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变数似乎就像天气般阴晴不定,可谓眼见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或许不过梁柯一梦而已。朝堂之上或许也是这般。畅常在父亲因枉法被告发,降为登仕郎,不久又被降为登左侍郎。祖氏痛哭不已,她早已失宠失势,去找皇上求情,皇上只说不会因此事迁怒于她也不会因此宽恕她父亲。与畅常在交好的桂贵人也为之求情,皇上到底也是这样赏罚分明,可原本颇受宠的桂氏,皇上似乎也因此事对她的宠爱也渐渐冷淡下来。
桂氏恩宠减少倒使得中立党再无恩宠鼎盛之人了,中立党中只有桂氏还得宠,其他人如欢嫔、合嫔、畅常在、福常在早已失了宠。端妃、敬妃避世,眼下得宠的便是除皇后外便是华妃、莞妃、韵嫔、祺嫔、安嫔、宁嫔六人。皇后派下的祺嫔、安嫔都十分得宠,韵嫔一派中韵嫔和宁嫔恩宠颇厚,莞妃、华妃亦是屹立不倒。局势开始扑朔迷离。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皇后还是笑容满面的示意众嫔妃起身,“娘娘还是这般谦和待人,臣妾们更改恪守自持了。可不能失了轻重意图染指政事。”华妃还是这般张扬跋扈,皇后笑了笑,“谁都有命途不济的时候,咱们姐妹同是侍奉陛下的人,自然要互相扶持,只是朝堂之事咱们也不好插手,到底也要圣上决断,不过咱们也要做好和乐一家,才不会让陛下烦忧。”皇后一句话便帮畅常在解了围,畅常在感激的看向皇后。“是啊,咱们一定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自然不会言行不一,嘴甜心苦了。”莞妃笑着轻轻瞄了眼华妃,华妃斜觑了她一眼,再不做声。“臣妾们定会谨记娘娘教诲,礼待各宫姐妹。不会做些落井下石之事。”宁嫔也向着莞妃说话。她本就对华妃如此嘲讽畅常在十分不满,又见她对皇后、莞妃不敬,才忍不住开了口。
华妃冷笑一声,“只怕有些人是心口不一,阳奉阴违呢。”见苗头不对,皇后忙打了圆场,“既是各宫姐妹,大家都要同心同德,这些既是你们也是本宫的本分,大家也就不必深究了。”“臣妾们深在后宫仰仗娘娘恩德,臣妾们定当劳心为娘娘分忧解劳,以报娘娘恩德。”韵嫔起身答道,皇后满意地笑道,“你们都如此懂事,没让本宫失望。行了,今日你们都陪本宫聊了这么久,也乏了吧,不如,”皇后见祺嫔有些欲言欲止,忙示意她开口,祺嫔从容开口:“近来宫中似乎流年不利,臣妾略懂些占卜之术,观其星象似乎有些不妥,臣妾恳请皇后娘娘让钦天监查看一番,也能更好的安定咱们这些姐妹的心。”皇后也和颜笑道,“宫中向来盛行这些鬼神之说,请钦天监来看看也好,也能安定姐妹们的心,止住这些流言纷纷。”见皇后同意,安嫔也不好再说什么,行礼后与众人离开了景仁宫。
一时间众人散去,莞妃与韵嫔、宁嫔结伴而行,却见身后有人笑道,“三位妹妹真是口齿伶俐心地善良,姐姐我真是自愧不如呢。”三人定睛一瞧是华妃,她此言露骨,莞妃虽说不悦但明面上她还是妃位还是勉强笑了笑和气的行了平礼,宁嫔、韵嫔见此也随着莞妃行了礼,“华妃姐姐真是会说笑,妹妹方才在殿上不过是仗义执言,有什么说什么罢了,如有不当之处还望姐姐海涵。”莞妃温言道。“妹妹真是客气,妹妹柔善守礼,还甘愿帮畅常在说话,难怪能独占圣心,如此贤德难怪皇上也时常在姐姐我耳中提起,姐姐倒真是羡慕妹妹如此会邀买人心的本事。”华妃款步上前,语含挑衅。莞妃顿时有些拉不下脸,窘迫的气的满脸燥红,宁嫔迅速从身后闪出,微笑的看向华妃,“华妃娘娘乃妃位之首又出身骁武世家,嫔妾真是心生敬仰,娘娘神眷优渥这张嘴也是宫里数一数二的厉害,含酸拈醋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也是令嫔妾拜服。”宁嫔不卑不亢的说道,“你,你竟敢如此诋毁本宫。”华妃也气得有些微怒。
