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灵编制的梦境,会让人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梦,除非梦中人将她唤醒,否则无人能解,这一点她早就告诉过昼阎,可那丫头还是坚决入梦,既然如此,她便成全了那丫头。
琉夏望着眼前的人有些苦恼,梦灵的性子他很清楚,即便自己收复了她,她也不会放过昼阎,可入梦不是那么轻松的事,若真的醒不过来,又要如何是好。
“好,我答应入梦。”这时,一直沉默的祁慕突然开了口。
琉夏震惊地看着身边的人,道:“你疯了?昼阎能不能醒来我不确定,但是你一旦入梦就一定醒不过来了!”
“梦中的事,谁能说得准呢。”只见祁慕温柔一笑,还不等琉夏阻止便走到了梦灵面前。
“我入梦,你将昼阎放出来。”
“这可不行,我说了,若你有本事将她从梦中唤醒,你们两人皆可出来,若唤不醒,你们俩就要永远沉睡在梦中,结局如何,全看你们。”
“好。”
梦灵看着眼前的人扬起了嘴角,下一刻一缕青烟浮现在祁慕眼前,随后空气中出现了一股奇异的清香,祁慕眨了眨眼,很快便睡了过去。
……
当祁慕再次睁眼时,他已经离开了那座宫殿,天空一片明媚,四周是古老的绿瓦红墙,一棵梨树立在院子中,梨树旁扎了一个秋千,秋千上坐了一位少女。
又是这个梦。
祁慕皱起了眉,这个梦境他已经梦到了许多回了。
“陛下?你来看我了?”突然,少女抬起了头,朝着他露出了笑容,祁慕的心脏猛地停了一拍,眼前的少女,有着跟昼阎一模一样的相貌。
“方才去你的寝宫里找你,阿月说你来这儿了,可是心情不好?”
祁慕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少女,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重复梦中的场景,可他却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臣妾没有心情不好,只是陛下忙于朝政,所以臣妾才来此散心。”
祁慕揉了揉少女的脑袋,笑着说道:“那阿阎再为朕舞一次剑可好?”
“可是陛下不是不喜欢臣妾舞剑吗?”
“怎么会呢,舞剑的阿阎才是最真最美的,朕心悦与你。”
少女闻言愣了一瞬,随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应道:“为了陛下的这句话,让臣妾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宫墙内下起了雪,很快雪融化了,宫里的花开了又谢,天上的星辰与太阳交错出现,祁慕身上的衣服从冬装变成了夏衣,少女好像长高了些,脸上褪去了稚嫩,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消失了,变得平静如水,仿佛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毫不慌乱。
她越来越有一朝皇后的风范,这是陛下所期盼的,只有在见到陛下的时候,她的眸子中才会再次浮现出那耀眼的光芒。
“娘娘,陛下今夜去了黎妃宫里。”一旁的宫女轻声道。
“知道了,将晚膳收了吧。”
“可娘娘还未用膳呢,好歹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不必了。”
皇后殿里的灯火熄灭了,祁慕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透过月光,那张清冷的脸上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虽说还是面无表情,但泪水却止不住地从脸庞滑落。
她有许多个生辰都是这样过的,早该习惯了。
又过了一年,宫里渐渐入冬了,皇帝来皇后宫里的日子不知怎么突然频繁起来,皇后对此自然是高兴的,可眼前这位陛下看着却有些陌生。
“你身子清瘦了些,最近胃口不好吗?”祁慕这样问道。
“最近天冷了,愈发不爱动,所以吃得也少了些。”
“如此朕再为你下厨如何?”
皇后听见他的话愣住了,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陛下已经好些年不曾为她下厨了。
“阿阎怎么哭了?”
皇后摇了摇头,一头撞进了祁慕的怀中,宛如初入宫那般:“只要能看见陛下,臣妾怎样都是好的,”
祁慕抱着她的手顿住了,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后将怀中的人紧紧的搂住。
夜里,祁慕躺在皇后身边却久久无法入眠,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不断在他的心口环绕着,断断续续的画面强行冲进了他的脑海中,他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陛下?可是做噩梦了?”
“阿阎,我到底是谁?”祁慕轻声呢喃,双眼有些无神。
“陛下不就是陛下吗?”
