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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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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志良与白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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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真按“小光头”那一套来,抢钱过程就得变成下面这样,第一步:物色对象。先在学生流量较大的区域物色人选,个头不能太高,体型不能太胖,这两条都好理解,是怕唬不住对方。那专找又瘦又小的不就行了,但“小光头”说太瘦也不行,这众人就不懂了,老五一头雾水,有我在难不成还能让人跑了?老五说这话不是盲目自大,别看他在“六人帮”中排行第五,看座次好像没什么存在感,但他却是六个人里面最不能忽视的一个,只因六个人走在街上,你眼中只有200斤的老五,根本看不见其他人。

    因为有了老五,白康如虎添翼,按理说关于抢劫对象这点上不用那么谨慎,“小光头”是有些多虑了,就算小心驶得万年船,避开人高马大的,那怎么瘦子也不行呢?“小光头”有自己的考虑,他认为瘦子太灵活,跑得快,不等你围上去人就没了,老五就会沦为摆设。这类人还容易通风报信,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再把周围学校的老师招来就难办了。

    听着费劲吧?白康也听着费劲,可这才是第一步,等耐着性子选好人,以为要动手了。“慢!”“小光头”给白康制定的抢钱流程第二步:尾随。尾随只是形式,其真正目的在于找到时机,即动手的时间和地点。“小光头”认为时机不应该由他们来决定,而应该由被抢对象本人决定,也就是说被抢对象自己告诉白康“你现在可以来抢我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以为“小光头”疯了,白康甚至要召唤老五给“小光头”来泡尿,好滋醒他。“小光头”却镇定自若,只见他闲庭信步,略带微笑的安抚众人:“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这一步确是“小光头”的得意之作,小光头所指的“被抢者决定时间地点”正是精髓所在。

    因为目标是移动的,所以“六人帮”需要尾随,当目标移动到僻静位置,周围无干扰因素时,就是下手的最好时机。“空白地带”地形复杂,人只要进了这片区域,转几个弯周围可能就没人了,所以等时机并不难,但如此大费周章可不仅仅为这个,时机只是目的表象,更深层次的考虑在于随机,也就是说“六人帮”抢钱时间和地点的不确定性,因为这个时间和地点是被抢者“给”的,不存在白康他们定时定点作案的情况,自然无规律性可言,而这就是和传统“蹲点”最大的不同。虽然看似让出了一部分主动权,增加了某些“不可控”的风险,但他们“不可控”别人,别人也“不可控”他们,这一点上是对等的。只要自己不“蹲点”,就不容易被人“反蹲点”。无论如何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理论上来说当然行得通,可说归说,实操起来也不乏尴尬,毕竟在这套战术安排下,白康他们长时间处于被动状态,一旦“主角儿”不按套路出牌,或者突然有第三方乱入,行动就得终止,之前的铺垫全白费不说,有时还不得不被迫配合“主角儿”演戏,那场面可就花哨了。

    有一次“小光头”精心物色了一个抢劫对象,经过层层筛选,严格把关,该“选手”击败了众多候选人,最终入围夺冠,整个过程跟选美一样,“冠军”也不负众望,无论身材样貌衣着穿戴都无可挑剔,看着就是有钱的主。白康带人一路尾随,跟出几条街后,“冠军”突然在某栋楼前停下来,白康以为被发现了,赶紧招呼身后人隐蔽,可没想到的是,“冠军”驻足片刻,一转身进了楼道,众人面面相觑,互相眼神里都传达出“这是什么操作?”的疑问。白康最先反应过来,解释道:“肯定是他发现我们了,他想跑!”“小光头”面带迟疑的说:“不对啊,哪有往楼道里跑的,那不是死路一条吗?”“所以说他傻嘛,动手!”白康果断下达出击指令。“六人帮”全员一窝蜂冲入楼道,一楼,不见人;二楼,没动静;三楼,空荡荡;四楼,有情况;四楼半,追上了!等众人上气不接下气爬到四楼半,人是见着了,可一半身体已经进了房门,门前还站着一位慈祥的女士,正准备关门。

    “诶,他怎么就进去了呢?谁让他进去的!?”白康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问同伙还是在问自己。

