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家三口穿的整整齐齐,带着三只柏木箱子来了。
身后还跟了不少好事的邻居,他们都想看看,这沈家给傻儿子怎么提亲。
余荌荌今天也在脑袋上绑了一个好看发髻,带上了绢花,穿上了眼色鲜艳的红裙。
何氏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也拿出了压箱底的首饰早早的开始打扮起来。
余荌荌还以为她是为了表现对自己这场亲事的重视,直到木头的娘田氏来了,她看到何氏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这是比美呢……
“余兄。”
沈修率先上前一步笑呵呵地打招呼,余庆生也非常高兴,忙还礼。
田氏将东西放下后,想和何氏搭个话,谁知道却看到她不阴不阳的表情,脸上的神色当即一愣。
“伯母,您来了啊。”余荌荌见到,马上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随后又亲切的将田氏引到座位上,然后奉上热茶。
从头到尾,可谓是相当懂事知礼数。
田氏笑呵呵的看着荌荌,怎么看都看不够。
沈辞书坐在后面座位上,也不吭声,只是四处打量。
在他印象中,这沈家好像很穷,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余梁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从侧门偷偷进来,趁着大家没注意开始翻看放在桌子上的聘礼。
沈辞书看到,眸色加深,站起来走过去,站在他后面冷不丁开口,“你在找什么?”
“啊!”余梁柱当即吓得惊叫一声。
这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何氏还没开口,余庆生已经虎了脸。
余梁柱一看情况不妙,眼珠一转,撒腿就跑!
沈修和田氏对视一眼,都有点尴尬,余荌荌也是如此,心里已经将余梁柱骂个半死。
要不是今天得收敛,她非得痛揍他一顿不可!
“孩子不懂事,来,咱们喝茶,喝茶。”余庆生哈哈笑了笑,率先端起了茶杯。
沈修田氏也没有得理不饶人,跟着点头笑起来。
沈辞书看捣乱的走了,这才又乖乖坐回到了座位上。
何氏没说话,但一直打量着他,见到他这样,眼里心里都是看不上。
果真和传言一样,是个傻子。
看完又瞪了一眼余荌荌,这个不争气的,嫁个这么的人,以后能帮梁柱什么啊!
余荌荌才不会在乎何氏什么眼神,她乖巧的站在了田氏后面,只要茶不够,就马上殷勤的去添水。
何氏脸色更是拉了八丈长,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田氏看到,忙笑着说,“荌荌你和辞书去外面玩吧,不用站在这。”
“没事的伯母。”她摇摇头。
“去吧,带辞书看看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也好。”田氏再次笑着说。
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再客气,放下茶壶给沈辞书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走了出来。
站在院子里,余荌荌内心还是有点小忐忑,左右看了看,转头问,“你要去我的闺房看看吗?”
她本来也是客气话,谁知道沈辞书居然点了点头。
“看看也好。”
话音一落,熟门熟路的向西边的房间走去。
进去后,他审视的看了一圈,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余荌荌看到后被气的不轻。
“还不错。”他给了评语。
好似要专门呛他,她马上接话,“这就不错啦,咱们以后一定会住更好的宅子!”
沈辞书转过头,刚准备说话,余梁柱突然从后面跳出来。
“你就吹牛吧!”他说完做了个鬼脸,然后幸灾乐祸的看着沈辞书。
“沈木头,给你说啊,余荌荌可是喜欢好吃懒做啊,除了会撒个种子,田都不会种!”
余荌荌当即一股怒火从心口冲到脑袋顶,她迈开步子就要抓他,谁知道沈辞书突然开口,“哦?跟你有关系吗?”
此话一出,她停住脚步乐了。
呵呵笑了两声,她开口道,“是啊余梁柱,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娘不是总说,我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赔钱货,不过现在不管我是什么,都和你没关系了吧?”
