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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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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梦中最后的圣人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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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子里出现一副有些陌生的脸,不帅,很普通。如果非得描述一下就是,一张圆形稍尖的鸭蛋脸,圆的是下巴,尖的是脑袋。眼皮一单一双,看着别具特色,只不过昨晚睡得太晚,有些浮肿,显的很没精神。头发没有打理,乱糟糟顶在头上,我沾了些水,拨弄了它几下,并没有什么用处,我想我需要好好洗个头。

    捏起镜子下干瘪的牙膏,双手用力挤了很久,趁着出来的白色还没退回去,迅速用牙刷将它带走。这恐怕是我最帅的一刻了,我总那么觉得。

    现在是八点钟,屋外的巴士汽车声音吵杂,但都与我无关,还没到我上班的时间。

    这间三十平米的屋子中,堆满了书,尽是些侦探类的说,不得不承认,我很喜欢侦探。只是社会并不怎么允许就是了,不过无妨,我也不是干这行的人。我穿了身不妨碍身体动作的运动服,架着我的滑板,就这样从这三十平米的房子走了出去,随意关上了门,没锁,反正也不会有人觊觎这间破房子里的东西。

    门上挂了个招牌,写着生命社三个字,下面附了我的电话。这就是我现在做的工作,没有薪酬,没有奖赏,没有目的,甚至没有顾客。要说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也解释不清,反正等我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就算是我上班的时间了。

    这么说来,我应该看完那本《无人生还》再出门的,虽然已经是第十一次重看了,但不妨碍我对它的喜欢,我有些后悔,因为今天……我会死掉。

    我踩着滑板,低速穿行在街巷中,这里是发达城市少有的老城区,但房价依旧便宜不到哪里去,幸好那间房子是属于我的,不需要额外付房租,否则我恐怕得睡在天桥底下了。

    住在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没人会注意到我,大家都很忙,忙着去搭上第一趟巴士,赶去城中。可我就总要踩着我的滑板,穿过无数条街巷后,才能看见那条通向城中的桥。因此每每到了城中,都已经是中午了。

    为什么不坐公交?理由很简单,我没钱。没人会为我的工作付钱,我也不怎么需要,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我向编辑社投稿的文章,侦探类的短篇说,时不时被采纳,就会有个几十块钱。

    滑板的轮子压上了桥,桥边的风是那样清凉,趁着那一点点下坡的弧度,我有时间探出头,看看江下的溪流。虽然来过许多次,但我依旧享受着这刻。

    离开这座桥之后,就算是入了城中,其实没什么不一样的,该有的都有,就是人多了些。出了桥,我便向左转了向,加了些速度,目的地是前方不远的一家救济会。

    我需要把最近采纳的那几篇稿子的钱捐了,否则怕会被我丢到不知何处,找不到可就浪费了。

    “哟,神探。”一个熟悉的男声,把我喊停了下来。是我少有的朋友,或者说唯一的朋友。

    “早。”我收起滑板,这里离救济会没几步路了,我可以走过去。

    “怎样,我就说买个代步工具方便吧。”他的名字叫周林宇,是附近便利店的老板,三十几岁,却幼稚得很,没有老婆。我想也是,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会照顾人。

    “嗯,挺好的。”我本来没想过买代步工具的,用不了多久,也贵,还不如捐了。不过在他极力推荐之后,我才选择了现在手上的滑板。

    “那可以啊,怎么,又去送钱啦?。”周林宇没读过什么书,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车祸。就留下一栋楼和一楼的那间便利店给他:“怎么不送点给我啊,给那些混球有什么用。”

    “切,就你那栋楼收的租都可以抵过我捐一个月的钱了,还来找我要钱?滚一边去。”不得不说,周林宇的生活过得是真的潇洒,本身脾气就暴躁,待在便利店里没事就和人吵架,做不得生意,但靠那栋楼收的租金,就够他快活大半辈子了。

    “不过讲真,你怎么老捐钱给那什么破救济会,竟是骗人的玩意,送到灾区的钱估计还没人捐的零头多。”我第一次和周林宇认识,就因为这事。我还深刻记得那天他朝我挥来的拳头和被他踩在脚下后的一顿臭骂,说“就因为我这种傻,这骗人的玩意才会这么多。”

    后来才知道,那天他被骗了钱,给一个上募捐救助的病危女孩,捐了近五万块。结果消息是假的,上了新闻。恐怕那是周林宇这辈子最后一次捐款了,不过他不是什么坏人,从他打我的那拳,我能感受到那份真挚的愤怒,他那善良被践踏后的愤怒。虽然感受深刻,不过这一拳之后,我在医院躺了三天,钱是周林宇付的,我没钱!!

