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荌荌看着他,没有吭声,也没有动。
心里暗自吐槽,真是个欠揍的熊孩子!
余庆生看气氛不对,放下饼子,站了起来。
“都坐着,我去开门。”
何氏想要阻拦,但他已经迈步出去,瞪了一眼女儿,她也站起来,开始准备一会儿给侄女的饭食。
余荌荌没有受到影响,越发吃的快,因为她清楚,一会想要这么安静的吃饭,可没有那么容易。
很快,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人未到,刺鼻的香味先到,是那种劣质的香料味道。
她当即屏住呼吸,将手中剩余的胡饼全部塞到了嘴里。
“荌荌,这回来了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啊。”何冷梅进来后,也不和长辈打招呼,直接在旁边坐下,语气嚣张至极。
偏偏周围没有人觉得不对,包括余庆生。
“吃饭吧,冷梅。”他递过去一张饼子,出声说道。
“嗯,谢谢姑父。”何冷梅笑脸盈盈伸手接下。
余荌荌吃完了嘴里的东西,才转过头去。
身边女孩皮肤黝黑,看起来很健壮,脑袋上戴着一顶胡帽,颜色鲜艳,印着赤红色的花朵,看起来显得脸色更黑。
身上则是绛紫色的衫襦,整个人看起来不伦不类。
许是感觉到了打量,何冷梅转过头来,三角眼满是不屑。
“盯着我看做什么?”
“荌荌,吃饭。”何氏听到,在一胖不高兴的说道。
余荌荌刚才吃的快,现在已经饱了,闻着这难闻的香料味,也吃不下。
听到何氏的声音,马上站起来,“表妹来了多吃点,我吃饱了,先出去。”
余庆生眼眸里面掠过一丝心疼,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何氏倒是对此说法甚为满意,一边给侄女端饭,一边随口说道,“出去把地扫了。”
余荌荌没有吭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出去。
出去后,她也没有扫地,而是到了自己房间里,开始看架子上的书。
字都认识,但拼在一起,却不大清楚。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最大的遗憾,没有好好读过书。
生活艰难,总要去先挣钱填饱肚子,至于读书,那都是有钱有闲的事情。
想到此,不由又想起了前两世自己找的夫婿,都是从村子里走出去的读书人。
可惜都只有在定亲的时候见了一面,其他时候,都是自己的银子在和他们见面。
遗憾啊。
余荌荌心里暗下决定,这辈子,一定要在找一个读书人!
她这人就是这样,认定的事情,那是一定要做到,天王老子阻挡都不成。
“放下我的书!”一声尖叫在门口响起。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上,手掌蹭在地上,一阵钻心的痛。
何冷梅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本,心疼的拍了拍,之后转过头冷冷的看着她,“我给你说过不要让你动我的书,你没有听见是不是!”
余荌荌心中怒火一点点升起,如果没记错,这买书的钱,还是她亲爹给的!
“嘿嘿。”门口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余荌荌转头一看,不是倒霉弟弟是哪个?
她心中的怒火一点点被挑起来,很好,今天老娘就杀鸡给猴看!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地上一跃而起,直接扑到了何冷梅身上。
巨大的力气,当即将对方掀翻在地。
之后毫不犹豫伸出手,上去一通乱抓。
何冷梅的尖叫声顿时响起,伸出胖手就想反抗,不过余荌荌却没有给她机会。
论打架,她经验十足!
脑海中曾经受满委屈的画面一幅幅的出现,现在听着对方的尖叫声,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
“什么你的书!那是我爹买的!”她边打边怒吼。
何冷梅开始是因为一时不察,所以才被打蒙了,等反应过来后,当即伸出厚实的手掌,狠狠抓住了余荌荌一只手臂。
她抽了抽,居然没有抽出来。
不妙的感觉升起,果不其然,下一秒,何冷梅凭借健壮的身体,反客为主,直接翻身过来,将她按在了身下!
雨点一样的拳头落到脸上。
她心里暗暗叫苦,这边关女子力气怎生的如此之大。
她之前营养不良还没补回来,此时显然不是何冷梅的对手。
余梁柱都看呆了,余荌荌怎么学会了还手?
脑中不由想起当初在茅屋,自己被用扫帚打脑袋的记忆,整个人就是一哆嗦。
身后脚步声传来,正在挨打的余荌荌也听到了动静。
当即嘴巴一张,哭喊起来。
“表妹,表妹,你别打我,屋子还你就是,我不抢,我不抢了!”
“都给我住手!”余庆生一声怒吼,何冷梅总算停下了拳头。
余荌荌呜呜的哭声传来,夫妻俩一看,好家伙,侄女帽子掉了,整个头发散乱成一团,脸上都是血印子。
但更为夸张的是女儿,本来面黄肌瘦的脸颊,因为挨了几拳头,竟然肿成了馒头。
余庆生看到心疼不已,何氏则只有烦乱,真是不省心。
她没有多想,当即一个斜眼瞪向了自己女儿。
“姑妈!我不活了!余荌荌打我!”何冷梅回过神,想到自己受欺负了,当即坐在地上,腿一伸,手一甩,哭闹起来。
那尖锐的喊声,让在后面看热闹的余梁柱都挤了挤眼睛。
真是要命。
“好了好了,先别哭了。”何氏不耐烦的喊道。
余庆生则是上前扶起了女儿,看着她一脸惨样,心里的怒火一点点飙升。
“没事的爹,我不疼。”她含着泪,努力露出了个扭曲的笑容。
余庆生心中的怒火,终于全被勾起。
他转过头,看着何冷梅,神色冷冷的说,“你先回去!”
