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从你进宫那天开始算起,你没有一刻不在琢磨怎么杀了朕。你恨朕恨得入骨,这些朕心里清楚。”
南景霈说的虽是实在话,但沈韵真还是心头一颤。好像隐匿了许久的心事突然被人猜出,一时没了遮蔽的假面,惶恐得无处躲藏。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朕真的死了,大齐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南景霈的话把她给问住了,说心里话,她没有想过。在她心里,只是一味觉得南景霈驾崩后,信王就是做皇帝的不二人选。
“你们都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不是吗?”
南景霈见她目光凝滞,抚上她的鬓发。他掌心滚烫,如涌动着一股热流。他就在切近,近的几乎可以看见他嘴唇上浅浅的细纹。
“你想过朕死以后,你的命运会有何改变吗?”
他的目光好像有某种魔力,好像褐色的瞳孔后隐藏着一个忧伤绵长的故事,望着这样一双眼睛,沈韵真忽然觉得心口很疼。
她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好像他驾崩后,自己的命运理所当然的会有飞跃式的提升。但现在不知怎的,她忽然犹豫了,好像打开一扇陌生的大门,对于门背后的世界,她一无所知。
“他今天那样对你,还不足以让你有所醒悟吗?”他温然望着她:“真儿,男人就是这样,永远不会为一个女人粉身碎骨,尤其是身在权势中的女人。”
“那皇上呢?跟他有什么不同?”她问。
南景霈愣了一下,微微勾起嘴角:“当然不一样,朕是天子,只要朕愿意,朕可以给一个女人她想要的一切。可是信王,他连他自己想要的尚且无力争取,你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朝不保夕的人的身上?”
朝不保夕?沈韵真皱了皱眉,这四个字听着实在刺耳。
南景霈见她惊诧的望着自己,想必是她心里困惑,便道:“你呢?你在朕身边有一阵了,有什么想说的,今日不妨都说出来,免得憋坏了。”
沈韵真默然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如果没有沈家的冤案,没有父亲在北寒受苦,或许有这样长时间的接触,她真的会全心全意的爱上眼前的男人。他是那样善解人意,又是那样宽宏大量。
(ex){}&/ “更没有淑妃什么事。”南景霈率先堵住的沈韵真的嘴。
起先,沈韵真一直以为他的心尖尖是萧淑妃,可经过几件事以后,她就发现了,南景霈不爱淑妃,一点儿都不。他与淑妃就像是逢场作戏。他对淑妃的真心,还不如对苏昭仪的多。
现在,她仿佛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淑妃总要针对其他妃嫔。她缺乏安全感,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没办法接受枕边人的心里揣着另外一个女人。这宫里的女人又多,弄得淑妃草木皆兵也是常情。
“曾经,朕也真切的爱过一个女子,打从朕第一次见到她,就认定了,这辈子,一定要娶到她这样的女孩。”不觉间,南景霈的眼眶也湿润了,他苦笑两声:“但是后来,朕做错了一件事,姻缘便断了。”
“什么事?”沈韵真问道。
话一出口,沈韵真才发现这个问题是自己问的。她不禁开始讨厌自己这个爱接话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变得爱刨根问底了。
“朕杀了她。”南景霈一字一句的说道。
毛骨悚然,但沈韵真没有表现出来。
“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南景霈说道。
沈韵真点一点头:“这样的事情,奴婢倒是经常见到。”
“经常见到?”南景霈笑了笑:“你在哪里见到的?”
“书里,景帝杀晁错,明知他的主张正确,可为了平抚藩国,还是把他杀了。帝王有帝王的无奈,虽然赏识晁错,却无力改变杀晁错清君侧的局面。”沈韵真凝神望着南景霈:“皇上也是有同样的苦衷吧?”
他笑不出来,心里微酸,重重呼出一口气。望着她,心里却是犹豫。王品堂说,只要告知真相,沈韵真会理解他。
“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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