好。她起身了,坐到了一旁的枯草堆中。

    “你也在,那我应该还活着。”寒剑轻轻的用手撑起身体,略显吃力的坐了起来。

    “这就是我那夜度过的洞穴,也可能就是红狐的居所之一。”

    “好。”寒剑迅速充满了力气,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如此般在乎,因为,为了红狐,他可以拼尽性命,甚至挫骨扬灰,遗臭万年。

    “也许是红狐带我们来此的。”

    “红狐竟有如此神功?”

    “不知,既然是神物,大约自有它的神奇之处吧!”

    “它今夜还会来吗?”

    “可遇不可求,观洞外天色,恐至少有一日未归,莫若先且归去,查验仙子病情可有反复,再做去处。你以为如何?”妓女说着,有了些黯然,如洞外的景致,如自己渐渐萎靡的心情。

    “甚是。那先走吧!我扶你。”寒剑轻轻起身,扶起妓女,两人健步出了洞穴。

    常言洞中一日,世上千年,可除却天光有异,园中却一样的平静,雪,也是未被人的足迹玷污的雪,这样的雪,大约就是九天的宫娥了,是如此的淳朴,却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更让人惊奇的是,他们昨夜走过的足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昨夜下过雪?若不是我从未来此?若不是已悄过了几度春秋,两人满心疑虑,却已归心似箭,轻轻地,跃过假山和树林,沿着积雪的房屋,几个纵跃,不消一刻,便回了客栈,好在暖房依旧温暖如春,好在她还在,依旧沉睡着,脸色似乎有了些许晶莹,微微有了些血色。一切都还好,可一切都未必好。

    傍晚了,捕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自己似乎睡在一张偌大的床上,他试着微微动了一下,下腹的剧痛,让他不由的呻吟了两声,像他一般钢铁样的性子都忍受不住的疼痛,一定比凌迟更加痛苦,他几乎就要晕死过去,但是他却努力的撑开了眼中的黑暗,让身外不远处摇曳的烛火占据自己的眼睛。数十年来,他都是如此与死亡相争,他觉得自己足够幸运,因为每一次的胜利,都让他足够骄傲。

    “你终于来了,我几乎就要丧命于牡丹园。”捕头知道,他能够活下来,活得如此完好,在能做到的人中,他认识的,且会救他的只有唐佣。念及此,他几乎就要哭出来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期盼许久的人,他可以放心的入睡,因为这个人的武功和背后的势力一定能保他周全,曾有那么一刻,他是多么的害怕死亡,如今,终于有了苟且,他是多么的安稳,只有他自己知道。

    唐佣却很是乏累,还有些许忧虑,没人知道他为了救治捕头,耗费了多少精力和心思。而他所忧虑的是牡丹园,注定不是看似平静的牡丹园,江湖的人,只是被红狐蒙蔽了双眼。但面对捕头,唐佣却只是淡淡的回道:“对不起,漠北之行,远没有想象中的顺畅,我来晚了,但是你却不应该贪图红狐的,自古医书,鲜有提及狐狸血能增功治命,即使存在,那也是圣物,岂容我等寻常人揣摩,而妄自贪图。”

    “怪我,不计得失了。咳,咳。现想来,要是命丧牡丹园,是该多对不住妻儿,幸亏你及时来了。不过,洛城闲散半载,亦有许多新鲜见闻。首先牡丹园的丑女名唤牡丹,武功奇高无比。”捕头似乎有些恐惧,又似乎有些默然,说道:“我觉得她的功夫,应不在唐兄你之下。”

    “嗯,是昨夜我来时,躲在松树上的那个人吧。确实了得,我未必能胜他,洛城天下中心,果然人才济济。”唐佣平静的回答着,显然,他对牡丹很感兴趣,他也知道,眼前的捕头对牡丹所知并不多,他早已暗下决心,过些时日,前去会上一会。

