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新帮”打交道已经要追溯到上学期也就是初二刚开学的时候,他先是莫名其妙被锁厕所,于患难中同“新帮”仁兄有过一面之缘,紧接着又在叫人回来复仇的仁兄身旁发现了新领袖“小光头”,后来黎笠差点被“新帮”成员抢钱,幸得仁兄在场,黎笠才得以脱身。一系列的阴差阳错事件后,黎笠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听到过有关“新帮”和“小光头”的消息,他已经快把他们忘掉了。
这一次突然提起“新帮”不是关于黎笠自己,而是因为二班东南,以及东南身后的肥菁,还有肥菁背面的社会。以“小光头”的风格,没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如果有一天你在外面整天听到“小光头”如何如何,那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小光头”疯了,要么“小光头”完了。“小光头”同白康以及更久远的志良都不一样,他出现是为了解决问题,没有附加动作。所以别看“小光头”“消失”了一个多学期,暗地里可能根本没闲着,只不过他不像白康,不干那些鸡零狗碎,小摸小抢的勾当,普通学生接触到他的场合也不多,在这样的组织战略方针下,“小光头”就更不可能再和七中产生联系,因为这里没有他想要的。
算上这回,“小光头”一共在七中门口出现过三次,第一次和志良有关,第二次是为仁兄站台,这一次是为佳音而来,没错,就是两年前那个令“康康饼”魂牵梦绕,死缠烂打的佳音,让志良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佳音,一定意义上来说,正是佳音开启了志良与白康之间的纷争,自那以后才有了二人纠葛不清的“爱恨情仇”,也最终导致了他们尘埃落定下的殊途同归。但佳音又是不相关的,因为她无论是和白康还是志良,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联系,就像是一个陌生女子在路中间点了一把火,两个经过的路人看到后被燃的热血沸腾,冲动之下就打了起来,围绕着这团火的区域就变成了角斗场。而女子除了点火之外并没有做什么,甚至她连点火都并非出于本意,可能只是因为无意间丢了一个烟头,不小心引燃了路边的干柴。
这一次这把火烧到了“小光头”身边。
之所以说烧到身边而不是身上,原因在于此次不是“小光头”自己的私事,而是他手底下“新帮”的公事,“新帮”虽然脱胎于早前的“六人帮”,但除去“小光头”外已经完全没有“六人帮”的影子,白康出事老五离开后,帮会成员大换血,“新帮”吸纳了一批全新的精干力量,这里边包括仁兄,还有一个叫猴三儿的,这个猴三儿黎笠见过,就是上次左右夹击黎笠想抢钱的二人之一。迫使“小光头”再次出征七中的也是猴三儿,因为猴三儿和佳音扯上了关系。
佳音从民小毕业后升入了三十四中,和黎笠的小学好友小姜,小夏,小昊同所中学,黎笠前不久才在七中门口见过佳音,他不认识佳音,但民小那届学生又有谁不“认识”佳音呢。一年未见,黎笠第一眼看到佳音时完全没认出来,佳音的变化实在太大了,黎笠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那个披着中长头发,背着闪亮亮书包的小学生,而眼前的佳音已然出落的婷婷有致,青春靓丽,外形气质与大多数校园女孩完全不同,她没穿校服,一头洒落干脆的短发,甩起来和耳垂上精致的吊坠相得益彰,脚上是黑色高帮“air fre 1 ”,配卷边破洞牛仔课,上身披一件军绿色防雨绸外套,撩起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烟,亮黄色的指甲尤其耀眼。二零零一年的小城,这样的打扮举止别说是学生,就算在成年人里面都不多见。
佳音单脚支地跨在山地车上,好像在等人,七中放学出来的学生脑袋全是歪的,不论男生女生,目光都在佳音身上。黎笠认出是佳音后吃了一惊,先不说打扮,她的样貌也比小学时漂亮了许多,这种变化的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勉强解释的话,如果说以前是甜美可爱,那现在则添了几分精致俊俏,佳音的五官本来就生的出众,年纪长了一岁的面庞更显层次分明,她现在不笑,给人一种冷艳的感觉,如果她笑,又会是怎样的动人画面呢?
