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伊恩从八方彩市回来以后,就一直在旅店的房间里摆弄那个木头机关,还时不时发出傻笑。
希德倒了杯水,用不安的眼神看着他。伊恩把左右手分别放进木头机关的左右支架里,挪动着手臂。他出神地望着自己的两只胳膊,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像是在冥想。
“伊恩,”希德喝了口水,试探着叫他,“你没事吧?”
伊恩睁开眼:“没事啊。”说着,起身去桌案上取了一支笔,然后又在桌边坐下了。
这家旅店的规模不,但他们选了最便宜的房间。屋里除了两张床,一桌一椅,一支笔,几张纸,以及喝水的杯子和水壶,就没有更多其他东西了。
伊恩把纸张铺开在机关左右手支架的下方,用水杯压住,然后右手握笔。
他看了看干干净净的桌面,确实没有更多的笔了,只好凝神屏息,用灵想力在左手上具现化出来一支淡蓝色的灵体笔。
“你要用灵想力画画?”希德奇道。
“……这个想法倒是挺好的,但是我可不会。”他补充道,“我只是要一支笔……来帮我训练。”
“训练?”希德更奇怪了,“用这个机关?训练什么?”
在彩市希德就奇怪伊恩为什么会买一个木头机关回来,还以为是他心性幼稚,在异国见到新奇玩意儿就管不住自己乱花钱了。
“灵想力的训练,”伊恩笑道,“这个对我可太有用了!等着瞧吧。”
说完,就不再理希德,自己闭上眼睛,双手按着摊主演示的方法挪动起来。他右手上握着的笔在纸上留下了黑色的墨线,左手就只是握着笔跟着动,果然什么也没有画出来。
希德以为他的灵想力训练会有什么明显的表现,但看了一会儿,发现伊恩只是始终闭着眼在用那机关,并没有什么有趣之处,他便靠回自己的床上打盹去了。
良久,嘎吱嘎吱的木头机关运作之声停止了。伊恩睁开眼,把手从机关里抽回来。右手边的纸上早已经被画得乱七八糟,笔也已经没有了墨水。
“原来是这样……”伊恩满意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搞清楚原理就好办啦!”
“搞清楚什么了?”希德被吵醒了,揉了揉眼,坐了起来。
“我的灵想力啊,”伊恩说道,“上次巫女婆婆不是让我具现出扎克后,一起与你对战吗?”
“嗯,结果不是没法单独行动吗?”希德眼睛一亮,“难道你想到办法了?”
“对啊,就是这个机关。”伊恩笑着指了指木头机关。
“跟它有什么关系?”
“扎克就是我精神力的一部分,对吧?”伊恩解释道,“我要让他战斗的同时,我自己也能一同战斗,无非就是一心两用。”
“没错没错。”
“我这一路都在想怎么能做到一心两用,结果只想到两种办法。一种,就是训练自己同时做不同事情的能力;另一种,就是让这些事变得足够熟悉和熟练。”
伊恩一手摸着脑袋,一手去拿水杯。
“你看,”他说,“挠头,和拿水杯,这两个简单的动作都是日常生活里非常基本和熟悉的动作,同时做就没有问题。我可以在扎克拿水杯的时候挠头吗?当然可以。那为什么我不能在扎克战斗的时候,同时战斗呢?”
“复杂程度不一样?”
“没错,准确的说,是熟悉程度不一样,我对剑斗技巧的熟悉程度,以及对于控制扎克战斗的熟悉程度,都远远不够。如果能把两者的行动都烂熟在心,变成了身体的记忆,别说一心两用,一心多用都没有问题。”
“听起来有点道理,那这跟木头机关有什么关系?”
“是这木头机关给了我启发。机关上左右手互相连通,即便我不会画画,也能按着它的轨迹左右开弓同时涂出图案来。这机关的轨迹,就好比是身体的记忆,让我一次次加深印象。熟悉之后,即便没有了这机关,应该也一样能同时画出左右两种不同的图案。”
希德恍然:“原来是这样……”
“嗯,这机关的用法让我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而且是把我想到的两种方法合二为一了,熟悉程度和熟练程度同时训练,同时掌握。”
“那具体来说,你要怎么训练呢?还是用这机关吗?”
“不用了,机关只是让我想到并且理解这种训练的方式,现在已经没用了。”
“哈?1个金币这就没用了?真浪费啊……我们下次见莉娜把东西退给她,你说她肯么?”
“……你说呢?”伊恩想起莉娜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也被她传染了?他们浣熊人都这么抠门的吗?”
“并不是,他们只是善于经商,精于算计,但莉娜那样算这么仔细的,我也是头一次见。”希德话题一转,又问:“既然机关没用了,你打算怎么训练呢?”
“我们在这里,让人知道会灵想力,也没什么关系吧?”
“问题倒是不大,这里已经不在帝国境内,佣兵公会本来就有不少会灵想力的家伙。而且,反正过两天我们也要离开这里去绿洲镇……”
呼的一下,扎克的灵体突然出现在了伊恩身边。
他说道:“那就好办了,”然后指了指扎克,“我打算就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吃饭、睡觉,都让扎克具象化出来。”
希德睁大了眼睛:“……吃饭睡觉都这样?”
“嗯,睡觉的时候做不做得到,今晚试过才知道……”伊恩思考着,“可能这几天我会比较迟钝,你多包涵吧……”
希德这时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没多久他就懂了。
伊恩表示自己的训练要立刻就开始,所以他让扎克在房里靠近门口的地方,动作轻缓地舞起剑来。希德坐回到自己的床边,看着扎克舞剑,一板一眼,还颇为有趣。
看着看着,手上的杯子喝空了,刚想起身去倒,却被伊恩一抬手拦住了。
伊恩也没说话,他的精神正控制着扎克的举动。抬手拦下希德后,慢慢地站了起来。扎克还在舞剑,并没有因为伊恩站起来走动而产生紊乱。但伊恩的动作非常慢,仿佛脚下有千斤一样,几乎是一点点挪到桌前的。
希德看得牙根都痒了,才几步路的距离,恨不能自己去倒水。但他知道这是伊恩的训练,也只好忍了。
这时,伊恩又慢慢地提起了水壶,然后慢慢走回到希德面前。
伊恩把水壶抬起来,微微低头准备给希德的杯子里倒水。
希德抬起头来,看到伊恩的眼神虚无缥缈,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聚焦在自己这里。好像看着自己的杯子,又好像在看着远方的什么地方。
水缓缓但准确地从水壶口流出来,注入到希德的杯中。
希德松了一口气,斜眼去看扎克,后者依然按部就班地舞着剑。看起来虽然没什么出彩,倒也一切正常。
再要回过头来,只觉得手上一烫,水已经从杯子里漫了出来。
“烫烫烫!”他下意识叫出了声,脱手把杯子给丢了开去。
扎克霎时停了下来,但并没有散去。
“对不起对不起!”伊恩眼神恢复了正常,赶忙给希德拿布擦拭。
“还好,呼呼,不是沸水……”希德吹着有点发红的手说道。
“抱歉,下次注意……”
希德:“下次?下次你练你的,我不打扰你练功,大家都安全一点……”
“哈哈,好吧!”伊恩不好意思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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