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天上繁星点点,星辰密布。前几日忽明忽暗的紫微星,今夜紫微星格外的明亮。
不过,这时候除却闲人,也没人去赏星。星象的奥秘,自然是掩埋在这漫天的星光下,无人知晓。
浴房内雾气缭绕,水珠四溢,雾气弥漫在这浴房内,宛若瑶池仙境。谢蕴慵懒的伏在浴桶上,白玉般的手臂搁在浴桶边缘,身后的玉眠正在为她揉背。
温热的水,恰到好处的力道,骨子里的疲惫一下松散开来。谢蕴垂下眼睑,昏昏欲睡般的呓语。
“大胆小贼,吃我一拳。”
玉眠面不改色的继续推背,只是力道略微放轻。
女郎的女侠梦,她已经习惯了,梦里不是打小贼,就是除魔头,反正女郎总是需要拯救天下苍生,匡扶正义。
水温渐渐变低,玉眠停住手,在谢蕴耳旁轻声唤道:“女郎,该起来了。”
“嗯。”谢蕴含糊不清的应了声,软绵绵的从浴桶里出来。瓷白的肌肤如玉,桃腮微微泛红,红唇娇艳欲滴。
哪怕看了这么多年,玉眠还是难以抗拒女郎的美貌。幸亏女郎长的好看,不然她早就嫁给阿程侍卫,去生个胖娃娃了。
径直拿过挂在架子上的巾子,轻柔的附在头发上,微微绕起来包住。又拿过大巾子擦了擦谢蕴的身子,接过玉穗手里的绣着牡丹花的桃粉亵衣,为她一层层穿好。
扶着谢蕴到双鱼纹雕花榻上,将湿漉漉的巾子拿掉,又拿出浅色棉布,细细的揉擦,直至半干才停住了手。
一旁侍立的玉屏有眼色的递过来一瓶白瓷桃花缠枝盒,盒里装着桃粉色的膏体,膏体散发出淡淡的桃花香。
玉眠给了她一个‘你很不错’的眼神,玉屏欢喜的微微一笑,低下了头。
旁边的玉穗见此情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玉屏,几乎要咬碎了银牙。玉屏也怵她,冲着她得意的笑。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经势如水火,那虚假的姐妹情谊早在你争我抢中磨灭的一干二净。
玉眠可没心思看两个小婢子的打什么眉眼官司,这一踩一捧的事她做的惯了,有争抢才有进步,这样两人才会抢着去讨好女郎。
抹好桃花膏,谢蕴也没了睡意。长夜漫漫,是时候看看话本了。
她冲玉眠使了个眼色,玉眠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冲着两个婢子摆了摆手,谢蕴带着玉眠来到书房。书房内的博物架子上而全是书,一眼望去颇为壮观。
谢家自前朝起便是顶级世家,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自是如此,这百年来积累下来的书自是不少。谢家子弟皆爱读书,常手不释卷的握着书细细品茗。
玉眠没有打扰女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守在门口为女郎望风。
谢蕴踮脚拿起高处的裹着游记外皮的话本。这是她藏东西的好位置,她算过这个高度一般人是不会注意到的,而她稍微踮起脚刚好能拿到。
打开话本,谢蕴便入了迷。话本讲的是一个书生投宿在寺庙里,遇见女鬼的故事。书里关于周围阴森恐怖的环境处理的十分到位,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谢蕴沉迷于此,没注意到放在远处的佛珠突然一闪而过诡异的光芒。
古朴的寺庙里阴风瑟瑟,书生本在读书,忽地听见一阵诡异的笑声,过了会又变成孩童的哭啼声。
风吹起破旧的帘布,书生吓得抱紧手里的书,闭上眼睛念着大悲咒。
不久,奇怪的声响消失了,书生提着的心放下来了,紧张的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事情,方才继续读书。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似娇似泣在他耳边说:“你在看什么?”
谢蕴看得入了迷,竟也感觉到有人拍她的肩,她没当一回事,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接着往下看。
耳畔忽地传来一阵轻笑,有些低哑,带着说不出的凉意。谢蕴拿着书的手一紧,身子猛然僵住了,一动也不动。
蓦地,耳边传来如清泉泠泠般凉薄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谢蕴低头看了看书,见书中一模一样的句子,脑子里忆起书生最后被妖怪吃了的下场,骨肉分离,血肉模糊。她双腿一软,几乎不敢动弹,心却跳的飞快。
“问你呢,在看什么?”
