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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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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河沟拉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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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过,波澜不惊,除了一两个爱出风头的学生偶尔吸引大家视线,以及又陆续新来了几个学生外,再无其他。新同学里有人穿和黎笠脚上一模一样的李宁新款鞋子,这引起了黎笠的关注,不过对方坐在教室后排,两人一直没什么交集。时间很快跳到军训尾声,最后阶段安排野外拉练,地点在郊外的小河沟,两天一夜,训练的同时还会举行拔河和足球比赛。小河沟场地有限,容不下所有新生同时进驻,于是十个班级分批前往。最后两天是六、八、九、十四个班。因为要住一晚,此刻母亲正帮黎笠收拾行李。黎笠坚持不带厚衣服,还要穿短袖,他向来不喜欢层层叠叠穿很多,但北方寒冷的冬天总会到来。黎笠听说南方一年四季都似夏天,虽然没去过,但他对于传说中整年穿短袖这件事很是羡慕。

    出发当日天空灰蒙蒙的,一早全体人员在学校集合,乘坐大巴车前往小河沟。黎笠上车后挑了个中部靠窗的位子,猜测谁会坐自己旁边。几天下来,黎笠和很多人都只停留在“见过”阶段,并没有混熟的同学。随着班主任上车,答案随即揭晓,没错,班主任坐到了黎笠身边,虽说黎笠心中没有明确的期望对象,但也万万没设想过眼前场景。黎笠从头到脚都觉得尴尬,心想这一路得憋死,该说些什么呢?总不能装不认识吧,可确实没话说,和老师闲聊扯淡也不合适啊。黎笠只在班主任落座时叫了声:“卢老师”,卢老师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车程中,班主任不时问些问题,“哪个学校毕业的啊”,黎笠答“民小”,班主任回:“民小不错,七中很多老师的小孩都在民小上学。”诸如此类对话,黎笠渐渐觉得情况没想像那么夸张,班主任也并非总板着脸。目的地离市区不算远,话说着就到了。

    几面围墙,一个大铁门,进去一排平房,一片土操场,外加一个露天厕所和一个小卖部,这就是此次拉练的场地。下车后先分配宿舍,一间屋住九个人,大通铺。黎笠因为报到晚,和后续晚来的几个同学分在同一个房间,这伙人是最后剩下的,所以房间没住满,只有五个人,宽敞的很。放好行李又开始训练,不过黎笠心思没在这上面,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足球赛。

    黎笠喜欢踢足球,很小的时候便有了自己的足球,那是一颗黑白相间的三号球,父亲买给他的,从此院子里便经常出现黎笠和小伙伴们追着球疯跑,背后尘土飞杨的场景。小孩子玩的“颠球砸瓜(屁股)”游戏他从没输过。上小学以后,黎笠经常放学不回家,和同学在操场上踢球,直到看门的老大爷来赶他们,就连课间,大家都能拿个网球在教室外的长阳台上踢。每周五下午提早放学,剩下就是他和小伙伴们最快乐的踢球时光,他们一起去省医院里的草地上踢球,那儿其实是个小花园,草很长,足球在上面甚至滚不起来,草地中央还有凉亭,带球时必须绕过凉亭,不过这些都丝毫不能降低大家的热情。精疲力尽回家的路上,在街边买五毛钱一支,满是香精色素的玻璃瓶汽水,一仰而尽的酣畅淋漓让黎笠咂了咂嘴,也把他拉回到现实中。