余梁柱说脏话水平高,但真要论起拌嘴,那是三个他都顶不上余荌荌。
张了嘴巴半天,也没反驳出什么,最后一着急,脱口而出,“怎么没关系,你以后可是要帮衬我的,不然我长大不帮你!”
余荌荌听到,神色夸张的掏了掏耳朵,“什么?什么?我刚没有听清?”
余梁柱一看,昂着脑袋大喊,“是啊,我不帮衬你,你到时候被沈木头休了,哭的地方都没有!”
沈辞书听到皱起了眉头,“我不会休她。”
余荌荌听到心里一暖,但还是拍了下他的肩膀,乐呵开口,“跟这种蠢货有什么好说的!”
余梁柱听到再也说不出什么,居然吐了口唾沫转身就跑。
沈辞书眼疾手快将余荌荌向后拽了一下,才没有遭殃。
“这混蛋!”她气的平静不下来。
“木头,揍一顿咋样?”她眼神都是狠厉。
沈辞书点点头,“可以,等成婚后。”
余荌荌一听,深以为然,“还是你考虑周全。”
余梁柱不知道,生命中注定的一场痛揍,就这么三言两语被敲定下来。
中午吃了饭,沈修和田氏才带着沈辞书告辞。婚期也在此次商定下来,下个月初八,距离现在,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等将人送走,余庆生才松口气,他转过头看着一脸苦相的何氏,“现在开始准备荌荌的嫁妆,你要不乐意,我就去军屯上预支我的俸禄。”
何氏一听,面色稍变,但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她知道余庆生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余荌荌没有过问嫁妆的事情,也没有乱跑,不过私下却已经邀请勃吉尔合作买卖的事情。
她知道,以后她的买卖是一定会做大的,现在那些胡商客客气气,不代表以后也是如此。
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这个靠山最好还是胡人。
直爽率真的勃吉尔最合适不过,当然作为回报,余荌荌也让出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利润给她。
她在生意上,从来不是一个缩手缩脚抠钱的人,她交的是人情,这才是最大的财富。
勃吉尔一听,当即感兴趣入股,本来还想叫其他小伙伴,但被余荌荌拒绝了。
理由就是她只看好勃吉尔能和自己一起坚持下来。
这个做法充分赢得了勃吉尔的心,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这样娇生惯养大的女孩。
作为朋友,她当然希望自己在荌荌心中是最重要的哪一位,现在荌荌的做法就证实了这点,她的热情也因此事更是高涨了不少。
之后的几天,两个女孩子没事就聚在一起商讨,余荌荌将自己之前赚的全部金子都拿了出来。
勃吉尔更是大方,拿出钱不说,还在平山村提供了一处空余的小宅子,用来存放货物。
时间如水一般流淌过去,很快到了初七,她婚礼的前一天。
因为这次有余庆生严格把关,所以何氏没有怠慢多少,当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余荌荌本身就对她没有抱任何期待,所以也不提失望一说。
倒是余庆生,对此非常遗憾,觉得没有给到她最好的。
余荌荌知道后安慰了他,“父亲,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您的祝福才是我最需要和珍贵的东西啊。”
余庆生愣了愣,没有说话,居然抹起了眼泪。
她看到赶忙又是一通安慰。
良久,余庆生情绪才平复下来,他沙哑着嗓子说,“你出嫁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娘提出任何要求都不用答应,遇到困难给爹说。”
余荌荌点头,“嗯,女儿都听您的。”
说完,他又从袖子里小心拿出一对小小的金耳环。
“咱们白水村不穷,家家户户嫁女儿最起码要有个金货,这是爹偷偷给你准备的,你藏好别戴,也别给你娘说。”
余荌荌接来,上面还带着余庆生的体温,在看样式,不是很复杂,每只吊着两个空心金珠。
余荌荌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笑着说“女儿很喜欢,谢谢爹。”
“喜欢就好。”余庆生开心的像是孩子。
在天色要黑下来的时候,门口有了敲门声。
是何氏开的门,刚一开门,就看到一名牵着马匹,趾高气昂的胡人女孩。
女孩脖子上的金挂饰,差点没有晃花何氏的眼睛。
“您是?”她声音恭敬问道。
“这是余荌荌家吗?”勃吉尔狐疑的四处看了看。
“是的,您是……?”
