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岿《五爷》上部十一，真正以杀人为乐的马贼并没有
王统雄的王家庄园。5s第4天早晨，李万有表哥王进财和徒弟郝海宽刚洗漱完毕，正要跨出卧室的时候，突然一个管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汇报说，不好了，王家庄园外面来了一队官军，口口声声是来找李万有的。
紧接着，王统雄带着另外一个管家也从外面进来，他声若洪钟的说“李万有老弟，你不要有什么担心害怕的。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只要有任何人敢对付你，他就是对付我王统雄。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保住你。”
王统雄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过李万有和表哥王进财心中都明白，再厉害的庄园主和家丁护院，也厉害不过官兵。清政府统治下西北各地，政局动荡，人心思变，好多时候根本就没有王法可言。衙门口上的差役不高兴时候射杀两个平民，也没有说理的地方。
李万有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好多时候，不经意间已经有了一派大将风范。这是因为他心中有数啊。高虎彪和高虎亮来到王家庄园住了俩晚就离开了这里，回二郎山去了。况且是晚上悄无声息走的。而且是轻装简行。王统雄父子给这两个马贼的那些粮食和布匹，都被高虎彪和高虎亮婉拒了。王家父子要给他们赠送的上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他们全部拒收，只接受很少的一些散碎银量。就是他们两个人在王家庄园呆着的两天，也在李万有的建议下进行了简单的化妆，而且王统雄按照李万有提前给他吩咐的说法，给大家说，这两位义士，只是路上碰到的两个帮忙人而已。从始至终，高虎彪和高虎亮两个人的真实姓名和真实身份，只局限于王统雄和几个管家范围之内知道，并没有大范围的扩散。王统雄手下的这几个管家包括几十个家丁，对王统雄都是那种忠心不二的死士，所以李万有认为，他们之前的保密工作做得特别好，再者王统雄和手下的这帮弟兄们的保密工作也做得密不透风，还有高虎彪和高虎亮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现在李万有的心里很轻松，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李万有遇事情从来就不慌不忙，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吓着他的，何况他现在又得了阿拉泰王爷的鹿角野驼弓和特制的雕翎箭。现在有这把弓在手头，还有那俩壶特制的雕翎箭，即便身边出现二三十个匪徒，他也根本就不在乎。
这时，就听到庄园外面人喊马嘶的声音不断的传进来。紧接着，马蹄声和官兵大皮靴在地上走动的声音也不断的传来。
郝海宽和王开渠两个家伙跃跃欲试，好像要跳出来给他们师傅帮忙的模样。
李万有吩咐徒弟郝海宽和王开渠，回里屋好好地呆着，没有他命令，暂时不要出来。两个家伙嘟囔着嘴，虽然1万个不情愿，但是他们又不敢违背师傅李万有的命令，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里屋。
十几个家丁簇拥着李万有王统雄和王进财等上了庄园的土墙。他们看到大门外面有几十匹马，几十个官兵。为首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骑在马上冲着土墙上面一抱拳，笑呵呵地高声说道“请问上面的那位年轻人，是陕北的神医李万有吗？”
阅人无数的李万有笑了。5s他是守法的良民，至少在表面上没有做一件和官府作对的事情。如果说他不怕匪徒和马帮的话，他更不害怕官军“没错，我是陕北的李万有，至于说神医吗，就有些过奖了。”
这位首领一抱拳，对着李万有客气的说，他是漠南草原城的一个千总，他的名字叫胡万明。
李万有不亢不卑地问“千总大人，不知道你找我有何公干呢？”
下面马上的这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又一抱拳说道“神医失敬失敬。请问一下，前段时间在黄河边，几十个马帮匪徒追赶我手下的官兵，是你出手相救的吧？通过我这段时间调查，我确定是你救的。当时那种情况，如果要不是你出手，我手下的那些官兵，可能早就成为了那些马帮的刀下之鬼。在此，我替我手下的那些官兵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话毕，这位千总对着李万有又深深的作了一揖。
原来如此啊。所有在场的那些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万有赶紧一抱拳施礼道“谢过千总。不要这么客气，当时正好让我碰到追杀的事情，一时心血来潮就出手相帮，就这么简单。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这个千总继续抱拳施礼说，他是专门因为这件事情从漠南草原城来河套地区进行调查的，也是专门因为这件事情一路打听寻找来王家庄园感谢李万有的。
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王统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一挥手，下面的家丁赶紧把庄园的大门打开，他们院墙上的几个人也赶紧下来，到大门口迎接这位千总。
千总大人一挥手，大部分官兵都留在了大门外面，他只带领了八个官兵进入了王家庄园。
