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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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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七十八节 非暴力不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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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风帆,在广袤无垠的大洋上,顺风而前。洁白的风帆下,一艘巨大的舰船,迎风破浪,驰骋于海疆之中。

    常威拿着手里的罗盘,走上甲板,问着负责领航的水手:“新江都还有多久能到?”

    “回禀都尉,大抵也就这一两天可以到了……”骑在桅杆上的领航水手头也不回的回答。

    常威点点头,从腰间摸出携带的水壶,喝了两口。

    他是正月的时候,奉命从番禹港出发,沿着交趾、日南、扶南,直抵都兰,再经过长峡,这一路上,足足航行了将近四个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汉家楼船开始尝试设计和制造适应海洋环境的船舶,掰着手指头算,也就八年而已。

    虽然说,这八年中船舶制造与设计技术突飞猛进。

    连炮舰都搞出来了。

    但这航海,终究不是只有技术就行的事情。

    去年,辛庆忌远航身毒,能够成功,运气是占了绝大部分的成分的。

    所以,后来者就不能和辛庆忌那样赌命了。

    特别是,从番禹出发的船只,都不如辛庆忌麾下,从北海楼船衙门直接抽调的坚船。

    于是,汉室的南向航线,就只能用笨办法。

    一个,从永始元年开始,就被应用于联系交趾、日南、番禹之间的港口的笨办法——沿着海岸线,每隔一百里,就寻找一个能够躲避风浪,用于泊船的港口码头。

    过去,安南都护府最大的政绩就是这个了。

    他们沿着漫长的海岸线,一路设置和建造各种灯塔、港口。

    以便船舶停靠、补给、躲避风浪。

    所以,在当初派遣船舶南向,搜寻失踪的辛庆忌舰队时,番禹方面也顺手在沿途路过的都兰、扶南等国,招募当地土著,建立起一个个简易港口码头,用于泊船和补给。

    而汉室的面子,这些南洋的土著还是会卖的。

    所以,一年之间,从日南到都兰之间,数十个简易码头、港口拔地而起。

    常威此行,便是从番禹出发,一路靠着海岸线航行。

    然后从扶南横渡大洋,抵达都兰,进入长峡。

    每隔一天,或者三天,他和他的船队,就会在一个简单的码头上靠岸,然后用丝绸和黄金、茶叶、香料,从当地土著手里购买饮水、食物。

    这样一来,安全性自然是大大提高。

    唯一的问题是——太慢了。

    将近四个月才能走一趟身毒,若是来回的话,起码八个月。

    错非身毒那边缴获了大量黄金珍宝,否则的话,即使丞相发话,恐怕下面的人也没有什么积极性。

    但,当辛庆忌将缴获的黄金珍宝,送抵番禹后。

    整个番禹疯了。

    然后随着那些珍宝船一路向北,广陵、雒阳也都疯了。

    最后,长安也宣告失守!

    所以常威的船队离开番禹时,番禹码头内外,都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不知道多少人走关系,请托、贿赂,想要将一个自己家的孩子塞到常威的船上,好跟着常都尉在身毒发大财!

    船队离港之日,更出现了数以百计的百姓,冲破码头守备的拦截,企图爬上这支将要驶向身毒这个金山银山所在的船队。

    那个场面,常威迄今都无法忘却。

    心里面正感慨着,前方的舰船上,忽然有欢呼声传来。

    “都尉,陆地!”这时,一直骑在桅杆上的领航员也大声的欢呼起来。

    常威于是转头向南,顺着领航员的手指看去。

    却将在海天一色之间,影影绰绰的陆地轮廓,已经映入眼帘。

    新江都,要到了!

    常威于是走到甲板上,掏出怀中携带的千里镜,望向那片陆地。

    他看到了码头,看到了汉室标志性的炮舰,也看到了城塞。

    更重要的是,他还看到了数不清的夷狄,成群结队的出现在城堡与码头之间的空地。

    数量多到几乎不可胜数!