    训练,午餐,午休,训练,拔河比赛来了。四个班两两对抗,赢的双方再决出冠军。十班先对八班,六班对九班,每班十五人上场,十个男生,五个女生。出离了军训的严肃,新生们很快露出青少年本性,一片鸡飞狗跳精力过盛。选上场队员不难,队伍里一眼望过去,胖子们总觉得自己无处遁形,当然不够胖长得高也可以,男生倒是愿意参加的,而女生就不那么情愿了,被选上不就相当于昭告天下自己胖么。绳子前的十五个人心情复杂,黎笠也在其中,赛前准备时大家围成一个圈,郑重其事的商量战术策略。有人以前看过拔河,临时就任狗头军师:“先排次序,男生站前面,女生在后面。前面第一个要个儿最高的,有气势带威慑,最后一个要放最胖的,得站得住,那叫钉子。比赛开始大家喊一、二、三同时用力。”众人似懂非懂都觉得很厉害,。黎笠宿舍虽然只有五个人,但贡献出三个。除去他自己,另两个分别是站最前头的轶朝,长着同龄人的脸和与年龄不相符的身高。还有跟黎笠穿同款鞋的琦译,此人除了皮肤黑得出奇,暂时没发现其他奇异之处。三个人同宿舍可相互还不认识,现在才将人和名对上号。黎笠站第三个,琦译在他后面,两人正饶有兴趣的偷窥队尾的胖子,这家伙不单手里拉着绳子,还将绳子在腰上缠了好几圈,差点没五花大绑,当下正趁人不备在地上刨坑,最后脚跟蹬在坑里站定了。“这小子真他妈贼!”两人边骂边投去赞赏的目光。不得不说,狗头军师的赛前布置管了大用。比赛刚上来,十班就整齐划一的秒杀了八班。八班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劲还没使到一处,被十班两个“一二三”拉过来一大截,眼看旗子离线越来越近,八班再想反抗心里已然没底,挣扎几下只好缴械投降,甩开绳子,十班瞬间一片欢腾。

    黎笠和琦译凑到胖子身边给他“松绑”,黎笠踩着地上的坑,拍拍胖子肩膀道:“哥们儿可以啊!”胖子嘿嘿嘿:“我x这都被发现!”三人相视大笑。黎笠还发现,这小子看着胖,实际上一点都不虚,瓷实的很。六班和九班比赛的结果是九班胜出,如此一来十班最终对手浮出水面。

    休息片刻,决赛在即,经过第一轮,双方都可谓有备而来,不用说肯定是场硬仗。预备阶段,两边队员齐齐身体后仰,重心下沉,扯紧绳子严阵以待。绳上正中间的小旗摇来晃去,裁判看准时机一声哨响,所有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劲。九班在前期僵持阶段稍占上风,十班节奏被打乱,不过绝对实力并不弱的十班没有慌神,稳住阵脚又一点点把绳子扯了回来,两队就此展开拉锯,你来我往寸土必争。持续一段时间后,黎笠发现旗子正一点点向十班这边偏移,尽管幅度不大,但已有些占上风的趋势。上场比赛九班苦战过后才赢下六班,体力消耗自然多过十班,胶着局面下对手渐渐露出疲态。黎笠觉得这是机会,赶紧扯嗓子大喊:“对面绷不住了,大家加把劲啊!‘一二三!’‘一二三!’。”面对突如其来的节奏变化,九班果然吃不消,旗子眨眼被扯过来一大截,眼看过线的当口,又停住不动了。对手还是不甘心,憋着一口气在做垂死挣扎,视野最好的轶朝喊起来:“就剩最后一点啦!”黎笠感觉仍有使不完的劲,干脆调转头,收紧全身再加上一股力道,十班发起总攻。旗子随着全队稳定后退的脚步一点点缩近,终于九班全线溃散,人崩的到处都是。绳子上劲一松,十班队员全都向后坐了下去,黎笠猝不及防,迎面将身后的琦译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姿势诡异的狂欢庆祝。直到起身,黎笠才感觉双手手掌又热又麻,绳子留下的印记红一道白一道。

    第一项比赛就拿了冠军,这对于争强好胜的初中生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喜悦,班主任卢茗表现比较矜持,只微笑着说:“不错不错。”估计是有其他老师在场,不宜过于得意忘形。天色渐渐暗下来,经过一下午的比赛,大家开始迅速熟络,此刻正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往宿舍走。直至摊在炕上(没错,不是床,房间的大通铺看着像石头和水泥砌成的炕)几个人才感到骤然袭来的疲惫感,晚饭时手软的快拿不动筷子,食堂里不时发出阵阵哀嚎。队员们纷纷表示身为冠军,理应享受到女同学们的爱心喂饭待遇。

