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不知道卫衔为什么要这么问，有些疑惑地回答：“十九岁，怎么了？”
“也就是说，从你发现曹雅一家人受到大山的惩罚死亡后，又过了四年才离开了那里？”
“嗯。那是因为……”
“我不好奇你因为什么离开，我就想知道你既然已经发现了那位婆婆的异常，那么在你离开之前的四年里，是不是也有别的人曾经回来过，而且发生了和曹雅一样的症状？”
秦诗迟疑地点了点头，想了想补充道：“对，我后来发现，只要村口大树的风铃响了，就是有出去的村人回来了。”
卫衔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线索，追问道：“有多少人？他们在外界的亲人是不是也死了？”
“只是我知道的，就有六个，而且他们的亲人无一例外，全部去世了。”
“既然你知道离开村子会有什么惩罚，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
卫衔笑着看着秦诗。
秦诗脸色变了：“我……”
“甚至是你知道你身上的惩罚，会落到你最亲的人身上，为什么还要……”
卫衔没有说完，但是他相信依照秦诗的聪明劲儿，会知道他想说什么。
对面的秦诗，脸上瞬间毫无血色。
卫衔问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带着满满的恶意。
不过他就是故意的。
因为前不久，江崎接了一个案子，是替一位孩子的姨状告孩子的父亲。
那孩子有重度地中海贫血，而他的父亲就是地中海贫血症患者。5s
只不过他父亲属于中间型β珠蛋白生成障碍性贫血，这种类型的地中海贫血在病情稳定时与正常人没有太大区别。
那位父亲，在自知自己的病有很大的可能性会遗传给孩子的情况下，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他隐瞒了病史同孩子的母亲结了婚。
为了避免在产检时检测出异常，他以安胎的名义把孩子的母亲带回了偏僻的老家，拒绝了孩子母亲的一切产检要求。
等到生产的时候，由于没有做孕期检查排除隐患，那位母亲在生产后发生了产后子痫，抢救无效去世了。
生下来的孩子，刚开始的时候的表现是正常的，那位父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也做了几个月的慈父，然而是他没有那么幸运，孩子也没有那么幸运。
几个月之后，孩子出现进行性贫血，并发黄疸和肝脾肿大，经检查确诊为重型β珠蛋白生成障碍性贫血，需要的治疗费用十分昂贵，而且孩子很有可能活不过五岁。
孩子的父亲玩起了失踪。
而孩子的姨暂时性收养了这个孩子，并且在整理他们家物品的时候，找到了孩子父亲的病情诊断书，也知道了是孩子父亲的私心导致了姐姐的死亡。
一怒之下，孩子的姨聘请江崎，以遗弃罪和过失致人死亡罪将孩子的父亲告上了法庭。
卫衔见过那个孩子，才一岁，因为自己父亲的私心，年幼失恃，还被疾病折磨得不成人形。5s
秦诗的情况，和那位父亲差不了多少。
“我，卫先生，我，我先生知道的，我告诉过他会有惩罚的，他说他不怕的……”秦诗苍白地脸上布满了害怕，“我不是故意的。”
卫衔不为所动，语气冷漠：“你先生是自己选择的，而且义无反顾，也许这种爱情可歌可泣，但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就想多嘴问一句问题。”
“什，什么？”
“你的孩子呢？”
“孩子？”
秦诗抬起头看着卫衔，一脸迷惘。
“你的孩子，难道也是自己选择的？”
一句轻飘飘的话，将秦诗最后的心里防线击溃，使得这个从一见面就端庄优雅的女人，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然而，即使这么大的动静，她怀里的孩子，依旧紧闭着眼睛，没有丝毫的动作。
安静地像个活死人。
就在这时，卫衔的电话响了。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
卫衔立刻收起了那副严肃的模样，拿过电话接了起来，语气都变得温柔：“喂，辰辰，怎么了？”
电话那头，辰辰软萌的奶音响起：“坏衔衔，辰辰饿了，要吃好吃的。”
“吃什么好吃的啊？”卫衔故意逗辰辰玩儿，“除了肉肉蛋糕糖果辣条和膨化食品以外，都可以。”
辰辰那边没声儿了，估计被卫衔绕晕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肉肉！要次肉肉！”
“不能吃肉，不是我说啊，辰辰，你该减肥了，不然我都抱不动你了。”
“辰辰不胖！”辰辰气得大声嚷嚷，“衔衔最胖！我要次肉肉，你不给我次，我就打电话给崎崎！”
卫衔一点儿都不怕她：“好啊，那你在家里等江崎过来吧，我先去吃大餐了，好多好多肉肉的大餐……”
“不准！次肉肉要带上辰辰！”
说着，辰辰“啪”得挂断了电话。
卫衔乐不可支，觉得收养辰辰这个决定太对了，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开心果。
这时候，秦诗终于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强打精神和卫衔搭话：“刚才打电话的，是卫先生的女儿？”
她听到了电话里面是个女孩的声音，年龄不大。
“嗯，养女。”卫衔的脸色难得柔和了几分。
“她也叫橙橙？橙子的橙？”
“不，是时辰的辰。”
秦诗看见本来有些咄咄逼人的卫衔，在提到那个女孩的时候，都收敛了身上的刺，有些惊讶。
“卫先生很喜欢你家的女孩吧？”
“嗯，很好玩儿的一个家伙。”
说着，卫衔的目光看向门口，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冷场了半天。
秦诗忍不住问道：“卫先生是在等人？”
卫衔没有回答。
下一秒，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样子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推开了事务所的门，像个炮弹一样冲向卫衔。
卫衔笑逐颜开，伸手接住了辰辰，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坐好：“辰辰，你怎么下来了？黑大爷呢？”
“次肉肉不带辰辰！坏衔衔！”
辰辰气鼓鼓地瞪着卫衔。
“好啦，逗你的，还没去吃呢！”卫衔刮了刮辰辰的鼻子，乐呵呵地看辰辰上演瞬间变脸，“饿了？吃蛋糕吗？”
“次！”
一听有蛋糕吃，辰辰立马从嫌弃脸变成了星星眼。
卫衔打开旁边的抽屉，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打开来放在辰辰面前：“知道你馋，之前下来的时候就买了一份。”
“衔衔最好了！”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在好吃的东西面前，是不需要节操的。
“不准吃多了，一会儿还要吃饭。难道你不想吃肉了？”
“啊？”
星星眼立马变成纠结脸，似乎不把蛋糕吃完是莫大的罪过，但是不吃肉又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要做选择呢？
太为难孩子了！
秦诗一脸羡慕地看着卫衔和辰辰互动，忍不住说道：“卫先生，你女儿真可……”
只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对面的女孩突然抬头看向她。
用一种和她年龄完全不符合的冷漠眼神。
那眼神让秦诗有一种被人解剖后，躺在冷冰冰的解剖台上，任人参观着五脏六腑的感觉。
秘密无处安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