何冷梅愣了愣,随后朝着何氏,用更加高昂尖锐的声音大喊,“姑姑!”
“冷梅,听话,先回去。”何氏皱着眉头安抚道。
她一听也不哭了,一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冲着门外就跑去。
边跑边喊,“我要回去告诉爹!”
余家夫妻俩一听,眉头不自觉一起抽动了下。
余荌荌站起来,绞着手指头,低着头没有说话。
何氏看到,拍着腿大叹口气,“唉,这都叫什么事。”
何家人来的比想象中的快,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和何冷梅长得非常相像的妇人。
余荌荌知道,这就是她的舅妈,牛氏。
跟在后面的一个男人,穿着一身粗布衫,长得和何氏有几分相像。
是她舅舅,何槐。
看起来人模人样,但那脸上仿佛别人欠他五百两的表情,却是不敢恭维。
她一溜烟躲到了余庆生身后,不管怎么样,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父亲,才是最大的靠山。
“妹子,你什么意思,我们家冷梅来你家吃个饭,怎么吃的脸上全是血印子!”牛氏一进门,先发制人。
边说边卷起袖子,眼神乱转,语气不善,“荌荌人呢?”
余庆生看到正想说话,何氏瞪了他一眼,马上转过头对着牛氏低声开口,“嫂子,这不是孩子们闹着玩,你消消气啊。”
“不行!我乖女今天被打成这样,必须有个交代!”牛氏力气出奇的大,一挥手,何氏差点被掀倒。
余荌荌从余庆生身后探出脑袋,颇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何氏脑袋坏掉了吧?
正想着,胳膊上突然传出来一阵拽力。
“娘,那臭丫头在这里!”何冷梅拽着她的袖子,就要往出拖。
余荌荌一看,速度出奇快的一把抱住余庆生的手臂,张着嘴巴嘶声裂肺的喊,“爹,爹救我,我不想被打死。”
余庆生一听,脸当即黑了,直接伸出手,硬把何冷梅的手拽开。
“冷梅,你太过分了!”他冷冷的说。
余庆生这句话出口,院子内静了三秒,紧随其后,何家三人爆发出了剧烈的争吵。
仿佛这句话触痛了他们家哪根不得了的神经一样。
余荌荌死死的抱着余庆生的胳膊,就是不撒手,并且还不停地瑟瑟发抖,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何氏一个人开始劝三个人,余庆生一看,这不行,带着余荌荌悄悄挪走,直接出了院子。
到了门口,她才放开手臂。
“爹,我会不会被打死啊?”她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问道。
余庆生眼里都是心疼,伸出手掌想要摸摸女儿的脑袋,但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生怕伤着她。
“你放心,爹绝对不会让人在伤害你!”
等了半天,她终于等来这句保证。
“我一会儿把你送到你二伯家,别怕啊,荌荌。”
余荌荌一听,肿脸上刚刚露出的一丝笑意,登时僵住。
二伯……
脑海中不由出现了二伯家的种种情形,她权衡再三,咬了咬牙点头道,“行,都听爹的!”
相比于何家动不动上手的攻击,二伯那边只动个嘴皮子,算是温和多了。
余庆生一听她同意了,非常欣慰。
女儿平时也不喜欢去他二弟家,这次倒是听话,真好。
他领着闺女,趁着天色还没黑,向二弟家走去。
余荌荌注意到,路过石碑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是白水村,可不是个一般村子。
二伯余良生家在村的最西头,本来他们是不住在这里的,因为这个白水村里面住了很多军户,里面的农民,也都专门供职在军屯。
而余家能住进来,当然是因为余庆生是屯副的原因。
并且,余良生他们住的宅子,本身就是军屯上面给余家分配下来的宅子。
余荌荌想到这一切,在看侧眼看了看余庆生,心里失望两分。
走着走着,她注意到旁边有一道不可忽视的目光,扭头一看,一个穿着鸦青色棉袄袍衫的少年直愣愣的看着她。
那目光太过奇怪,以至于她都忽略了对方的长相。
像什么呢?打量中带着一丝漠然,隐隐的还有一丝防备。
真是奇怪。
余荌荌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家好像是沈主簿家的院子。
这个沈主簿,村里唯一的秀才,也是供职于军屯,专门做一些文书工作。
这个,应该就是他们家大名远播的那个“木头儿子”。
这么说实在是因为这小子太奇怪,生下来就不爱说话,不爱看书,也不爱动,最爱做的,就是发呆。
所以久而久之的,村里的人都成为这是沈家的木头儿子。
为此,沈家着实招到了不少嘲讽。
不过沈主簿夫妻俩的心态倒是很好,坚称自己儿子是聪明的,迟早有一天会开窍读书,也考个秀才回来。
不过很可惜,眼看着儿子都十七了,该发呆还是发呆,一点看书的念头都没。
余荌荌看到,坏心闪过,故意做了个鬼脸。
果然,沈家木头看到那只肿胀的脸颊再度扭曲,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
丑!
沈木头当即下了定义。
余荌荌看到他受到惊吓的表情,当即咧开嘴朝他无声大笑,挑衅味十足。
沈木头一看,皱了皱眉头,果断转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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