    晚上自由活动,其实也没什么可活动的。大门肯定不给出,就算出了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剩个小卖部可以逛逛了。黎笠打算去买可乐和方便面等晚上饿了吃。谁知被店老板告知:可乐没有,只有矿泉水,方便面没有桶装的只有袋装的,关键那牌子他还从来没见过。“合着这是让咱凉水就着方便面干吃啊!”黎笠无奈的摇头抱怨。最后他只买了瓶“伊利“牌矿泉水,实在没力气再拎着暖壶去打水了。矿泉水是近几年刚刚冒出来的东西,还没被大众所普遍接受,群众们多认为放着家里烧的开水不喝,跑去花钱买凉水是钱多烧的。而且据传假货泛滥,好多矿泉水都是自来水灌的。现在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黎笠这瓶矿泉水到底是真是假上面,不时有热心同学出谋划策:“你看看瓶子上的商标能不能撕下来,能撕下来就是假的。”“你上下左右摇晃摇晃瓶子,要是里面有白色的颗粒物就是假的。”不一会功夫,黎笠的矿泉水已是面目全非,回宿舍一开门,舍友瞟见他手中光秃秃的瓶子,摇摇头说了句:“假的,你这连商标都没有。”

    黎笠猛灌一口水,一屁股坐在炕上。“其他人呢?”黎笠问舍友,“别的屋子串呢吧。”眼下睡觉太早,呆着又无聊,黎笠有点坐不住。“我去旁边看看,你去不去?”舍友正看书:“我不去了。”黎笠看一眼舍友,小个子,戴个小眼镜。

    推门出来,黎笠直接朝声音最大的一间宿舍走去。刚进屋子,一股人群聚集的味道差点没把他顶个跟头,人太多了,起码塞了有十几个。黎笠停止了关门的动作,想着散散味道。“哎门快关上,一会把班主任招来了!”旁边的人赶紧过来拉上门。黎笠这时才看清屋里的情况——大概分成两拨人,一波在靠里面的桌子上下象棋。另一波围了个圈,脱鞋光脚坐在炕上打扑克,屋子里的味道八成就是这伙人制造的。没参与的人在旁边站着看热闹,就差一桌麻将能开个棋牌室了。下棋的用的是那种袖珍象棋,塑料的棋盘,纽扣大小的塑料棋子,携带方便。不过街边老大爷肯定不爱下这种,黎笠有时在街边看人下棋,大爷们吃掉别人棋子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眼看对面露出了破绽,面露喜色又小心隐藏,生怕对手发现悔棋。只等那边棋一离手,迅速捏起自己的棋子,手腕猛的上扬蓄力,再以砸碎棋盘的气势下落,随着“啪”一声爆响,棋子摞棋子,手麻之际,配合无名指和小指将下面的棋子勾出来,上面的棋子稳稳落定。整套动作流畅连贯,一气呵成,同时根据情景需要嘴里还会念叨不同的词句助兴。做完以上全部才算心满意足,拿起手边的太空杯悠闲的来一口浓茶,往椅背上一靠,以“怎么样?”的姿态藐视一眼对手。但大爷也有失算的时候,保不准因为求胜心切欠考虑,反而给了对面大爷可乘之机,而此时对面大爷往往会将这整套动作在速度,力量,气势等属性上全部+1再重复一遍,最后的眼神也会升级为“不是挺牛x么,现在傻x了吧!”相比之下,黎笠眼前这场战局就和谐的多,对弈的两边都小心翼翼的摆放棋子,不是这两边脾气好,只是动作稍大一点棋子就不知道崩哪去了,找不着还得赔人家。

