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大舅住在单位的职工宿舍。
不过教委效益比机械厂要好，他们家分到的是一套不到60平米的两室一厅。
陈凡一家吃完晚饭，半道上买了点水果，提在手上进了教委大院。
开门的是陈凡外公。
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前两年从农村搬出来后，就一直跟着大舅在过，看到门外的外孙，老头子两眼都眯成一条缝了。
“哟，这不是凡凡嘛，今天怎么过来了，想外公外婆了吗？”
“想！”
陈凡回答得很响亮，笑得两颗虎牙都快要呲出来了。
外公前世过世得早，陈凡记忆并不深刻，现在想想也是快满八十的老人了，身体不怎么样精神却还算好。
听到门口的动静，头发还没全白的外婆也挤了过来。
周少玉兄弟姐妹四人，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两个弟弟，却没有姐妹，所以陈凡也成了二老唯一的外孙。
一进门，两位老人就围着陈凡稀罕起来了。
一下子瘦了，一下子黑了，一下子长高了，一下子变乖了。
陈凡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不太习惯这种亲昵的举动，却又无可奈何，连大舅舅妈的招呼都没听清。
大舅家虽然比陈凡家大了不少，但住了祖孙三代六口人，相比还要拥挤不少。
一番寒暄后，陈学平直接道明了来意。
“大哥，有件事想找你们商量，我和少玉在家里合计了一下，想我们两家一起，到外面买地基合建一栋私房！”
任何时候，房子都是国人心目中的头等大事。
所有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大舅反问了一句。
“建私房？怎么突然想到这上面去了？”
陈学平笑了笑。
“我们那房子你也知道，住在一楼又潮又暗，太不方便了，还只有两间房，等凡凡大一点就没地方住了。”
大舅家里情况其实也差不多。
两个孩子一个在上初中，一个在上高中，陈凡表哥晚上回来了甚至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
“大家不都是这样住的吗？”
大舅干笑了两下，没有直接搭话。
舅妈找个了凳子坐了过来。
“学平，建私房费用可不低啊，起码都要几万，你有这么多钱吗？”
“暂时还没这么多钱，不过问题也不大。”
陈学平搓搓手解释道。
“我大致算了一下，建一栋两层楼的房子，大概就是四五万块钱，我们两家一起的话，费用就只要一半了，而且我和大哥还可以轮番去管事，爸爸妈妈没事也可以去帮帮忙，这样压力就很多了。”
方案是好方案，但执行起来需要考虑的问题就多了去了。
大舅咂着嘴，插话道。
“我和你嫂子其实也商量过这事，就是手里没那么多钱，一直下不了决心。”
陈学平一听有戏，赶忙补充了一句。
“我是这样想的，房子建起来后两家可以一家一层楼，还是自己的房子，总比单位分的房子要强吧！”
舅妈追问道。
“那你现在准备了多少呢？”
说到资金准备，陈学平就有些开不了口了。
这件事满打满算都只有两天时间，他虽然不怕负债，却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自然回答不上来。
周少玉咬了咬牙，道出了实情。
“我们暂时只是有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出去筹钱，手上还只有五六千……”
以陈凡家的情况，五六千其实都说多了，他们两口子每个月的收入，能抵得上支出就算不错了。
舅妈自然清楚这种情况，不动声色的看了大舅一眼。
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
大舅立马明白了舅妈的意思，苦笑着摇了摇头。
“学平啊，建房子不是事，我们虽然也想住好房子，却还要量力而行，你还是想想吧，多凑些钱了再说不迟！”
“这……”
陈学平只考虑了大哥一家的住房需求，却没想到他会拒绝，心里立马有些不太明白了。
自家兄弟的事，周少玉却比他看得还要清楚一些。
“哥，这也就是一说，能不能成还不一定，我们回去再想想办法吧！”
“行吧！”
大舅两手一拍，沉沉的叹了口气。
“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而且我们两家的单位都有房子分，虽然不怎么样，凑合着还是能住的，还是从长计议吧！”
“好吧！”
陈学平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又聊了几句，便带着陈凡告辞离开了。
等到一家三口走下楼梯，外公不解的看向了舅妈。
“白禾，你前些日子不是正在和少安商量，想到别人手里买一套集资房吗，怎么陈学平找上门来建私房，你又不同意了呢？”
老头子年纪虽大，心里却比谁都明白。
这件事表面上看是大舅拒绝的，实际却是舅妈的意思，当着女儿女婿的面，他这个老头子也不好拆穿。
舅妈苦笑两下。
“爸，陈学平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两个老的在农村，还有两个弟弟要读书，全都靠他一个人的收入在撑着，他负担不起的！”
她说着又补充道。
“爸你想啊，我们两边没什么有钱的亲戚，单位的效益也只是这样，房子却是要真金白银才能建起来的，就算到外面去借，到后面也都是要还的，如果我们两家一起建了房，陈学平还不起了，到最后不就是要我们来兜底吗？真到了那个时候，就全是我和周少安的事了！”
一旁的外婆不理解了。
“学平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们难道不了解他吗？”
舅妈苦笑道。
“妈，这不是了不了解的问题，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也没有办法的！”
外公神色有些不好看了。
“行了，这是你们的事，我们老了也做不了主，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的，老婆子，早点洗了睡了！”
这是在为女儿女婿抱不平了……
舅妈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了同样为难的大舅。
……
……
周少玉早就看穿了哥哥嫂子的担忧，在外面时还不敢表露出来，一回家就忍不住躲进里屋哭了起来。
苦日子过久了，人是会麻木的！
陈凡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见到老爸一脸的茫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站在外面干什么，快进去安慰她啊！”
陈学平一怔。
“安慰？怎么安慰？”
陈凡顿时有种白瞎了这把年纪的感觉。
“这还要我教啊，她是你的老婆，她心情不好，去壁咚她，去吻她呀！”
什么鬼？
陈学平顿时满头的黑线。
陈凡却推老爸往里屋走去，还低声补了一句。
“今晚我睡外面，谁的老婆谁去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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