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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裂天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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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斗修行 第二节 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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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白仅只微弱地一推,看似宏壮的大门便“吱呀”的一声如悉敞现出了门内的世界。

    正欲放眼而视,猝然却被一阵强光刺得头眩目厥,心智也余溢出几分急切和恍惚,继而脚下半步歪斜,整个身体陡然一颤,险些趔趄而倒。

    东方白这才猛一错愕,忆起自己至今仍粒米未进,且又与高手继踵恶战,早已是饥肠辘辘、疲饿交侵。

    忽而一个声音道:“不意你竟能接续闯下两关,真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确确然长江后浪推前浪,端端地后生可畏啊!然则,欲过我这关,只怕并未如你臆想般容易!”

    东方白不禁迟犹了一晌,因为这个声音跟前两位颇是有些异处——他听到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徐缓地适应了直迎而来的烈光,身子也稳妥了下来,如同钉进了地里,眼前的风物也看得分明确切了。

    站在他面前的实然是个女人。只不过背他而立,故而识不得面貌,也难以推猜出年龄。依背影看来,这个女人个头中等、体形削薄,手握长枪、拥臂而立。

    “你便是“腥风血雨枪”?”东方白寸微有些狐疑地问道。

    他素来以为,冷孤星的四位高徒全是堂铮铮的男儿,现在却冥冥然现出一位“女侠”,任凭是谁见了,只怕都会怵愕难罢、惊嘘不已。

    “难道还有别的可能吗?”女人的声音又起。这等于是确凿了自己的身份。

    尽管东方白已然有所准备会闻听到肯定的答复,但是真正听到之时,他还是禁不住错愕了一番,因为这确实让所有人过于意外。

    “腥风血雨枪”正是冷孤星的第三位高徒。

    江湖流传,此人枪法已臻出神入化之境,十枪之内必能毙人性命,且第十枪最为致命,如一阵凌厉凄杀之风使人之鲜血乱处喷溅,恍若一阵热雨,遍含着血腥的味道,故而江湖中人称其为“腥风血雨枪”。此番名号,江湖中人皆如闻虎至,魄裂胆丧。

    东方白不禁一时语塞。

    倒是对方先开了口:

    “以你的武功,在江湖上进足以恣意纵横、退足以悠然自得,但欲与天煞教为敌,则无异于以蝼蚁之力溃千里之堤。你又何必振螳臂而阻车,置自身于此番无趣境地?”言罢,盈然转身,冷然直视着东方白,眼神中一片森然气象。

    东方白振目而视,不禁又是猛然一愕。

    只见对方面罩覆脸,隐隐然看不清真实面目,倒是一双丽眼,虽然深藏于面罩之后,却难以掩蔽地神采迥然、邃不可测,似已看透诸般世事却沉默鲜言、一言不语,浑然世外异人。

    东方白内心不禁赞之叹之,对其神采心奢往之,但却毅然凛声道:“天煞教戕害残戮武林志士,岂非更是置自身于无趣?”

    “哼!”

    东方白殊难料测,他的辩驳竟会引来一声女子凄厉的轻蔑。

    只听对方续言道:“武林志士?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却还不是每个人手上都染满鲜血!”

    东方白不意对方竟会说出恁番言辞。听那言中之义,武林中的仁人志士背后似都血债高筑。难道果真如她所言,江湖中全然绝无真正的仁人志士?难道自己涉世未深,竟至今仍未了谙真正的江湖?抑或这仅是对方的辩解之辞,以堂然之谎言在为自己开脱?

    东方白不禁跌入了无边的茫然。

    “为杀人狂徒出头露面,还自谓是在维护江湖道义!”“腥风血雨枪”竟显出一份颇为激动的神色,“江湖中何曾有过所谓的道义!如果真有,就不会让偌多血狂之徒成为所谓的“仁人志士”!”

    对方的言辞仍在继续,似在抱怨江湖的不公,又似在启示东方白被人利用。

    东方白竭力自警切勿轻信它言,但蓦然之间忆起方今武林六大所谓“名门正派”的掌门人,闻听天煞令复现于江湖之上,竟都全然改却了往日的做派,个个惶惶落逃若丧家之犬、畏畏缩缩似无头之龟,未有一丝正派作风。

    “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尚且如此,寻常的所谓“武林志士”,只怕就更加不济。

    东方白只觉得上天陡然跌坠直落,大地也猛地轰然升抬,刹那半夕,天地之间已然窄做未及半尺,而他正被夹挤在这未及半尺之间,郁郁然如临大限,渺渺然若绝尘寰。

    虽然表面依然冷若寒冰,但他的内心已若春江之水腾翻欲跃。“何谓正?何谓邪?孰为道义之士?孰为不仁之人?”他的心中不禁茫然而问。

    周围的一切恍然之间皆为漠然,似隐似现地飘远了。

    东方白只觉得周遭尽是迷离,仿佛千山压顶般地直直地坠下来,想要将他牢牢地压在底下;却又好似阵阵清风扶摇直上,意欲携他脱开着缠人的纷纷绕绕。

    一股莫名之力猝然奔袭而来,仿佛从四处八面推拥而来,直欲将他挤做碎骨;却又好似无数力道在声嘶力竭地拉扯,直欲将他活活碎裂成千万片。

    东方白只觉自己俨然置身于纷杂错乱的石山当中,情急意切地左环右顾,却丝毫觅不得半条出路。犹若蜘蛛在屋檐下横行,难以抵挡的沮丧悄然爬上他的心头。

    他心里一阵忙乱,简直像是在被一只蝎子啃噬,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东方白的眼神中飞掠地闪过一丝绝难察觉的凄迷,余尾之处拖曳着半分的苦楚,和些许的悲恸。

    但是这份眼神尚未及得完全泄露,便甫然逝去了,甚至比由生步死的那一瞬尚要快疾一些。旋而,东方白的眼神又复现出那份惯有的全然没有任何情愫的冷寂和漠然。

    但即使这般快疾,也仍被对方一丝不余地揽进了眼里。她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满是怡然自得。

    莫论是谁,只要自己所言能让听者不吝露出自己所企盼看到的恁般表情,总是会觉出些快乐的。

    只是,她的这一丝笑意被面罩严紧地挡在了内里,所以东方白竟全然没有察觉。

    鸿蒙天地间,只余下了两个人的沉默:一个是得意的沉默,一个是迷茫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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