清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身后的人漫不经心的开口。
“我在看《妖怪录》,特别好看,你想看吗?”谢蕴的声音不带丝毫的颤抖,语气平稳亲切,仿佛对方是至交多年的好友与她在闲谈。
“哦。”声音短促,没有任何的情绪。
“你是妖怪?还是鬼?”谢蕴忽地开口,攥着书的指尖已经泛白,贝齿咬得紧紧的,不敢泄露一点呜咽。
“你猜呢?”
“我猜你是神仙。”
“哦?为什么?”身后的声音似乎有了点兴致,颇带趣味的反问她。
“因为……”谢蕴拉长了声音,身子一转,直接越过桌子,拿起博古架上的佛珠放在手心。
“何方妖孽,休得放肆。快快束手就擒,不然休怪贫道手下不留情,到时候魂飞魄散可怨不得我了。”
谢蕴一手拿着佛珠,一面按着书中道士的话念了一遍。谢蕴头次庆幸自己记性不错,能一字不差的说出来,镇住那来历不明的妖怪。
一时间无人出声,屋内一片寂静。
谢蕴心里发慌,不自觉地握紧手里的佛珠。这妖怪怎还不跪地求饶,她记得道长说完这句话后,书里的妖怪可是立马跪地磕头的。
她也不敢抬头看,话本里可是说了,有的妖物能够魅惑人心,看他一眼就能人就会被吃掉。哪怕她有佛珠在手,也需小心谨慎。
杏眼微阖,谢蕴半眯着眼睛,眼前微微露出一条缝来,隐隐约约看见远处的人身姿屹立,龙章凤姿。
谢蕴晃了晃脑袋,这妖怪法力实在高强,她只是略微看了一眼,竟然被迷惑了去。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萧湛见眼前的女子先是眯眼瞧他,而后生怕他看不见似的,偷偷睁大又悄悄阖上,然后又自顾自的晃着脑袋嘀咕着佛语。
现在的女郎都是这么蠢吗?久未出宫的太子殿下实在不理解这悄悄看人的举动。
萧湛对昏迷后的事情是有意识的,他记得自己陷入一个白茫茫的地方,手脚被束缚住,无法动弹。空无一人的地方静得让人发慌,他从未如此迫切想要跟人说话。
忽有一日,头顶传来一阵敲打的木鱼的声音,声音密密麻麻的环绕在这个地方,伴着源源不绝念佛声。白雾划开一道裂缝,由此连续了些许时日,裂缝越来越大。直至白雾消失殆尽,萧湛感觉身子一轻,人也渐渐没了意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幽闭的空间里一片漆黑,萧湛生平别的不怕,最怕黑。不过作为一国太子,怕黑这个秘密颇为丢人,连他的贴身太监梁禾都不知道,可见他掩藏得有多好。
眼前倏的出现一条路,蜿蜒曲折的路似乎无穷无尽,幸而身后一股连绵不绝的力量托着他。
走过这漫漫长路,萧湛眼前白光一闪,雕花鹤纹的博物架映入眼帘。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手脚,感觉浑身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力气。缓了半天,方才好受些。慢悠悠的动了几步,渐渐习惯了轻飘飘的感觉,朝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琉璃九转宫灯置在屋内,微微暗淡的灯光下,莹白的侧脸泛起萦绕着光晕,犹如工笔细细勾勒的山水画。
萧湛心神一时恍惚,身子又变得轻飘飘的,人好似在不断向上涌。瞬间飘到灯下美人的旁边,萧湛见她时而蹙眉,时而欣喜。
向来不爱理会闲事的太子殿下,破天荒的问了句‘你在看什么?’。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她该不会把自己当成登徒浪子吧,但是一见小姑娘跟见鬼似的表现,太子殿下很不满意。他皱了皱眉,继续问了句。
发现人傻乎乎的,太子殿下也失了兴致。他喜欢聪慧的女子,太笨的女郎再好看,他也不大喜欢。只是可惜长得还不错,脑子是真的不灵光。
可没想到,小姑娘竟然敢拿着佛珠指着他,还说他是妖孽。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的太子殿下,气的磨了森森的白牙,咬牙切齿道:“竟然敢如此对我,是在找死吗?”信不信明日我回宫,找人收拾你。
话到谢蕴耳边成了另一种意思,你胆敢如此对我,我等会就要吃了你,以泄我心头之恨。
谢蕴咽了咽口水,鼓起最后的勇气道:“我……我有佛珠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收了你。”
萧湛挑了挑眉,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薄唇微微含着冷笑,不屑的望着她。
谢蕴没想到死到临头了,这妖怪还要来勾引她,果然是只不知羞的男狐狸精。她记得之前看过本游记,里面说狐性本淫,她原以为是杜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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