    屋里灯光昏黄,黎笠看了一会觉得两眼发花,转头去关注打扑克。这边战况明显激烈的多,原因就是每个人脚边散落的毛票。“还玩儿上钱了,玩多大的?”黎笠跟旁边的人打听。“1毛”。“那还行,输赢最多几块钱。”“哪有那么多,也就块八毛儿!哎哎哎,先出大的啊!你这又完了!”看热闹的边回答黎笠边对输家恨铁不成钢。“行不行啊,连输第几把了?要不我来?”还有人手痒也想打。“我就不信了,再来!”输的人显然不甘心,这输的同学姓苏,牌还是他带来的,就是名字吃了亏,搞不好今后都绕不开了,年轻的时候“小输”,年长点就“大输”了,到了晚年再回头,怎么“老输”。想想觉着好笑,那边厢又输一把。看着时间差不多,黎笠准备回屋休息,停不下来的鏖战等着班主任来终结吧,出门碰着个鬼头鬼脑往远处张望的,“大半夜干嘛呢?”黎笠疑惑道。“时候不早了,怕老卢来查岗!”得,这还有个望风的。

    前后脚黎笠宿舍的同学都回来了,大家相互交流方才见闻,有去聊游戏的,有去蹭吃喝的。尽管身处荒山野岭之中,这群少年还是不愁找不到乐子。夜晚气温骤降,尽管黎笠不愿多带衣服,但寒意还是促使他去翻书包,套上一条秋裤,袜子都穿了两双。白天的疲劳使得大家很快安静下来,一夜无话。

    黎笠正睡的朦朦胧胧,一阵开门声将他吵醒,睡眼惺忪的撇一眼窗外,漆黑一片,半点天亮的意思都没有。屋里灯开了,轶朝的轮廓渐渐清晰。“我还以为谁呢,你跑外边干啥,几点了。”黎笠对于眼前的情景诸多疑惑。“五点,起床出来玩!”轶朝一脸兴奋。旁边琦译也醒了,看着正对话的两人:“你俩疯了吧,黑灯瞎火的五点钟玩啥玩!?”“我都转一圈回来了,外面热闹着呢,你俩快点。”轶朝边说边又往外走,门口正有人叫他。“还睡不睡,要不出去看看?”黎笠现在也没了睡意,看着琦译。“睡个球,走!”两人穿好衣服下床,准备先去洗漱。剩下两个舍友,昨晚看书那个全程没醒,另一个模样老实的半梦半醒,正一脸无辜的对着两人:“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要干啥?”黎笠担心他别是在梦游,赶紧关了灯回他:“没你事儿,睡觉!”“哦~,那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睡。”黎笠听完松了口气,旁边琦译强忍着笑没喷出来。