“娘娘,嫔妾们近日身子有些懒怠,若是口不择言、言语有失,还望娘娘大度,莫要见怪。”韵嫔慢条斯理道,华妃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许是妹妹们可能太过思念皇上,过于清闲,才会如此,本宫也是可以体谅的。”莞妃、韵嫔、宁嫔都算是得宠的妃嫔,宁嫔、莞妃见她如此讥讽实在难捱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韵嫔便顺从的笑道,“嫔妾们自然懂得非礼勿言四字,娘娘圣恩优隆又聪敏美貌,嫔妾自然会好好像娘娘学习。”“娘娘用心良苦训示嫔妾,嫔妾自当恭谨尊奉。”宁嫔也道,“身为后宫妃嫔我们自当知道嫉妒怨恨乃女子德行之大亏,妹妹们更当恪守自律向华妃姐姐效仿。”莞妃淡淡笑道,“妹妹们真是温婉贤淑,只是有心是好,但也要心人心凉薄、反复无常才是。”华妃反唇相讥了一番便脸一扬自顾自的走了。
“如此跋扈,倒真是一种本事。”宁嫔暗自皱了皱眉,“也罢咱们莫要为了这等不值得的人烦心生气,否则反倒称了她的意。”韵嫔含笑道,“是啊,此人刁蛮任性惯了,宫里的人没有一个不被她得罪的,早已司空见惯了,由得她去。”莞妃也温柔一笑,三人也笑着回了自己的宫殿。
华妃还是气愤不已,不断向皇上吹着枕头风,皇上也只是一笑了之,华妃愈加不畅不顺,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紧接着近来宫里似乎也有些不太平,钦天监查看的结果是意指储秀宫的安嫔不详,安嫔被暂且禁足,且暂时撤去了绿牌子。
听到这个结果,素心本以为皇后会黯然神伤,皇后却仍是泰然自若,“娘娘,”素心试探性的开了口,“本宫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可笑,安嫔、祺嫔素来不和,私底下互相积怨已久,没想到竟然也有这样窝里斗的时候”,皇后淡然一笑,“其实比起安嫔,本宫更喜欢祺嫔,安嫔性子沉稳却心狠手辣,心机城府不在本宫之下,祺嫔则是肤浅张扬,这样的人更容易被本宫掌控。就好比眼下得宠的华妃虽然恃宠生娇却也难成气候,宁嫔桀骜不驯也不是能固宠之人。韵嫔、莞妃则是蕙兰心性、谦婉恭顺,让人挑不出错处,她与韵嫔自称一派,两派的人却能相处融洽,形同姐妹,这才是本宫忌讳的。”“娘娘果真深谋远虑,奴婢自愧不如。”素心欠身道,“哪里是深谋远虑呢,只是想到别人没有想到的罢了,还有本宫觉得凭安嫔的实力绝不可能束手待毙,祺嫔如今虽然得势,难保不会失时落势,安嫔固然失宠,但难保不是韬光养晦,本宫也只能从旁引之,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罢。”皇后笑意澹然。
果不如皇后所料,安嫔失势如今门可罗雀,韵嫔想要去看望也不允,而最近祺嫔侍寝的次数却逐渐多了起来,她也不免得意,“没想到本宫随便收买了一个钦天监就能置安嫔于此地,早知道本宫就早些行动,省的和安嫔斗了这么些日子。”她身旁的宫女绣儿也附和笑道,“凭她安嫔是什么角儿,不过是门户的出身,怎能和咱们娘娘这样的大家闺秀斗。”祺嫔一听此言不免愈加得意,说笑间,却看见莞妃、韵嫔、宁嫔往别处走去,祺嫔本想前去讥讽她们几句,才发现她们走的是通往钟粹宫的路,“钟粹宫,不是欢嫔的处所吗?她们姐妹平日里亲厚也就罢了,还去看望失宠的嫔妃,真是有趣。”祺嫔喃喃道,也没有了赏花的兴致,也回了自己宫里。