    “钱对我没什么用,但捐了能救人一条命。”周林宇理解不了我,他总说自己很缺钱,说是存着找老婆的。但我知道不可能,他的钱全给他拿去喝酒了,和他那班所谓的哥们,次次喝酒都是他出的钱,脑子有洞才会当这群人的哥们。

    “你这样不如直接去灾区,钱明确到位,不用被狗贪官私藏了去。”

    具体的原因我不能说,所以我都随便编个理由蒙混着他:“你知道的,我不能离开这里,况且我也没钱去灾区。”

    “知道个屁,不就是穷么,老子给你钱,送你去灾区。”

    周林宇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随后又塞了回去。他是个老烟鬼,不过我不喜欢烟味,所以他一般不会在我面前抽。

    “又被你所谓的哥们坑了?”看周林宇的动作,我就知道他心躁动了。

    “看你说的什么鬼话,喝个酒而已,说什么坑!”周林宇吐了口气,还是抽了个烟出来,点了火,把头撇开,背对我,猛吸了一口后,丢了烟,狠狠的踩了一脚。

    “不和他们混不就得了,何必呢。”他理解不来我为什么捐钱,我也理解不来他为什么总找那群哥们。

    “因为,他们……”周林宇的脸色暗沉,很压抑,不过转眼就消去了,回到那股大老粗的劲:“说这些没用,什么时候咱们去搓一餐?我请客,不用你出钱。”

    周林宇知道我穷,每次找我出去都是他付的钱,不过我都会存几波稿费,把餐钱给还了。还钱可比捐钱难多了,不和他骂上几句,他都不肯收下,不像隔壁的救济会,钱到了,你人可以走了。

    “晚上吧,我得去工作。”

    “去找灵感?”我没和他说我是生命社的,周林宇只知道我是个侦探说家,每天就到处跑,找灵感。

    “嗯。”

    “对了,打算捐多少?”周林宇突然想起来,我正准备捐钱,便是出声问道。

    “两百三十块。”这是存了两个星期的钱,挺多的,我这么觉得。

    “留着,别捐了,晚餐你请。”

    “不是说你请么?”我有些惊讶,周林宇居然会主动让我请客,倒不是我心疼这些钱,反正也准备还钱的。只是觉得有些反常罢了。

    “呵,次次说我请,你这子最后不也都送钱来了。”周林宇笑骂着:“我就发现我脑子笨,说不过你,不如直接你请算了。”

    “也好,那晚上我来找你。”对于吃大餐,我没什么兴趣,不过周林宇的邀约我基本都会赴约。

    “行,我回去看店去了。你少点去那什么鬼救济会,想捐钱就给我,老子穷的很。”周林宇拍了两下我,爽朗的笑着离开了,他的便利店不远,就在街对岸,走两步就到。

    我看着他走到对街,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救济会,放下了手中的滑板,朝城中心滑去。罢了,这次就不捐先了,看吃完饭剩下多少,再说。

    离去的我,没能注意身后救济会的门口,走出一个人来,他盯着我离开的背影许久,紧抓着门框的手,被磨破了皮,暗红色的血液从手指尖处流出。

    踏着滑板,游逛在城中,眼睛四处张望着,如果有意外发现,就第一时间去帮忙,这就是我的工作。虽说,曾经就因为这样,被人举报是可疑分子,带进了局里,若不是因为周林宇赶到后,一顿软磨硬泡,以写说找灵感的名义,我指不定要被关上几天。

    后来,局里也知道了我这号人物,倒对我宽松了许多。

    不知不觉中,北湖公园的招牌出现在眼前,这里有一张长椅,可以看到公园里的全貌,我都会在这里休息一会,也不会因此错过什么。

    今日是周末,公园中几乎充斥着孩童的笑声,除了个别的几道哭声,我收起滑板,走了过去。是位女孩,气球飘到了树上,拿不下来便哭的厉害。

    我爬上了树,不过身体并不强壮,有些费劲,等我把气球拿到手,再爬下来时,女孩已经走了,被她的母亲带走了,买了个新的气球。我笑了笑,就这样拎着气球,坐到了那个长椅上,兴许那个路过的孩子会喜欢我手中的气球,这样我就能把它送出去了。

    喧哗,平静,孩子的吵闹在这样的日子里,更像是乐曲,令人心旷神怡。我喜欢这样的感觉,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就这样嗮着太阳

    “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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