祁慕转身看向身边的人,一把将她搂入了怀中,不知为何他觉得浑身冷得刺骨,企图从怀中的人身上感受到一丝温暖。
“可我有时候觉得,我不是我,阿阎,我好怕,怕我与你其实并没有关联,若没有你,我不知道我还剩下些什么。”
祁慕将下巴放在对方的头上,温暖的呼吸掠过额头,怀中的人抖了抖身子,回抱住祁慕,轻声道:“陛下就是陛下,是南娆国的皇帝,是臣妾的夫君,无论如何,只要陛下还需要臣妾,臣妾就会永远陪伴在陛下左右,生死不离。”
“那你呢?你是阿阎吗?”祁慕低头看着她,多么温暖的眼神,可为什么跟记忆力的那个人有些不一样呢?
“臣妾是昼阎,是南娆的皇后,陛下的妻子,将军府的独女,而陛下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桑弃陛下。”
昼阎、桑弃?
我原来叫桑弃啊。
……
南娆的将军有一位掌上明珠名叫昼阎,十多年来她很少离府,将军知道她喜欢梨花,所以整个院子里种满了梨树,在花开的季节里白花盛放,如寒雪一般白茫茫的一片。
直到那日昼阎十六岁生辰,太子桑弃来府上祝贺,昼阎第一次见到了风度翩翩的太子殿下,一见倾心,至此她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昼阎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场景,心中微微抽痛。
“姑娘可是将军府的千金?”桑弃站在她的面前,一如当年一样温润和顺。
昼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曾经发生的一切,很快,她入宫了,大婚之夜,桑弃喝了很多酒,他搂着自己这样睡了一晚,并未做任何多余的事,那日夜里,桑弃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那双炙热柔情的眼神,值得她记一辈子。
然而大婚后桑弃再没有那样看过她,甚至很少来找她,没过多久桑弃成了皇帝,她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后,然而就算这样,桑弃依然很少来皇后的寝宫。
直到那一日。
她在院子里荡秋千,桑弃在不远处看着她,这两年她的心沉静了不少,面对桑弃,她原本已经不抱期望了,可那一句朕心悦于你,却让她的心燃起了希望。
自那以后,桑弃对她无微不至,爱她爱到了骨子里,亲自下厨,一下早朝便赶来她的寝宫,如此又过了两年,桑弃不知怎的开始疏远她,忙于国事,纳了后妃。
后来,黎妃进宫,她再没见过桑弃,又不知过了多久,桑弃如同换了个人一般,早朝也不上了,黎妃的宫里也再没去过,整日都待在她的身边。
她能感觉到这人在害怕,可她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也不敢多问,只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好,只要还能再见到这个人,怎样都好。
最后的最后,桑弃死了,带着他的宠妃一起,只留下了昼阎一个人,桑弃最后的旨意是让她活着,守着南娆国,所以她照做了,孤零零地守了南娆十年,终于她撑不住了。
看着眼前的一片大火,昼阎缓缓地闭上了眼,她抬起脚,想要纵身跳入火海,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冲了过来,他扑进了大火中,不停地刨着火灰,最后捞出了一具烧成干尸的躯体,将它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昼阎看着他的背影,原本无神的双眼闪过了一丝光芒。
……
“这都过去半天了,他们怎么还没醒过来啊,不会真的一睡不醒吧?”墨夜在大殿中焦急地踱着步子。
“梦灵编制的梦境会混乱虚假与真实,昼阎和祁慕到底能不能醒来我也不知道,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祈祷了。”琉夏叹了口气,心中总是有一丝希望的,可想想那两人曾经的一切,又觉得这点希望虚无缥缈。
“哎呀,我忘记告诉你们了,我的梦境只能维持四个时,时间一过,通往现实的大门会被关闭,无论他们怎么做都会永远困于梦境之中无法醒来。”梦灵突然说道。
此话一出,琉夏等人心中皆是一惊,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时五十分钟了,只剩最后十分钟,怎么可能醒的过来!
“这种事情你干嘛不早说啊!”墨夜怒吼道。
“你们又没有早点问我,怎么办呢,只剩下最后十分钟了啊,我看他们是醒不过来了,你们还是将他们的躯体带回去收尸吧。”
“不可能,大人绝对会醒来的,她不可能沉迷梦境!”墨白咬着牙说着,虽说心里没底,可若是这个时候放弃了,那就真的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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