    “我见过一对奇怪的青年男女,应是夫妻。不过,无论他们如何天差地别,我猜他们就是寒剑和雪山仙子,他们也在洛城,就住在这间客栈,男子昨夜早些时候,和另一女子也在牡丹园寻火狐,被牡丹点晕后藏匿于牡丹园某处,雪山仙子身患重疾,大约已入膏肓,药石无用,寒剑此番在洛城也有数月,大约目前只能期冀于红狐了。”

    “待你伤好后,我再去确认一下。想来如果你所说属实,那他也是用情至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权当是他的报应吧,竟然也连累无辜之人。”唐佣显得有些索然,他终会杀了寒剑,因为他早已罪无可恕,但是却不忍杀他,他早已看明白,寒剑,不再是当年的寒剑。江湖让大多数人变坏,却唯独让最坏的他变成了重情重义的好人,好人可以原谅吗?唐佣从未想过这个话题,他总是跟着心走,有时是自己的心,有时是别人的心。

    “还有,洛城半年前来了一位艺妓,箫声名动天下,婉转动人,如黄鹂鹞鹰,可以值得一试。”

    “噢?等此间事了,不妨前去耽搁两日,箫,已有一两年没有听过那动人心魄的管弦之音了。”唐佣略显哀伤,他知道,自从木夫人仙逝后,世间再也没有那让人心旷神怡,飘飘如上天穹的箫声了,木公子应该不会再奏,而拥有相等技艺的木夫人已魂归极乐,这样的暴殄天物,岂不让人哀伤连连。

    “最后就是,在下在此半年,饮最好的佳酿,品最好的佳肴,已为唐兄弟欠下一大笔账务,足足五百两。唐兄弟素知在下贫贱,在下只能在此谢过唐兄弟慷慨了。”捕头微微转了下头,冲窗下静坐的唐佣笑了两下。

    “无妨,我唐家自是不缺这些银钱,说好我请尊驾喝天下最好的酒的,既是此情谊,自当好酒相赠。只是耽搁兄台在此候唐某,耽搁兄台这么多日,实在抱歉。兄台他日有所求,唐某自当尽力。”

    “唐兄弟言重了,在下区区身份,劳您如此厚待,不过,这洛城确实不太平静,许多武林人士为红狐而来,望唐兄弟万事心。”

    “多谢兄台挂念,您重伤未愈,还请多休息。诸事我替兄台处理。”

    “有劳了。”

    捕头睡下了。

    久别中原,一路风尘仆仆,这近一年几近皆奔走于塞外,猛然到这人声喧哗的天下繁华之都,唐佣倍感亲切,却也有些不太适应。一路纵马,许多时候,一颗山丘的孤树,一位边塞酒家的老板,一位林间踽踽而出的村姑,甚至是边关一匹生病的马,都让唐佣倍感怀念,因为江湖太远,这些事物塞外更是罕见,难能可贵,所以才让人倍感珍惜,可如今这洛城夜夜笙歌,集市包罗天下万物,街市繁华,彻夜明媚,却让人有些茫然,似乎若有所失。想来也是,有人的地方才有风景,人太多了,风景却变得寻常起来,反而却记住了那些路途的仓促,把一些本不美丽的事物当作了上天的馈赠,人所要的,总是那么简单。唐佣有些乏了,在寒剑初回客栈之时,方靠着窗前的藤椅,休憩了。夜,渐渐深了,许多生活所产生的喧嚣安静下来后,一些阳春白雪却愈发清晰悠远,让人陶醉,夜,更添一份旷远豁达,像活泼的女子睡着了,细细的呢喃着,那么恬静,让人疼怜不已。

    唐佣终于感觉一切都宁静了,包括他久经苦寒的身体,终于在暖暖的炉火氤氲的温暖下,沉沉的睡去,睡在了他正在享受的梦里。一切又是如此美好,梦仿佛云朵一般,懒洋洋的,缓缓飘动着,他一定是梦到了两颗星星,没有固定的轨迹,像那年平都镇外,河里的花灯,时远时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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