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诖白特浑浑噩噩,只是这般恍惚道。
浑浊,粘稠,急促!犹如火山口喷薄而出的浆岩,群岩陨落,火星四射,浆体漫流。不明如何躲避,更不知何以抵挡。
红心兀自那般吹着口哨儿,一步一踮一跳,踩在血泊上,漾起一瓣一瓣的波纹。
他于愣着的诖白特身边缓缓而过,“因为他们是坏人呀。”
诖白特惊愕着回过头来,望向红心5跃动的背影,“那、那为什么你……你不杀我?我明明出了老千,我明明也骗了他们钱,我明明是触犯了刑法,我明明……”
“嘘——嘘嘘——嘘嘘嘘——因为啊,你是比他们更坏的人。”红心5挥手将最后那张有一半都被血染的红心5纸牌,飞去了诖白特面前落下,“对付坏人,你只有比他们更坏,‘以暴制暴’不应该是最正确的解决方式吗?”
诖白特竟一时间答不上话来,只是俯首盯着那张简简单单的红心5纸牌。
“如果你同意我的想法,就捡起那张纸牌。从此以后,我会让你拥有惩恶的力量。”红心5的口哨声渐远。
诖白特犹豫地躬下身来,双目凝视着那张血色纸牌,一圈圈红晕在脑海里波动。却登时感到脚踝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她惊讶了一声猛地回首望去,那是一个渗满血渍的赌徒。他正颤抖而挣扎地拉住诖白特,口里不住念叨着:“对、对不起,能不能救我,我……我不想死哇!”。
没错,那是一个将死之人向至恨之人的求救,对于死亡的恐怖,不过如斯。
诖白特瞪大了眼瞳,呼吸紧凑着,心脏的剧烈振动,血似在泵的抽压下,一股一股地冲上脑门。
始料不及,她竟一脚狠狠地踹在那人的脸颊上,“你给我滚开,别弄脏了我的脚!”大声咆哮着。
可那人依旧不情愿放手,即便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可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哪怕眼前的女人尚且还能心软一刻。一个人对生存的渴求,似乎再不能超越过此。
诖白特却浇灭了他的诉求,取而代之的是一脚接一脚地踹在他的脸上,和自己内心的暗涌,是那般遥相呼应,相得益彰。
情不自禁,她越加使力,肆虐的浪花挥舞着汹涌的身躯,逼上云霄,“你有什么资格获救?你这种人渣,只会欺负弱者!你从别人身上榨取的血汗钱要多少有多少,你知不知道我最痛恨你们这种鱼肉百姓的混蛋!去死……去死!给我去死啊啊啊!”
直至她累得气喘吁吁,登时才留神到,脚下之人早已面目全非。一片的血肉模糊,将自己拖进这赤潮之中。
“吓——”她诧地后退了一步,低首呆呆望着自己那双经过鲜血洗礼的脚。
良久,她俯身蹲了下来,鬼魅一般地笑出了声,“是这样的,没错……很好,我终于不用再对你们这些人渣有半分忍让了,等我向他学会了奇能……”
笑着说着,她竟往后一仰,四肢摊开,毫无顾及地睡在血滩之上,“哇啊……这里的颜色……真美。”
七时后
一只浸在红中的手,微微搐动着,一下、两下、三下……随后他紧紧地握起了拳头,抓着血粘的泥土,“是对我下不了那个杀手吗,父亲……”
这是个昏厥在杀戮现场的孩子,也是当时追随着讨债大队紧追诖白特的人之一。在这黑幕降临之下,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七巷,第七骄阳警察厅
“咕哝咕哝……”一间并不算阔绰的办公室内,一个肥头大耳浑身横肉的人,一只被坐到呀呀作响的靠背椅,“老子正愁没办法收拾他呢……不过老子有点不敢相信啊臭子。”
那人重心前倾地把椅子摁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身前衬衫纽扣“啪”地一声又被顶开了,“他可是你老子,你为什么要让我们抓他啊?嗯?给我老老实实地交代,否则将你以‘诬告罪’关入地牢!”
“还需要我重复吗?!”于桌前,一个不过十岁的男孩儿漠然地说道,并从荷包内摸索着掏出一把钥匙,甩在了桌面上,“都说了我看见他发狂,杀了那么多人还不用去坐牢的吗?!虽然他戴了一个面具,但是我能认出来!还有这个钥匙,我还是给你们吧。”
身穿第七骄阳警察厅副厅长制服的古农,躬身拿起了钥匙,其上血迹斑斑,“那老子凭什么相信这是你老爹的钥匙啊?”
这把钥匙,正是当初红心5从荷包内掏出纸牌时,遗落在杀戮现场的铁证。
“嗯……嗯……”男孩若有所思着,“那你可以带人、带人去和我一起试试嘛。”男孩摊手道。
“试什么试,老子哪知道你这是哪刨出来的尸体里窝藏的钥匙!”古农没好颜色地说道,若不是坐在墙边的那个女人,他身为第七骄阳警察厅的副厅长,怎会见此乳臭未干的子。
“是金库的!这是我家金库的钥匙!才不是什么尸体里来的!你不信你去试嘛!”男孩对于古农的威言并无胆色,反而愤道。
“什、什么?金、金库?!你家的那个大……大金库嘛?!”古农激动地摇着桌子,而后又镇静了下来:开什么玩笑,天上怎会掉如此大的馅饼下来?让我借他们之手除掉那个混蛋就好,还能就这么直接给我没收掉他家黑钱的机会?多半是那个女人在打着什么算盘!
虽然匪夷所思,但古农依旧丑态毕露地试探道,“咕哝咕哝……也是有意思,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屁孩儿。你的意思,我没理解错吧?”古农转而瞥向女人。
但见那女人,容貌虽清丽,可脸上也布满了累累伤痕。看得出来,创痕近新,就连身着服饰,也是雍容中透着哀怨。
“当然,警察先生,这孩子想扳倒他父亲,获得他父亲赌场的所有权。”一直坐在墙边的女人,此时才开口,轻描淡写地说道。
“咕哝咕哝……你这稀奇古怪的女人,虽然老子和他爹关系很差,可老子还是有自己的情报的……老子怎么从来就不知道,你居然有胆子忤逆那个男人?你那当家的!”古农冲着女人说道。
“如果我没估错的话,适才警察先生已经用你那引以为傲的奇能,审视过我了。那么……敢问一句,我有撒谎吗?”女人将手支在腿上,撑着下巴颏儿,脑袋歪在一边,秀眸惺忪。
“嘁……”古农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女人,他青筋暴露,撸起袖子大声吼道:“你这家伙……是不是活着不耐烦了?啊!”
男孩被这气势给惊得身子摇摆不定,恰恰有挡住一些古农径直去往女人面前的通道,眼见着古农猛地甩臂抽来,“起开、起开!给老子滚到一边去!”
却瞬扬一阵风声,古农竟一手挥空,再见眼前,已是空无一人。
“因为什么都看不清,所以才什么也看不见。”于古农的面前,一张“红心5”的纸牌,自上缓缓飘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