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宝林与李海燕相顾摇头,对这个女孩在公众场合下口无遮栏,调皮却又算不上顽劣的举动,不好说什么,眼神里都有点无奈。
江菲三人也重新靠近在张雨婷身侧,一边饶有兴致地旁听她与张曦琳之间的闲扯,一边预防武术队的少女们有人管不住手脚,再发生纠葛。
“我的心智正常,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可我就喜欢百合啊。真爱是不分国界、不分种族、不分性别、不分年龄的。佛祖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我们的相遇就是最好的缘份,上天可以证明我对姐姐是真心的,姐姐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张雨婷为了拖延时间,继续满嘴跑火车。
“哈哈哈…”一个女孩胡扯,居然能编出一套“奇言怪论”来,偏偏她的脸还绷得紧紧的,似乎很认真的模样,这下可把众人给逗乐了,许多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白金宇甚至笑出了猪叫声(非贬义词,络无厘头流行语之一)。
“疯了疯了,这女孩明白她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师姐,我看你就答应了吧,虽然年龄了点,不过有个老公也不错。”
“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师姐才不会象你那样白痴。”
……
武术队的少女们乐不可支,围着张曦琳吵吵嚷嚷,弄得她都无瑕回应张雨婷,白晳的脸上泛起一朵红云。
之前脑袋挨了不少拳头,两边的颧骨部位红肿着,把眼睛都挤了白金宇大笑起来龇牙裂嘴,显得有些滑稽。张雨婷白了他一眼,撅嘴道:“有那么好笑么?金宇哥,还笑得那么难看,原来你一点都不疼啊,哼。”
白金宇摸着自己的脸颊,目光从张曦琳那里收回,笑道:“疼,但我就是想笑啊,婷你的嘴巴也太能讲了,叽里呱啦,哈哈哈。”
“佛祖有说过那样的话么?他还说些什么?”江菲是少数未笑的人之一,虽觉得好玩,但显然对佛祖之言更有兴趣。
“换成别人,我会认为是孩子过家家,但婷你好象不是,想要干什么?啊。”苗星晨不知道张雨婷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也可以肯定她是在瞎扯。
短跑组女教练很不满张雨婷的牙尖嘴利,如果是她的学生,非找她一对一地谈谈心不可,现在看她年幼又受了伤的份上,就仅从端正思想品德上教育了她两句,希望她年纪,不要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留有这种荒诞的念头。
表面热闹嘈杂的场面原本掩饰不了其中的压抑,被张雨婷这么搞怪一番,气氛变得真正轻松快活起来,短时间内让大家把之前双方的纠葛引起的一些不愉快暂时抛却脑后。
只有蒙挚真、孟子矜他们五位刚被胡宝林、李海燕再次问责后,十分不安,没有心情与队友一起说笑,私下很是期望张雨婷腿只是轻微的伤,并能速地好起来,这样自己也才能好过些。
乱哄哄的谈笑闲聊中,围栏内又进来了五六人,观场内武术队众队员迅即表现出来的反应与态度,他们中的两男一女三位中年人应该就是他们的领头—云省武术队教练。
离张雨婷她们这边还有一段距离,就有人赶过去汇报,随后胡宝林、李海燕也上前叙述了所了解的情况及他们俩人各自的意见。
几米远外,注视着张雨婷的三人听完胡李二人的的报告,一男一女两人微微皱眉,另外一个年龄稍长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则面无表情,
只简单的提问了两句,就离群而出,径直走到了张雨婷的身边。
淡淡地与短跑组女教练点头致意,转脸对张雨婷道:“姑娘,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腿伤么?”