此时三人谈笑间也来到了钟粹宫,一进殿门,便发现合嫔也在那里陪欢嫔闲聊,好是热闹。欢嫔、合嫔见了莞妃行了礼,又与韵嫔、宁嫔行了平礼,五人才落座,“姐姐客气了,本该是我们先向你们行礼,怎的倒让姐姐先行了礼。”韵嫔笑吟吟道,“大家都是姐妹,你先我先都是一样的”欢嫔笑着应道,“妹妹此言倒让我羞愧了,咱们还拘着虚礼,以后大家见面都不必自称什么嫔妾娘娘了,倒不如我字省事。”莞妃也笑着开口,“这怎么行呢,娘娘位分还是在咱们之上的。”合嫔有点不敢接受。“咱们姐妹乐得自在便是了,这些繁文缛节弄他作甚。”宁嫔爽朗笑道,“是啊,咱们开心才是最要紧的。”韵嫔也含了一抹浅淡平和的微笑。本来莞妃、韵嫔、宁嫔与合嫔、欢嫔并不熟络,只是顺便看望一下。没想到五人却聊的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聊着聊着,兴致正浓,欢嫔抬眼一瞧,却见翠儿慌慌忙忙的低咕什么,欢嫔见此,忙走近翠儿身边,两人正说着悄悄话。莞妃见此不免心生疑窦,欢嫔脸上也闪过一丝忧虑。
“妹妹,怎么了?”莞妃关切的问道,“没事,不过是些事罢了。”欢嫔顾左右而言其它,见此莞妃忙问翠儿,翠儿也看着欢嫔的脸色不敢言语,莞妃忙道:“妹妹有什么事情不妨告诉姐姐,实在不行咱们也可以找皇后娘娘帮忙。”欢嫔刚想解释几句,翠儿见瞒不住也开了口:“是内务府那些势利眼的人,看咱们娘娘不得宠,就每个月都可扣一些咱们主的例钱,如今愈加过分连咱们主的服饰衣着也偷偷缩减,咱们主又是个好脾气的,从来不予计较,奴婢真为主不值。”翠儿眼中噙泪,“好了好了,这些都是事,反而让各位姐妹看笑话了。”欢嫔忙打了圆场,安慰起翠儿来。“可恶的东西,狗仗人势惯了,看待会我怎么修理这这些个狗东西。”宁嫔气不过,她又是个直爽高傲的人,怎能见此委屈,说着便要去找内务府算账。欢嫔忙拦着,韵嫔、莞妃这儿正在思考主意,“别拦我,合嫔姐姐怎么也拦着我。”推搡之间,一枚荷包掉了下来,莞妃忙拾起一看,欢嫔脸色大变,莞妃本想还给欢嫔,见她脸色不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妹妹的荷包好生精致姐姐我喜爱不已,不知妹妹可否借姐姐回去观摩几日?好学学妹妹的绣法。”一番话如此言辞恳切,欢嫔也无理由拒绝,若不答应只怕更多人起疑,更容易露馅,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替换,也罢,但愿她发现不了什么,欢嫔也只好笑着答应了。
“咱们还是先去找内务府那帮人算算账罢。”宁嫔还是气愤不已,“不必了,我无欲无求,本就不想招惹什么是非,如此一来,倒引得六宫侧目,恐怕也成了众矢之的了。”欢嫔的笑淡然而又伤感,“姐姐说的是,但咱们也要自保不是?放心吧,我们有分寸,定不会让姐姐难做。”韵嫔恬静的笑着,见深情难却,欢嫔也只好应允。
对内务府上下风气的惩大诫得到了皇上、皇后的赞许,然而莞妃却有点高兴不起来,那枚荷包上面的细绳,经宫人比对后是玉玺上的,上面的绣制的离字虽然普通所用丝线却是太后方可用的,岂非僭越,欢嫔为人心谨慎,断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错误。她不放心的找来伺候前朝的宫人也听了个大概,慕容府当年被俘时,慕容府的二姐、四姐突然得疾病去世,而那么巧有宫人也说苏若离、苏若雨的样貌与慕容云和也几分神似,难道自己想多了?也许吧,莞妃心中心乱如麻,她觉得此事尚未有定论,她想去找哥哥劳他去一趟苏州彻查此事。无奈,哥哥去平定河南叛军一事,不在府中,莞妃对着那个玉坠子还有她搜罗的慕容云和的画像隐隐觉得不安,却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