来到庄园里，八个官兵都留在了院里。在王统雄的招呼下，千总大人一边热情的和李万有说着话，一边进入了王家庄园王统雄的客厅，大管家赶紧示意手下的伙计给贵客沏茶让座。
千总大人和李万有王统雄在客厅寒暄了一会儿之后，就说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和李万有单独交谈几句话。
王统雄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他知道，既然这个千总找来要见李万有，人家肯定要有要事单独和李万有说。王统雄吩咐大管家赶紧把里面一个僻静的客厅给收拾出来，准备茶水等等。
看着这个千总大人胡万明和李万有进入了那间客厅，王统雄就赶紧吩咐管家准备今天中午的宴席。
王家庄园一个豪华的会客室里。千总和李万有落座。大管家和佣人端上了茶点就退下去之后。
胡万明千总感慨的说“义士，我看你的年纪，仅仅有十七八岁吧？我今年二十七岁，你差不多比我了十岁，可是你说话这么沉稳干练，而且在几十个马帮追着我手下的那十几个官兵逃跑的时候，你怎么敢一个人单枪匹马跳出来阻止这件事情呢？”
李万有说“千总大人，当时什么也没有想，只是一种本能。我认为我当时出手能救得了那十几个官兵。”
胡万明又一次被李万有那么淡定的话语震惊了“你就没有考虑过，稍有不慎，你就会被那些马贼砍死这个可怕的事实吗？”
李万有摇摇头说“没有考虑过那么多。5s”
胡万明说“义士，我太佩服你了。我手下那些官兵当时是来河套地区征税的。他们的马背上除了驮着一些散碎银子，还有大量的银票。如果那次让马贼把他们抓住的话，除了丢掉性命，还要损失很多银子。当时那些官兵跑出很远之后其中有两个胆大的，也是两个武艺最高强的，还站在黄河的堤坝上勒马向这边望了一会儿。根据他们回去的叙述，我根据对这边衙门口上的一些差役的调查，我最后才确定你就是救我们十几个官兵的义士。我真的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你年纪这么，居然有这么大的胆量。据我对你的了解，你的武艺也是非常了得的。你有这一身武艺，你才有阻止马贼追杀官兵的胆量。不简单啊，义士！”胡万明发自内心赞叹道。
李万有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事实上他从14岁出道，就在鄂尔多斯高原黄河两岸，大漠南北游走行医画画，他也是半个老江湖了。短暂的和这个千总的接触，他感觉到这个千总是个真诚实在人。他说“千总大人，你们千总手下不是有好几百上千人马吗？西北这些地方不太平，下次你们再出来收税的时候，要多安排一些官兵，人多也能壮壮声威啊。”
胡万明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说“义士，你的话虽然没有说透，但是你话里的意思我懂。官兵没有战斗力，居然被马帮追赶，差一点把性命都丢了。哎，看来只能用人数来充了。义士，我感觉到你是一个聪明有头脑的人。不知道怎么，和你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不瞒义士你说，对，现在官兵的战斗力每况愈下，我这个六品官员现在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我没有一点办法。朝廷越来越腐败，迫于国内国际各方面的压力，才被动的做着预备立宪的工作，而且把真正实施的期限设定在9年之后！如果要不是日俄战争，如果要不是国内国际的呼声，腐败无能的清政府绝对不会出台预备立宪这个政策。前不久，四川又爆发了佘英和熊克武于广安起义的事件。全国各地大大类似这样的起义啊暴动啊，层出不穷，此起彼伏，这么大一个国家好像互相都在遥相呼应似的。这些事情本身把清政府搞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考虑我们下面军饷的事情呢。我们不能按时按点，足额的发军饷，再加上下面这些兵痞们，本身就没有银两，再加上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让他们越来越穷，越来越精神萎靡，没有战斗力。也因为其他多种原因，我们也不好强硬的士兵。为了还能继续的把军队维持下去，这些官兵绝大多数都不在军营，长官也睁一眼闭一眼把他们也放出来，做一些与当兵没有关系的营生。唉，军营里，常常是留着一些老弱病残，只有上面在例行检查的时候，这些官兵们才回到军营。没办法，这是全国各地绿营军的实际情况。”
李万有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实际上他被胡万明说的话有些震惊。他李万有游走江湖的根本目的并不是为了行医赚银两，实际上他的行医，基本都是免费的。尤其是对一些穷人，更是分文不取。给那些大户人家出诊，他也只收取一点车马费。他加入哥老会以及他背后的组织一个宗旨，就是推翻清政府。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的身份和眼前的这个千总胡万明恰恰是水火不容的。可是此刻他却听到眼前的这个千总胡万明说出如此对清政府不满的话。李万有游走江湖，朝廷方面的事情，他知道的要比一般人多得多，他对清政府内部的情况和下一步的结果，比一般人要看得精准。根据各方面的情况分析，清政府的覆灭就在眼前。他知道，在鸦片战争和太平天国之乱以后，如同后娘养的绿营军，由于多种历史的渊源和清政府正统的不待见，上阵只是凑人数而已，没有一点战斗力。清政府继而只能依仗湘军和淮军。同治年间多次裁减绿营，绿营的重要性逐渐减弱。清末新军成立后，绿营更是变得名存实亡。这就造成了绿营军更大的思想波动。也给哥老会，三合会以及近几年出现的同盟会有了可乘之机。这些老会新会，把绿营军渗透得千疮百孔。包括他李万有上次出手从马贼手里搭救十几个官兵，其实他也是有深刻用意的。李万有心里在暗暗的评估着胡万明。也许这个胡万明就是一个已经赤化了的同盟会会员。