来人年长,举止沉稳有度,以及周围众人对他的态度这些苗星晨他们都看在眼里,很容易便猜测出他的大致身份,更没有轻举妄动,以免失礼把结果搞坏。
“你是谁呀?”张雨婷仰着脑袋,故作懵懂道。
“我是他们的教练,懂得一些骨科知识,上医院诊治前,可以先为你专科查体,初步检验伤情,再通过按摩帮你松驰肌肉、缓解疼痛、矫正骨位,以便后续治疗,姑娘,你看可以么?”中年男人蹲下身,谆谆善诱。
张雨婷忽闪着大眼睛,盯着他的脸,似乎有些犹豫,半晌才点点头:“那行,伯伯你动手吧,我能忍得住疼痛。”
两人开始对话时,周围刚散开的众人又重聚拢起来,围了一圈鸦雀无声关注他们之间的互动(被告知禁声)。
脱掉鞋子、袜子,宽松的运动裤与秋裤被卷至大腿处,袒露出一双雪白粉嫩细细的腿,两边都无一丝疤痕与一丁点的色斑,只有右腿膝盖髌骨部位的一圈肌肤现在有些发红,不过也看不出有明显的肿胀。
曲着膝,吸引住大家目光的双腿此刻右腿向前斜伸,脚踝已被握入中年人大手中托起,他的另一只手手指在髌韧带处揉捏了两三下,铺开了手掌,按压住关节间隙。随即握住脚踝的手使用牵引之力,将张雨婷右腿的髋与膝被动屈曲而逐渐伸直做了一次来回,接着使腿外展,同时外旋与内旋,然后再在腿内收时内旋与外旋。
右腿测试完毕,又在无伤的左腿上如法炮制一遍,做为比较。
这些特殊的检查包括了侧压、推拉、轴移、旋转等几个步骤,还有膝盖节处几个穴位的按摩。
根据双腿测压时反馈回来不同的信息,伤者对于不同动作产生的疼痛与缓解时的反应。可以初步识别髌韧带、内外侧副韧带、前后交叉韧带、半月板等有无损伤及严重的程度。
未学过医的张雨婷哪知道骨科查体,就是中医推拿也只凭记忆里的信息沾了点皮毛,之前第一次在父亲那里试过手。面对中年人细致的检查,她只知道手法比她高明专业多了,自己再怎么装模作样估计都不大灵光。
果然,全面检查完毕,扫了眼紧咬嘴唇,锁紧眉头的张雨婷,中年人似乎忘了她刚才的疼痛的呻吟,波澜不惊地开口道:“姑娘,现在好些了没有?能站起来吗?”
猜到自己的伎俩被识破,张雨婷没有立即回应,低下头快速捋好裤管,遮住双腿,再扬起脑袋,已换成了明媚的笑脸:“西南王任继华任老师果然名不虚传,晚辈很荣幸能体验到您的骨科护理技术,现在膝盖一点都不痛啦,站立行走应该可以吧。”
哗,听到张雨婷的回答,在场的许多人终于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原来至始至终就是欺骗,以装伤来讹诈大家,这样的恶劣行径当然为人不齿,场上开始众声喧哗,矛头齐齐对准张雨婷她们的一方。
武术队的少女们对张雨婷仅存的一丝怜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恼怒与厌恶。若非教练在场,对方又年龄,她们真想动手打她一顿,以解怒气。
“不要脸,年纪就象个无赖,长大了更坏。”
“白长了一张有模有样的脸蛋。真恶心,呸。”
“就她这样子,她那几个同伴肯定也不是好人。”
……
一群少女中,惟有张曦琳再一次出言异议道:“你们别这么说人家,也许她另有苦衷呢。”
然而这句话刚出口就湮没于其她少女取笑、反驳的声浪中,激不起半点涟漪。反而她自己顿觉诧异,暗自嘀咕为何会不自觉地帮张雨婷说话,因为此番的异议与先前的一次有本质的不同,她能察觉到包含了自己奇怪的情绪在内,“本来就素不相识,姑娘同样欺骗了自己,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她人好,值得信任与亲近呢?难道就因为长得可爱?哎…”
她的疑惑现在没人知道答案,包括罪魁祸首的张雨婷本人。
场上的不满情绪铺散开来,更多的人认为苗星晨他们三个成年人才是主谋,不善的眼神与嘲讽的指责逐渐聚焦了过来。面对周围的气势汹汹,三人反应各不相同,江菲害怕地低下了头,紧盯着地面,仿佛泥地上长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苗星晨昂着脑袋斜睨着目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白金宇则迎着众人的目光冷冷地瞪回去,在气势上一点都不肯示弱。
中年男人没有数落张雨婷厚脸皮的找台阶下,但眼神却瞬间变得犀利,直视她的双眼,似乎要刺入她的内心深处。
“姑娘你认得我?你是哪个学校的武术队队员,教练是谁?”