“带我的马去吃草。”勃吉尔直接将缰绳摔在了何氏手中,看也没看就走了进去。
何氏一脸懵逼。
“荌荌,荌荌你在吗?我来啦!”勃吉尔出声喊道。
她听到声音赶忙从屋子里面出来,“啊,勃吉尔,你怎么来啦?”
她一脸惊喜的迎上去。
勃吉尔昂着脑袋,一脸傲娇回道,“你明日成亲,我肯定要来啊,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我正在试嫁衣,你快来看看。”说完拉着勃吉尔就向自己房间走去。
进去后,余荌荌砰的一声关上门,留何氏和听到动静出来的余庆生一脸迷茫。
“荌荌的朋友吧,你别管了……”良久,余庆生摆手说了说,不等她答话就走开。
留着何氏一个人牵着马在院子里干站。
她那寒酸的女儿什么时候有那样的朋友了?
屋子里面,余荌荌换好嫁衣在勃吉尔面前转圈圈,“怎么样,还可以吧。”
嫁衣是最简单的样式,不过做工布料什么都还不错,她也比较满意。
但勃吉尔却摸着下巴一脸不赞同,“嗯……不好,没有绣花,也没有金线。”
余荌荌一头黑线,“大小姐,我爹俸禄才那么点,只能这样子了啊。”
勃吉尔已经知道她家的情况,闻言也没说什么,直接从自己带的小包袱里面拿出了一套赤金首饰。
“你明天戴这个!”
余荌荌一看,张大嘴巴,“这太贵重了吧。”
“贵重什么?你不是说,咱们以后要挣双手都抬不动的黄金嘛!扭扭捏捏干什么,赶紧戴上。”
余荌荌哈哈一笑,“你说的对,那我就笑纳了。”
戴上后果然非常好看,整个气色都不一样了。
对着铜镜看了良久,她脸色突然顿住,缓缓转过头,脸上都是歉疚。
“勃吉尔,有件事情我得给你道歉。”
“什么啊?”
余荌荌想了想才小声说道,“就是那个会算命的了空……其实是我的人啊,他之前嘴巴笨,不会招生意,我教了他几招他才在平山村吃的开,之前给你算的时候,我隐瞒没说……”
勃吉尔听后,瞪大了眼睛。
余荌荌赶紧闭上了眼睛,“对不起啊,你要生气就生气吧,打我骂我都好,是我做的不对,我把金子还给你也行,对不起啊,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勃吉尔很长时间都没吭声,她也不敢睁眼睛。
良久,她才听到一个声音。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余荌荌缓缓睁开眼睛,一脸心虚,“是啊,不信我哪天把了空叫出来。”
“我不是问这句。”
余荌荌:“?”
“我是问,你是不是以后再也不骗我!”勃吉尔大声叉腰问道。
她一听,恍然大悟,赶忙点头如蒜道,“是啊是啊,再也不会了。”
“好,那我原谅你了!”勃吉尔双手抱胸,昂着下巴一口说道。
余荌荌:“啊?”
“怎么?非得我抽你十个八个鞭子才行啊!”
“没有没有,勃吉尔你太好了,是我混蛋,以后再不会了!”余荌荌开心的扑上去搂住了她开始乱撒娇。
矛盾就是这样,越早坦诚越好,勃吉尔也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当初给金子的很大原因,说到底还是徐有将她哄高兴了。
说开后,余荌荌又告诉她徐有也确实有点本事,包括她和沈木头的亲事也看了。
勃吉尔对这些不感兴趣,而是好奇她是怎么教徐有开始忽悠的。
她也没有藏私,一股脑的都告诉了勃吉尔。
欢笑声不时的从房间内传出,一直到月上中天,都没有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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