胡万明说“绿营军里还经常发生雇人去应付点卯的事情。弄虚作假，谎报人数，吃空饷的事情，在绿营军里是家常便饭。平时疏于训练，除了一杆没有子弹的火枪，就是一根大烟枪，所以就会发生被马贼追赶得四处逃窜的情况。哎，悲哀呀，这样的军队，你还指望着能有什么战斗力呢？再者，由于我们国家长期的积贫积弱，从皇帝到大臣，见了洋人就腿软没有一句扛硬话，只要谈判不是赔银子就是割地。这种皇帝，我们d这些当兵的，无论如何是不愿意为他们服务了！我操d，这种皇帝我们也没心思来保他们！甚至还盼望着他们早一天倒台呢。这种皇帝手下的这些当差的，见了洋人和马贼不跑，那才怪呢。这种差役，除了私下里开差，打着自己的九九，剩余的，只会欺负老百姓的份。”
李万有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听到胡万明这一通话，让他的心里翻江倒海，热血沸腾。他年纪走南闯北，阅人无数。除非胡万明是一个超级演员，再和他见面之前进行过专门的演练和有针对性的要对付他，才会说出那一番话，否则的话，拿他的眼光来看，胡万明说的这一番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为了更进一步的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李万有假装少不更事的和胡万明说“千总大人，那天你手下的那十几个官兵跑了以后，那几十个马贼凶神恶煞的围拢到了我身边，一个个出手要砍死我，还要用箭射死我，但是经过我的一番斗智斗勇，最后总算降服了他们，让他们平息了怒火。马贼们还和我交了朋友，还把我请到他们在马贼窝里又吃又喝的待了三天。不知道我这样做对还是不对？我年纪实在是摸不透这些事情，请胡大人你替我分析一下。”李万有脸上表露出一种天真无邪的模样。
胡万明用那种非常欣赏的眼光看了一会儿李万有，然后声音有些激动的说“李万有老弟，关于你的大名，在鄂尔多斯高原已经很响亮了。就是在河套地区，在阴山南北，知道你的人也不少。你年纪，从14岁开始，就在鄂尔多斯高原行医，游走在方圆上千里的地方，你武艺高强，医术高明，你画画的技法也让那些老画匠们一时半会参不透。你的这些情况，好多人是知道的。我想不到，你为什么这么的年纪，把这些好多人一辈子都掌握不透的事情就已经掌握了呢？你的年纪太了，你的名气应该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人才应该拥有的。可是你却仅仅只有1八岁……这是我在此之前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关于马贼这方面的事情吗，如果这里要有第个人，我绝对要说，你这是纵容马贼，是和马贼一伙的，我立刻就要把你捆绑起来，随后要对你进行深挖细扣的审问。可能有些人还要趁机要从你身上捞一大笔油水。但是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我想对你说一句真心话，你做的太对太好了。”
李万有心中一阵窃喜，他为今天能够认识胡万明这个千总高兴，但是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千总大人，我想问你一下，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胡万明愤恨地说“这个国家风雨飘摇，马上就要灭亡，改朝换代就在眼前。这是所有长脑子的人都能够看出来的事情。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候，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就是我们这些衙门口上的人，一般也不会轻易和别人为敌的。说不准你今天面对的敌人，明天就是朋友，或者还会成为你的顶头上司。多一条路总比多一堵墙好吧？道理就这么简单。”胡万明又补充说，刚才之所以他要求王统雄给提供一个可以单独和李万有说话的地方，也正是因为他想把内心的真实意图，单独给李万有表露一下，所以才这样做的“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也没有必要在密室里和你单独谈话。”
李万有说“看来我没有和马贼发生冲突，还接受了马贼的邀请，去他们的大本营吃吃喝喝这些事情，千总大人你不仅不会把我抓起来，私下里还很赞成我这种做法，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啊？”
胡万明感慨的说“这就是我说的你不像一个1八岁的年轻人，而是像一个四五十岁的长者的原因。其实这些人生下来也并不是马贼和匪徒，官逼民反，是朝廷制造了这帮人。他们为了活命，也为了不受朝廷和官府的冤枉气才当马贼，当匪徒的。真正以杀人为乐的马贼并没有。拿我的眼光来看，马贼的战斗力比起我们这些绿营兵和八旗兵来说，至少是以一挡五，甚至挡十。你要能因此和这些马贼成为朋友，或者万幸能够收复他们，在这个乱世，他们可能就是你将来成大气候的一股生力军。如果你要能瞧得上我胡万明，下一步能认我做你的义兄，那我就太荣幸太荣幸了！”话毕胡万明用一种非常期待的眼光望着李万有。
李万有大胆的试探性的说“我已经把他们全部收服了。如果千总大人你什么时候需要这帮人帮你做事，你尽管吱一声儿好了，我肯定会说服他们帮助你做事的。”
李万有就看到胡万明的眼睛一亮，高兴的说“是这样吗？你确定这帮人能够在你的一声号令下帮助不相干的人做事吗？”
李万有肯定的说“绝对的，没有一点问题，他们已经被我收服得服服帖帖！”
胡万明一拍大腿跳起来说道“太好太好了，你做的实在是太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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