    乌泱泱一群人涌上来,女士先愣怔了片刻,紧接着扭头对着屋里喊:“儿子,是不是你同学来找你了?”说完又转头温柔的看着神情各异的白康等人:“你们是找昕宝吧,我叫他出来,昕宝~”,四楼半的人早已六神无主,手足无措。眼前的处境再清楚不过了,“冠军”叫昕宝,这里是他的家,说话的女士是昕宝的妈。千算万算,谁也没算到“冠军”到家了。昕宝妈看屋里半天没回应,还安抚众人说:“别着急,我进去叫他。”白康刚想说“不用了”,昕宝妈一拍手一跺脚,热情的说:“嗐!我都糊涂了,这点儿你们都还没吃饭吧,来来来,进来边吃边说。”白康早就饿了,一听说有饭吃,脑子早跑进了肚子里,还真往前去了一步,“小光头”拼命拉住白康使眼色,示意他不能上去,白康不解道:“拉我干啥?吃饭啊,你们不饿吗?”“小光头”看白康眼神里冒得全是大米饭,只得低声怒吼:“穿帮了!穿帮了!”白康一激灵,回过神后才想起自己不是来吃饭的。管不了那许多了,眼前除了跑没别的办法,一群人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又冲下楼去,嘴里喊什么的都有:“不用了阿姨,我回家吃。”“阿姨我先回家了,晚了我妈该着急了!”“谢谢阿姨。”“谢谢妈!”

    冲出楼道又跑出几百米,惊魂未定的“六人帮”才敢停下来喘口气。“小光头”弯着腰直摇头,“失算了!失算了!抢家住这一片儿的学生是大忌啊!不行!侦查还需要加强!”白康已经没心情发作了,有气无力的说:“还~还~还他妈要怎么加强!?就差查户口了!”

    逃过这一劫后,白康等人从中吸取教训,看见往楼道里走的人再不敢靠近。可“风险”并未远离,对于“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种事,恐怕只有神仙才能预知。

    “拐过下个弯就动手!”白康觉得是时候了。“上!”白康带头冲出拐角,几乎就在同时,对面拐角处也转出一个人,“爸,你怎么来了?”已经走到巷子中间的学生诧异的询问对面来的中年人。中年人没着急回答,一双鹰眼正盯着学生,也就是自己儿子背后,警惕的看着二、三、四、五个头陆续冒出来,而最先出来的第一个人站着没往前动,差点被后来这几人顶个跟头。“哎,我说老大怎么不动了?”“上啊!停下干啥?”“往前挪挪!后面站不下了!”“六人帮”因为白康阻在前面碍事,队形无法顺利展开,已经原地乱成一锅粥。可后面人哪懂白康的苦,巷子对面分明就是路中间学生的父亲,还上什么上,白康都快跟着叫爸了。学生看父亲神色诡异,不停越过自己看后面,也回头一探究竟,这一看吓一跳,自己后面哪来这么多人。

    “我来接你,听说这一带最近不太平。”中年人率先打破了平静,说完还以质询的目光望向白康。白康呆若木鸡,进也不是退也不得,眼前的局势是一条小巷子,这边是“六人帮”,中间是差点被抢的学生,那头是中年人,现在中年人正向“六人帮”发难,看来“六人帮”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了。正应了那句:“狭路相逢!”接下来我们有请勇者——老五出场。

    老五先是挤到白康身前,然后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呻吟:“哎呦哎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遇上那传说中劫道的了!”说完一转身,语调轻快的跟后面同伙说:“走啊!还愣着干嘛?吓傻啦?对面那个叔叔不是抢钱的!”老五这一招先发制人简直高明,中年人一听自己变成了强盗,慌忙解释说:“别怕啊,同学们别怕,我是来接我儿子的,听说近来周边有抢钱的。”老五一听有话头,赶紧接茬儿:“是啊是啊,我们几个都怕死了,所以才约好放学一起走。”中年人一看老五那憨态可掬的样,就差没提出要送他回家了。白康就是再笨现在也该反应过来了,加上老五在前面有说有笑的带路,“六人帮”正加紧开溜,经过中年人身边时,老五还不忘有礼貌的道歉:“对不起啊叔叔,我们错把你当成坏人了。”其他人也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对不起。”“叔叔你其实长得挺帅的!”

    折腾几轮下来后,白康身心俱疲,他不懂本来“零成本”的动作戏怎么被小光头生生导演成了“大手笔”的恐怖片,自己还要常常即兴出演,反客为主,白康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就要在演艺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白康厌倦了塑造角色,他要本色出演。

    “小光头”的规矩其实还有第三条,就是要质量不要数量,每天作案次数不宜过多,也不能连续天天作案,中间要间隔休息。可自从出了上面两次典型事故后,“小光头”的话就不那么令人信服了。这就回到前面提过的白康嫌麻烦开始不讲究,日渐我行我素,“小光头”最担心白康自创的“三步走”神功,说白了就是倒退回无脑抢钱模式:蹲点,时间地点几乎完全确定。不挑人,小学生初中生有钱没钱一视同仁,有一个是一个,有十个算十个。威胁恐吓,主要靠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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