然而莞妃始终不愿再继续等下去,在妃嫔请安之际,她开了口:“娘娘,臣妾有一事告知。”皇后笑着示意她开了口。“臣妾那日探望欢嫔妹妹意外发现一枚荷包,荷包里竟有玉玺的吊坠和太后方可用的图案,臣妾也不愿意相信欢嫔妹妹会如此,”莞妃不免有些忧心忡忡,“臣妾也不愿意相信,只是臣妾转念一想有了个更大胆的想法,当日慕容府的二姐、四姐突然离世,而欢嫔、福常在两位妹妹的相貌据宫人所传也与被废的慕容氏有几分神似,不知是否,”莞妃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华妃轻蔑一笑,“莞妃娘娘真是秉公无私呢,连自己姐妹都下得去手,不过此事也许好好彻查一番,免得污了两位妹妹的清誉,皇后娘娘在宫里资历最深,也清楚慕容家各姐的长相,不如请皇后娘娘裁决。”华妃这招真是高明,将这烫手山芋交给了皇后。
皇后温婉一笑,“本宫是见过慕容府姐不错,欢嫔、福常在两位妹妹虽然长得有点像慕容府的云离、云雨两位姐,但□□和容貌还是有些区别的,不是她们。”皇后一席话听得众人心服口服,欢嫔、福常在自觉跪在殿上,不作言语。皇后看见许久方道:“私用太后纹饰乃僭越之罪,本宫也不好处置,也得请皇上裁断。”话音未落,就见皇上大步来了景仁宫,“皇上金安。”“免了,今日难得宫里这么热闹,可有事情?”皇上还是一脸微笑,皇后忙将事情大致说与皇上一听。
皇上皱了皱眉,“僭越之事说大也大,说也,朕想听听你们怎么说。”沉默许久的欢嫔忙开了口,“那枚荷包确实臣妾的,却也是别人送的。”“奥,继续。”皇上示意她开了口。“那枚饰物是慕容云离所赠。”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欢嫔无视议论纷纷,不慌不忙的开了口:“当年慕容氏被汤氏一族夺权,慕容云离仓促逃亡,臣妾父亲在她逃亡时见她可怜,便出手相救,为她暂时庇佑,后来慕容云离便留下这一枚绣有她字样的纹饰、坠绳并这一荷包相赠,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皇上听闻此言,脸色大变,不复往日的和顺,“你居然救了朕的敌人。”祺嫔见状掩笑附和,“况且慕容云离已死,从前的那些苟且勾当怕是也死无对证了吧?”
“皇上,求您不要责罚臣妾姐姐,臣妾愿一人受罚。”福常在无视众人议论哭着哀求道,她素来笑容满面,如今这幅肝肠寸断的模样令人心疼,“妹妹,求您能放过臣妾的妹妹,臣妾愿意受一切责罚。”欢嫔哭着抱向皇上的大腿,却被一脚推开,莞妃见状实在不忍,她不过深爱着皇上,怕有有人有异心想加害皇上才说起此事,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她刚想开口,皇上便抢了先,“这事事关皇家体面,朕要请苏如海、苏意浓夫妇赴京审问。”一句话便击溃了欢嫔、福常在所有的防备,她本以为皇后不说出自己的身份此事就可以过去,她的理由也挑不出错处,可是苏氏一家虽说是假父假母,对自己也是如亲生女儿般疼爱,自己不争不抢保全自己就是不让慕容氏一族的希望破灭,可接下来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也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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