    出到外面,果然有几间屋子已经亮起灯。黎笠打开水龙头,手刚一碰水,不禁倒吸口凉气,刺骨的冰冷激的手生疼,不像是自来水的温度,只能胡乱往脸上抹几把,草草了事。“哎知道吗?刚听别人说厕所那边闹鬼,一直有声音响。”“瞎说呢吧,肯定谁故意编出来吓人的,哪来的鬼。”远处过来两个人在讨论什么。“那边说啥呢?闹鬼都跑出来了。”琦译来了兴趣,凑过去问:“厕所怎么回事?你们看见什么了?”先开口的那人回话:“我们没去,听别人传邪乎的很。”琦译一个箭步撤回来,两眼放光对着黎笠:“去看看?”,黎笠半好奇半忐忑:“去看看!”厕所是个露天旱厕,在操场的另一边,从宿舍过去要穿过操场,有段距离,所以黎笠他们晚上撒尿都懒得去,直接在屋子四周的野地就解决了。这会正是天将亮未亮的时候,一离开有光的区域,两人马上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除了天上的星光,再无一丝光亮,山体和树木隐约浮现出一层模糊的轮廓,四下里没有一丁点声响,黑暗像流体一样填满了整个环境,随着物体的移动不断被排开又填充回去。远近高低看上去几乎一样,也就无从判断距离,这样绝对的黑暗和无声是黎笠在城市中不曾体会过的。两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每一脚下去都像是踩在了虚无缥缈上,甚至不知道哪一刻会接触地面。“要前面有堵墙有个坑就搞笑了。”琦译试着探寻这压抑的空间。“别说墙和坑了,咱俩一分开马上都看不着了,”黎笠边说边抬起自己的手在眼前晃。这一路真是走的没底,等到了厕所跟前,一栋黑黢黢的建筑才显露出来,两人凝神屏息,看是看不清,只能听听有什么异常,一阵风吹过,黎笠感觉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等了一会,琦译小声说:“没什么动静啊。”黎笠循着声音转头向琦译:“进去看一眼!”两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摸进厕所,进去是个转角,里面没灯。这会要是突然出现个什么东西,肯定两边都得炸起来,指不定谁吓谁呢。琦译深吸一口气,从转角探头进去,“啥也看不见啊!要不你来看看?”黎笠正要向里望,突然顿住了,琦译一惊,紧张道:“看见什么了!?”黎笠转过头问他:“这是男的那边还是女的那边?”琦译也疑惑到:“不知道啊,你没看?”黎笠一听完了,如实相告:“我没看啊,我以为你看了。”“我x!”两个人几乎同时叫着跳出转角,赶紧去看厕所的外墙,墙上面倒挂着一个人,看不清是男是女。黎笠把歪倒的标志牌扶正,分辨出是个男的,松了一口气:“男的,没进错。”琦译安慰自己:“女的你也看不见,这乌漆麻黑的。”黎笠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对琦译说:“没个手电照着,进去看不见也没用,就算有人刚才也被咱俩吓死了。”琦译同样不无担心:“太黑,别进去再掉坑里,到时真成恐怖片主角了。”二人议定,趁着最丝一丝夜色赶回了宿舍区。

    “毛都没一个,害我俩瞎跑一趟。”琦译找着之前说闹鬼的同学抱怨。同学面色诡异:“你俩真去啦?那可能是没碰到!”琦译看看黎笠,又看看同学:“没碰到?还真有事?”旁边另一个人忍不住抢话:“什么闹鬼,华丰上个厕所不带纸,拉完蹲那起不来,就一直喊‘纸~’,‘纸~’的,想着有人来上厕所能救他起来,可没成想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还给吓跑了。你们想啊,这荒山野岭的,突然听到有声音,估计因为冻得够呛这声音还是颤音,给谁谁不跑啊!”黎笠和琦译听完先是一愣,继而毫无节操的扶墙爆笑,根本停不下来。一阵腰酸背痛泪流满面后,黎笠问同学:“你们怎么知道的?”同学回答:“华丰很久才回来,别人问怎么拉这么久,这小子只气急败坏的说了一句:‘他娘的,还不是因为遇上个见死不救的!’就再不愿多说,别人追问半天,他这才支支吾吾讲出来,还告诉那人不要传出去。那人当面强忍着没好意思笑,出来实在憋不住就撂了。”这一番来龙去脉讲完场面已然失控。事件结尾大家最关注的问题是:华丰最终究竟是怎么起来的。江湖上流传着多个版本,华丰一口咬定自己后来又从口袋里翻出了纸,而其他说法还包括:从地上捡树枝刮了刮;脱下底裤擦了擦;根本就没擦,自然风干的等等。为此各方争论了一个早上,还是没个结果,成了悬案。天亮前的荒唐还不止于此,另一拨人经过周密计划,打算夜探女生宿舍,不过最终没人敢去,只停留在了热烈诈唬阶段。

    随着更多人起床洗漱,昨晚熄灯后各宿舍的集体生活成了热门话题,有睡觉打呼噜的,有磨牙放屁的,有脚臭熏人的,还有说一晚上梦话喊饿的。总之每一段听来都精彩纷呈,笑料百出,故事虽不同,但最终却都有一个相同的结果——当事人的极力否认,和华丰一案如出一辙。