三个问题接踵而来,张雨婷迎着他的目光从容地站起身道:“不认得。晚辈曾经是东南省延峰市体校武术队队员,在榕城时听东南省武术队曾乃良老师提及过云省武术队三位老师,您的名字刚才我是猜出来的。”
“姑娘你是曾乃良的学生?不好好呆在榕城训练,怎么跑这儿来捣乱?任继华身后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冷着脸问道。
张雨婷柔声辩解道:“您是吴云华老师吧,老师您误会了,我现在就在昆明上学,今天是第一次到体育场晨练,事前根本不知道这是您们的训练场地,更没想过要捣乱。”
“我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姑娘其实你很聪明,因此我更希望你的聪明才智能用在正途上,别年纪就跟人学坏了。”三十来岁中年男人不否认张雨婷叫出的名字,但仍对她进行了批评教育。
吴云华身旁同样三十来岁的女子缓和气氛道:“既然身体无恙,姑娘你和你的同伴现在可以回去了,我们武术队马上要开始组织练习,等有空时欢迎你们再过来玩。”
“苏自芳苏老师,我们可以走,可离开之前我希望那几个爱打架的武术队队员能给我们好好道个歉,之前他们不分青红皂先动手打我们,总得有所表示吧?”张雨婷柔柔地笑着,话中绵里藏针。
与她对话的两男一女正是云省武术队现任教练任继华、吴云华、苏自芳。
任继华,现年44岁,曾师从查拳王马鸿志等名家,云省武术队第一任主教练在职时担当兼职教练。19八4年第一任主教练退休,他改任武术队主教练,培养了一大批知名的武术运动员,后世被誉为武术界的“西南王”。
今年4岁的吴云华与6岁的苏自芳都是早期云省武术队队员,与胡宝林、李海燕二人可算得上是队友,皆师从武术队的第一任主教练武林名宿沙国政与当代武林三泰斗之一的何福生(云省唯一的武术九段。其余两位为华夏武协副主席的蔡龙云与燕京体育大学创始之一、著名武术教授张文广)。19八4年何福生与沙国政退休,两人开始正式担任武术队教练,协助任继华管理训练,吴云华负责男队,苏自芳负责女队。
张雨婷想要快速提升博击技术,必然要借助丰富的资源条件才能达成,这是科班的专业、系统训练才能拥有,而非通过民间的闭门造车,然后不切实际地幻想成为市井巷或深山老林中的“隐士高手”。
能说动任继华提前组建散打队最好,即便是业余队也比没有的强。历史上云省是19八八年才组建了支散打队,还是业余的。一直到后世都未出过一个散打王,最好的成绩是全国赛事中的第二名。
既然来到云省,如有机会张雨婷当然想改变这一状况。
云省武术队刚退休不久的两位教练,何福生精于摔跤术,有“马前三刀”何快摔之称。沙国政是位骨伤科专家,精中医推拿、气功。两位武术家的绝技,她心向往之,尤其是沙国政的中医正骨、推拿之法,学到手,可以帮助别人脱离伤痛与解决身体的其它一些烦恼,也便于解秘人体穴位之说。这些方面对她而言,极为有用。
正是基于上述想法,张雨婷才会主动找上门来,与云省武术队接触,而非其它的运动队。
现在事情发展刚有了个好的开端,她哪能让它草草结束,使机会从手中溜走。
“个中原委我们会调查清楚,再做出内部处理决定。你们第一次来可能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产生了矛盾确实也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职,现在我就让他们过来道歉,你看可以么,姑娘。”任继华没有在双方对与错的问题上纠缠,很干脆地便答应了她的要求,只是脸上的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仿佛在交待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张雨婷环顾了四周,轻笑道:“任老师,如果您的学生们有您的一半宽怀大度就好了,他们现在还在生气呢。看来不需要道歉了,换个方式或许他们都能接受。”
“姑娘你还有别的要求?可以提,只要合情合理我们都可以考虑。”苏自芳有些不悦,提醒道。
“外面的围栏用了多年,老化严重,存在着巨大的安全隐患,是时候重修替换了。我现在反正也闲着,就顺手替老师把它们拔了吧,只要给我两三分钟时间,就可以省掉武术队的一笔拆除费用。”
“姑娘,你说什么?”苏自芳道,包括她在内许多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认为她又在说疯话,纷纷皱眉。
张雨婷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容,缓缓地叙述清楚自己的意思:“我是说,两三分钟内我一个人徒手把那些围栏给拆了,老师您们不会指责我破坏公物,要我赔偿,不放我回去吧?”
“哈哈哈。”周围原本不岔的众人再次被她的话语逗乐,不知不觉间消散了怒气。私下里都认为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女孩,有可能先前自己想多了,其实她心地不坏,仅是举止无状,爱捉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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