佳音没对黎笠笑,倒是旁边的时勒对着浩磊笑了,“我x,我还以为谁呢,那不是佳音么!?”时勒这话也是说给浩磊听的,黎笠愣了一下,不等浩磊回答抢先问道:“你们也认识佳音?”时勒理所当然的说:“认识啊,她不是你们民小的吗?”黎笠点头道:“是啊,你们不是西小的么?”时勒不怀好意的笑笑,“那有什么奇怪的,不仅认识,她还是浩磊小学时候的梦中情人呢!”浩磊见时勒上来就揭他老底,也不甘示弱道:“说的好像你没喜欢过人家一样。”这两人毫不相让,互相揭短,一旁的黎笠再次震惊于佳音的影响力和知名度。
佳音这一身装束好看是好看,但一眼还是能认出是个学生,以学生标准来评判,她这当然算是奇装异服和不良少女了,黎笠担心她不久就会被王大肚驱逐,但佳音在等到一个人后走了,是个男生,黎笠从他的侧脸认出是二班东南。
东南黎笠很熟悉,小学阶段就认识,黎笠一班,他是隔壁二班的,东南在民小校运会上和黎笠交过手,是黎笠的手下败将,黎笠就是那时候知道他的。后来黎笠经常在周五下午跟着小姜,小昊去省医院小花园踢球,他总能在那儿碰到东南,东南也会加入到黎笠他们的行列一起踢球,由此大家开始熟悉起来。黎笠从小姜口中得知,东南家在省医院后面的家属楼里,和小姜,小昊住同一个小区,几个人的父母都是省医院医生,好像还是熟悉的同事,听说东南家境不错。
东南在民小时期也算知名人物,当时每个班都有一个或几个校内公认的狠角色,东南就是二班扛把子,他和三班,四班的带头大哥们共同组成了“民小联盟”,以此来对抗西小的志良团伙还有白康团伙,黎笠所在的一班在这方面很平庸,没能出人出力给学校作贡献。佳音当时在民小四班。
东南小学时就多次和志良,上山,白康,“小光头”这些人交过手,升中学后,白康团伙大部分去了十八中,志良团伙不少都进了七中,东南也来了七中二班,“民小联盟”的人被分的七零八落,东南在七中没什么可靠的帮手,尽管他和志良两人成了校友,而且初一那时候志良的风头正盛,可因为以前的过节,东南不可能和志良他们走的太近,双方一直相安无事,但东南在七中的根基并不深,接着没多久志良被开除,七中本来就不是很团结的各派系更成了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十班和二班挨得近,黎笠常常能在楼道里碰着东南,他要找小丁时总是对着他喊:“东南,叫一下你们班小丁!”东南和小丁的关系也不错。
时勒和浩磊也看出了端倪,时勒操着阴阳怪气还略带不屑的口吻道:“那小子应该是二班东南吧,怎么让他占了便宜。”浩磊看起来已经放下了前尘往事,只是就东南身份和黎笠说道:“他以前也是你们民小的吧,跟志良和白康都不太对付。”黎笠点点头,“嗯,我早就认识他。”
浩磊随口聊聊的一句话,黎笠也没往心里去,对于即将到来的事他无法预知,但旧人的出现和旧时的关系不久就会再次交织,一场风暴正在酝酿发酵,而这一次牵扯到的人更多,面也更广。
佳音,三十四中;东南,七中;猴三儿,十八中。三个在外界看来没什么关系的个体,马上就会共同成为事件的中心,三所相隔不近不远的中学,正是民小和西小在小升初派位时的目标中学,承载了近乎两所小学所有过去和现在的人、事、关系。
“小光头”对于即将要降临在自己头上的遭遇同样不可能有任何感知,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他一路走来都是顺心遂意的,“小光头”把所有取得的成绩都归功于他的光头,他认为正是自己精明的头脑,缜密的心思,细致的谋划,独到的眼光,才将他一步一步推上了今天这个位置。
“小光头”其貌不扬,身材瘦小,更不会“武功”,放在人群里没有人会想到他的身份,也没有人会将他视作威胁,事实也是如此,如果论单打独斗,“小光头”几乎称不上是任何人的对手,黎笠怀疑就连班上的女将发起威来都能把他收拾了,无需动用肥菁这么高段位的选手,一个“雪饼”就足够了,只要她能拿出追河明的劲头来对付“小光头”,“小光头”怕是能给她追的满世界抱头鼠窜,吓尿了。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早年跟在白康屁股后面唯唯诺诺,夹着尾巴做人的小透明,竟然先后搬倒了志良和白康两座大山,想想当初志良多么嚣张,白康又是何等跋扈,在他“小光头”面前还不都是过眼云烟,当初那二人有多风光,“小光头”现在就有多痛快,那两件事正是“小光头”最辉煌的战绩和引以为傲的资本,他坚信只要走自己的路,就一定会战无不胜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