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因报社的社长和总编在开会时被纪检带去谈话，听闻是当场上了手铐双规，两人直接瘫在了当场。当时在坐的所有人一下子都明白，这两个人完了。
与外界平头百姓而言毫无影响，甚至不知道这个事儿的大有人在。与圈内人而言不亚于惊涛骇浪，与成蹊而言已经是件无所谓的往事。
事情对他的最大影响有一个，身边亲戚朋友听说了他高考被针对了，有幸灾乐祸的，有暗自可怜的，似乎所有人都笃定了，这孩子这次看来是考的不怎么样了。
蹊爸蹊妈为了给孩子减压，只要闲时就以各种名义带他出去走走。以一家人出去放松的名义，看房子装修的名义，绝口不提分数的事情。
于虹知道成蹊的遭遇，她想象着，如果是自己，自己估计又要失落一段时间。从某种角度而言，成蹊被针对和关注了，她才得了些清闲。
近夜，成蹊骑着自行车来接于虹去吃饭。周辉快走了，家里疏通好了，他去西南的什么快反纵队，要在周父一个战友门下锻炼几年。
城乡结合部，这种去了院子的矮房最常见，中间堂屋，一左一右两边睡觉的屋子。于虹住在右边，一个昏昏黄黄的吊灯泡。
那种沟沟壑壑的橱架引起了成蹊的主意，上面算是那种塑料封面的书，关于声乐的，什么音乐，唱法还有音域各种。英文，中文，甚至还有几本俄文。
这些书要是真品，几年后估计价值不菲。成蹊不懂这些东西具体收藏价值，只能既定个大概。翻着这些泛黄还有些破旧的书，成蹊甚至还发现了一个线装的笔记本，繁体钢笔一字一画的分外秀丽。
至于里面的音符注释，歌调乐名，成蹊基本是看不懂的。
“走……走吧？”于虹收拾好了进来，看成蹊翻书。
成蹊骑着自行车带着于虹，路上问于虹书的来历。于虹说是爷爷留下的，七几年有改造的知识分子在他这里不远，后来动乱结束后离开了，许多藏起来的书留在了这里带不走，于是送给了于虹一家。
于虹小时候挺好奇，时间长了也能看懂不少。书上主要讲了歌唱技法，花腔什么的。
“你学了？”
“嗯。”于虹闲的时候会看，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于虹还去市里了解过，试听过几节课，后来学费太贵，没去。一节课180块钱，一个半小时。
“你唱出来听听？”
“不。”于虹不上当。
高中这种集体活动不多，大家也很少带着其他心思。离别前的聚会，更多的想留个念想。到了大学，女生会认识更优秀的男人，男生会认识更优秀的女人。
多年以后再回想起来，其实并不太怀念那时候的同学和朋友，更多是怀念那时候的自己。
桌上许多人看不懂于虹和成蹊，两人的关系很好，但没听说两个人谈上了。没谈朋友，却在普通朋友以上。
相熟的自觉坐在一起，在坐还没接触以后酒桌上的来往文化，高兴了和谁喝一点就喝一点，啤的。
班长李娇站起来和于虹喝了一个，她们俩关系很好，李娇大大咧咧的性子，喝了一个不行还得喝。于虹不会喝，李娇使坏：“那你让成蹊给你代一个。”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喝酒，除了有特殊原因的，三十岁以后基本都练出来了，白酒一斤半，啤酒随便干。
成蹊把几个想使坏的女生陪的明明白白的，一个个都去了趟厕所。自己依旧耳清目明，丝毫不打晃。
于虹在旁边笑，不言语。
过后她低着声音问：“你怎么……怎么这么能喝？”
成蹊不接茬，也问：“你怎么会唱歌？”
男生没怎么喝酒，看着这群女汉子瑟瑟发抖。一会还要回家，所以男女生感觉要喝多了的基本就停，点到为止。于虹怕成蹊犯晕，两人没骑车子在路上慢慢悠悠的走。
成蹊问于虹：“你唱歌会打磕巴吗？”
于虹摇头：“不，不会。”
她自己就在家试过，英语说慢点没事儿，唱歌没事儿，最后还有一个，急了想骂人的时候，说话不过脑子的时候。
成蹊有了个想法，说道：“你说一段话，唱着说能说出来吗？”
于虹顿了顿：“不……我不知道。”
成蹊说道：“你试试看。”
于虹疑问：“怎么……试？”
“你喜欢唱什么？”
“哼~哼~”于虹哼了个动画片《龙猫》的调子。
“你说：哇，我真的看见了龙猫了，好大好大一只。”
于虹看成蹊夸张的动作，笑出了声。
俩人慢慢走，到了个人少的地方，于虹低声哼唱：“我看见了龙猫了，好大好大一只~”
她带着忐忑，一句完完整整的话，从嘴里配合着旋律，慢慢的一点一点唱了出来。
她能说话了，于虹流利的说出来一句很长的话。虽是唱出来的，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激动，高兴的笑。
于虹略带羞耻，还有些新鲜感。用各种歌调说话，很久以来第一次流畅的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路上，于虹成了成蹊的专用点歌台。
“光辉岁月。”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
“有没有那么一首歌。”
“灯熄灭了，月亮是寂寞的眼，静静看着谁孤枕难眠~”
“小城故事。”
“谈的谈说的说，小城故事真不错~”
“千千阙歌。”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近夜月亮~”
成蹊想了想：“健康歌。”
于虹绷不住劲了：“左三圈右三圈，噗……”
成蹊推着自行车，他本来也没醉，两人走了一路，成蹊没说可以骑车子的事情，于虹似乎也忘了这件事。两个人一路，慢慢的走着到了门口。
“我到了。”于虹垫着小步顿住，侧身看成蹊。
“行，我回去了。”成蹊摆手，准备离开。
“成蹊，我……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
于虹抿了抿嘴，有那么一瞬间，成蹊看着她脸上的神采，出了神。
“没事……再见。”于虹摆手：“路上……”
她磕巴了半天，轻声唱了出来，一个俏皮轻快的调子：“路上小心~”
成蹊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看着她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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