    “子真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了……”放下千里镜,常威叹了口气,辛庆忌在这新江都乐极生悲,捅了篓子的事情,常威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知道了——当时他正在长峡的一个简易码头上修整,顺便补充淡水与食物,然后就遇到了从新江都那边回国的商船,自然就知道了辛庆忌捅篓子了。

    (ex){}&/  杀鸡骇猴、杀一儆百,甚至将几十个砍死的身毒人吊在道路上。

    但没有用!

    那些黑矮的身毒人,只是在僧侣们带领下,围着那些吊起来的尸骸念经。

    念完经后,就又在僧侣们带领下聚集起来。

    而且,辛庆忌观察过。

    城外的身毒奴,基本都是露宿,所以,每天都有人死去。

    有时候,甚至一天死个几百人都有。

    但他们对此毫无反应,甚至莫不关心。

    人死了,就丢进河里、海里喂鱼虾。饿了就从附近的山上、河里找点吃点,渴了就随便喝点水。

    反正,就是围着新江都,不让里面的汉军官员、士兵舒服。

    也拒绝任何命令与配合。

    说着这些事情,辛庆忌就懊悔不已,早知道是这个样子,他那里会下那个命令呢?

    常威却听到了关键,他问道:“子真,他们缘何请愿?”

    辛庆忌尴尬的只想在地上打个洞钻进去:“乃是愚弟糊涂,曾令这身毒奴废种姓之制,开其贱民之锢……”

    “结果,彼辈骚动,尤其是那些所谓的‘不可接触者’,尤为愤怒……”

    “仿佛吾之令,非为仁政,如废其父子君臣之道,坏其纲常伦理一般……”

    常威听着,目瞪口呆。

    他也算见多识广了。

    从西域到关中,自番禹到日南。

    什么月氏人、大宛人、西南夷、扶桑奴、真番蛮,也都见识过了。

    也知道,夷狄之族,大抵敬畏贵种,以血统论尊卑。

    然而,像身毒人这样,下层、底层的奴隶,将维护其主人的利益视为己任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身毒人的反抗,更是让常威大开眼界。

    从前,汉家遇到的对手和敌人,都是直接刀兵相加,兵戎相见的。

    而各地奴工的反抗,也是杀官夺械,以牙还牙。

    独独在这身毒这里,这些人的反抗方式是——围起来,不还手,就是不让你舒服。

    而这偏偏命中了大汉贵族的命脉。

    尤其是像辛庆忌、常威这等贵戚,在这数万里外,一炮轰死几百个奴婢,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大汉王师这么多年来,屠城破国,也不在少数。

    但那都是兵戎相见,沙场上分生死。

    对于手无寸铁,而且不反抗的人,汉家贵族,真的没有几个舍得下手。

    常威也好,辛庆忌也罢,都是如此。

    因为,他们必须爱惜自己的羽毛,不能沾染上杀俘、屠戮百姓这样的污名。

    因为他们年轻,而且志向远大。

    更因为忌惮春秋之诛。

    可没有人想自己挂点后,盖棺定论时,被人翻出来在这身毒下令轰杀手无寸铁,且不反抗的身毒奴的事情,然后就给一个恶谥。

    那找谁讲理去?

    他们根本犯不着,为了区区的夷狄奴婢,玷污了自己的家风门风与名声。

    因为根本不对等。

    也因为,城外的身毒奴,也只是恶心汉军罢了,并没有真正危害到新江都的存在与安全。

    不然的话……

    呵呵……

    “子真仁义,化外夷狄不识,非战之罪……”常威拍了拍辛庆忌的肩膀:“回朝后,想必丞相也不会怪罪!”

    “至于此间之事……”

    “贤弟走后,愚兄自会料理清楚的……”

    既然原因找到了,常威当然知道如何应对——废止或者说冻结前任的政策就可以了。

    反正,这些身毒人要求的也是如此。

    当然了,为了照顾辛庆忌的颜面,常威不会出具官方的正式申明,也不会贴榜,只会让人告诉城外的人——一切照旧,本官既往不咎。

    辛庆忌感激的看了一眼常威,深深一拜:“多谢兄长照顾!”

    这次来的要不是常威的话,恐怕难免他还要继续丢脸。

    譬如说,新来的接替者,立刻宣布废止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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