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子不着痕迹的打量一下眼前女子,她说:“我是沈梦清的故交,你是她妹妹吧?”
沈蝶警惕的看着她说:“我不记得姐姐还有朋友。”
苏幕子能够来这里完全是拜胡瀚文所赐,她说:“她自然没像你提起过我,因为我是鲜少知道你姐姐真正死因的人啊。”
“咳咳,蝶,梦清回来了?”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沈蝶慌忙应道:“奶奶,是一个朋友,我说会儿话就来。”
越过她的肩膀,苏幕子看到床榻上隐约可见躺着一个人。
“我奶奶身体不好,我们出去说吧。”沈蝶带着苏幕子来到一颗一人粗的梧桐树下,她踟躇的望着苏幕子,“你知道我阿姐真正的死因?”
苏幕子点头。
沈蝶激动的一把抓住苏幕子的手,说:“你快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苏幕子闭上眼睛,遮去眸底情愫,睁开眼睛又是一派澄澈,她一字一顿的说:“是被苏何良打死的。”
沈蝶眼泪冒了出来,好半天她才说出话来:“他们通知我去收尸,姐姐身上无一处完整的,我都不敢相信那会是我阿姐,奶奶至今都不知道阿姐死了,她以为,她以为阿姐还在外面上班呢,呜呜呜……”
眼前的女孩只有十七八岁,她哭泣的样子是那样的无助,苏幕子不忍心将她拉入局里来,可是身在局中谁又能幸免?
她强忍着良心上的难过,问:“你想不想为姐姐报仇?”
沈蝶拳头攥的紧紧的,连指甲嵌入肉里都没有察觉,她咬着唇,一字一顿的说:“想,做梦都想,我知道阿姐死的不明不白,可是这世道吃饭都是问题,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帮阿姐讨回公道?”
望着沈蝶那清秀的面孔,苏幕子实在不忍心将她推出来,从她迈入医学院的那天起,她所受到的教条便是救死扶伤,众生面前一切平等。
为了锻炼他们的心智,学校曾经组织他们去监狱为那些犯人们看病。
现在她自己杀了人不要紧,还要将一个花季女孩推入火坑吗?
苏幕子犹豫了。
此举,到底是对还是错?
没人能给她答案。
她的灵魂在承受着烈火的炙烤。
沈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求求你,帮帮我。”
沈蝶眼底透出来的光芒灼伤了苏幕子的眼睛,她眼底的报仇是那样强烈,以至于她鬼使神差的点头。
“好,我帮你。”
踏出这一步,苏幕子明白再无回头路。
就算将来要下地狱,就让她一个人揽这业障吧。
苏幕子交代一番,又说:“你奶奶生病了,送她去医院做系统性的治疗吧。”
沈蝶垂下脑袋,低声说:“去医院看病需要花很多很多钱,我没钱。”
苏幕子心尖一紧,深吸一口气说:“你很快会有钱了。”
苏幕子交代完后便离开了,望着她的背影,沈蝶喊了一声:“我怎么找你?”
苏幕子停下脚步并未回头:“你不必找我,因为今天过后我们不会再见面。”
“你为什么要帮我?”女孩子又问。
“因为,”苏幕子清晰的声音说道:“我以为这世界上还有公道。”
说完这句话她迈着大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揭掉伪装的苏幕子沿着马路往前面走,不知不觉的来到黄浦江边,船只的汽笛声拉回她的思绪,望着停泊在江面上的船只,她难过的想哭。
她承认自己自私,不该利用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她足够强大的,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
苏幕子眼睛盯着远处的江面,任由眼泪淹没自己。
不远处的码头上,四爷萧沐飞大大咧咧的靠在船的栏杆上面指挥着人卸货,他刚叼起一支烟拿起洋火点燃,旁边跑来一个人:“四爷,德国惠普银行的采办达文先生问我们这边什么时候能卸完货,他们的游轮等着进港卸货。”
萧沐飞瞥了一眼江面,隐约可以看到江面上那印有德国标志的船只,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他说:“告诉他急什么,这边正卸着呢。”
“好咧。”
待那人走后,萧沐飞冲下面的管事说道:“让弟兄们休息,休息够了再卸货。”反正他不急。
萧沐飞抽了一口烟,靠在栏杆上晒太阳,好奇的盯着岸边那道身影。
他已经注意这道身影许久了,看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具雕塑。
这引起了他莫大的好奇心。
“望远镜。”萧沐飞的手抬起,有人送上望远镜。
他拿起望远镜看向岸边,苏幕子的脸闯入他眼底。
“原来是你。”萧沐飞丢掉望远镜跳下栏杆。
“四爷,去哪?”
“有事。”萧沐飞扔下这两个字离开码头。
苏幕子站在岸边眺望远处的江面,终于想通之后,她擦了一下眼角残留的泪珠,准备转身离开,一抬头,望着出现在面前的俊脸,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沐飞痞里痞气的望着她:“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
望着她红红的眼睛,他楞了一下:“你哭了?”
苏幕子不理他迈起步子就走,萧沐飞跟上去面对着她走,“喂,你怎么哭了?不会是你后妈惹你,所以你要来这里寻短见?”
见苏幕子不说话,萧沐飞以为被他说中了,“我不是给你有把枪么,见她不高兴一枪崩了她呗?至于你来这里寻短见?万一你真跳下去了,我上哪找你这么好玩的宠物去?”
一不心说漏嘴,萧沐飞立马改口:“我是说我上哪找你这么好心的医生。”
苏幕子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萧沐飞再次跟上去:“你哑巴了?吱个声会死?”
“吱。”
萧沐飞楞在那里,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被吹散在黄浦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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