    小河沟拉练第二天,上午照常训练,因为临近军训尾声,气氛相对轻松活跃,当然也可能是早上的风波后遗症。中午吃过饭后,参加下午足球赛的同学集合起来,地点在黎笠宿舍。人员构成主要还是昨天拔河的队员,七人制比赛,讨论目的在于确定球队阵型和场上位置,以及各自要使用哪种特殊技能破门(ps:当时青少年们受日本《足球小将》漫画的毒害颇深),而显然必杀技才是讨论的重点。最终结果是:黎笠和轶朝踢前锋,华丰和河明踢中场,琦译和浩磊踢后卫,门将时勒是传说中接受过专业守门员训练的那个男人。不可否认,七人中确实时勒看起来最专业,因为他有一整套的守门员装备,但也仅限看起来。忘了交代,时勒就是拔河时候的胖子。

    有了拔河冠军的底气,大家普遍心态比较膨胀,觉得足球再拿个冠军也不在话下。下午的比赛仍在土操场上进行,球门就是摆两块砖头的事儿。抽签结果六班对八班,十班对九班。因为只有一块场地,比赛只能先后进行,六班对八班的比赛先踢,为了观察决赛对手,十班队员们集体在场边观战,尽管他们还没进决赛。比赛场面异常胶着,换句话说就是迟迟都不进球,看的十班队员心痒痒,恨不得现在就上场。比赛最后阶段,八班球员抓住对手一次失误,阴差阳错打进一球,1:0赢了六班。

    和九班的比赛一开始,十班队员之前讨论的战术内容基本就化为乌有,位置盯人什么的也别提了,或者说两队都使用了同一种踢法——全攻全守。场上14个人一片混战,球在谁脚下谁来一脚,有人拿球就一阵哄抢,上半场由于场面混乱,两边均没获得什么像样的机会,也没有进球。中场休息时,大家都觉得这么踢不行,主要是显得太不专业,与“足球小将”里的情节相距甚远,很是丢脸。至少防守时要分工明确,进攻时要传球配合。下半场开始不久,经过调整的十班在场面上就显现出不同,队员们拉开位置,通过传球建立起联系,球运转了起来,而九班没什么变化。如此情形下,十班队员的技术优势开始发挥,控球时间明显增加,进攻也逐渐有了威胁。一次进攻中,黎笠接到河明传球后沿边路带球,在九班队员围上来之前将球横传给中路插上到位的河明,河明接球时已在对方禁区内,起脚射门瞬间被慌乱的防守队员踢倒,裁判判了点球。河明自己来踢,黎笠发现这砖头搭的球门明显要比正常球门小很多,守门员往那一站,基本不用移动身体就能覆盖球门,不知道是不是对方门将使诈,偷偷挪过砖头。果然河明第一脚射门被门将用脚挡了回来,但谁都没料到球直来直往,撞墙一样又回到河明脚下,河明迎球而上,对方后卫鞭长莫及,全被甩在身后,顺势再来一脚,皮球穿了守门员的裆飞进球门。一瞬间的画面定格像极了“足球小将”动画片里动辄就横跨一集的慢动作。

    进球后的十班队员狂奔庆祝,反倒是河明比较淡定,而对方门将心里的懊恼全写在脸上,可能觉得这样被进球太丢人。九班场面被动又先失一球,在气势上与十班此消彼长,剩下的比赛黎笠觉得稳了。终场前,又是河明接华丰的中路直塞再下一城,十班以2:0的比分赢下对手,将在决赛中面对八班。

    先前观看八班比赛的时候,黎笠就发现对方阵中有几个技术出众的球员,看来这场比赛势必不会像拔河对阵时那般轻松了。双方稍事休息,决赛即刻打响。十班休息时间少些,所以前期阶段并没有猛跑猛攻,而八班相对体力充沛,一上来打得比较积极,浩磊和琦译在本方禁区疲于奔命,解围次数明显增多,十班也在自己的半场显得较为被动。八班这帮队员身体条件一般,但是脚下技术绝不输给十班,在配合流畅度和默契程度上还要更胜一筹。这样持续被动下去,被进球是迟早的事,黎笠心里暗暗担忧。现在十班的精力大多集中在防守上,很难出球组织起像样的进攻,频频解围导致的结果就是球总在对方脚下。果然担心的事说来就来,八班终于抓住十班防守中的一次漏人,射门队员在无人盯防的情况下打门球进。比分落后,十班队员心态略显焦急,好在时间还有,黎笠招呼大家往前压一压,给本方传接球创造些空间,经过几次进攻尝试,八班也不敢再大举压上,渐渐场面又平衡了回来。在十班接下来的一次进攻中,八班队员全都回到了禁区附近,先是华丰的一脚射门被门将挡出来,轶朝跟上补射又打在后卫身上,对方另一名后卫上前解围,没踢正部位,球斜着朝正对空门的黎笠飞来,路线诡异,黎笠毫无准备,只能下意识的伸脚往球门方向一挡,球径直飞进球门。黎笠反应了两秒才从刚才的一系列情景中回过神来,意识到扳平比分后心中一阵狂喜。这下双方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半场的比赛也随之结束。

    半场休息时琦译不忘调侃黎笠:“你这捡漏水准可比球技牛多了啊!”黎笠哈哈大笑,却也知道后面可不一定这么好运了。下半场比赛双方各有机会,不过十班队员的体力明显下降较快,八班恰恰在此时打进一个有争议的进球。在一次快攻中对手迅速完成射门,黎笠注意到这球是从砖头的上方飞过去的,正常来说应该是球门门柱的位置,因为没有球门,裁判也不会去认真分辨,看着差不多就当进了。这下黎笠和时勒着急了,因为两人离球门最近,看的很清楚,他们一起找裁判理论,黎笠记得在电视上看比赛时,球员经常找裁判“聊天”,不过裁判也经常给以黄牌回应。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可是事关输赢的一球啊。“裁判!这球没进啊,明显是打在门柱上。”黎笠一脸焦急的说明情况。裁判是位中年男老师,这会一愣,心想小屁孩的比赛还来这一套,直接打发他:“哪来的门柱,去去去去。”“你会不会看啊!?”黎笠对老师的态度异常不满。老师觉得权威受到挑战,面上无光,直接施以淫威:“你还想不想踢了!?黄牌!”当然他并没有真的黄牌,只是露出了一排黄牙。黎笠心里不服,还想回击,后面的时勒一把将他拉了回来:“跟这种货说有啥用,他根本就没看!”黎笠恨恨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大声招呼同伴:“没事!还有时间!大家加把劲儿!”他是真想赢。然而最终十班还是没能追回比分,1:2的比分保持到了终场。以这样的方式输球,黎笠心中一万个不甘心,比赛一结束就独自走回宿舍。坐下来才觉得双脚隐隐作痛,脱掉鞋袜,发现两只脚发力的部位大大小小磨出许多水泡,最神奇的是还有双层水泡,外层大水泡的皮破了,在里面竟然又磨出一个小水泡。黎笠正抱着脚入神,外面参加完颁奖仪式的队员们一拥而入,时勒手里两张奖状,一张拔河第一名,一张足球第二名。黎笠看着不是两张第一名,心里不禁又一阵遗憾。“脚没事吧?”轶朝,河明,琦译纷纷表示关心,时勒过来把奖状放在炕上,一脸嫌弃的叮嘱黎笠:“抠过脚的手别摸奖状啊!”“滚!”黎笠怒到。时勒乖乖转身出了门。“没事,就磨出几个水泡,见过双层水泡没?”黎笠饶有兴趣的向大家介绍,不过众人明显只想远观。没一会时勒又风风火火返回来,手里多了几个白色药片,上来就往黎笠嘴里塞,黎笠满腹疑狐:“这是啥?”时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别管,吃了就好了。”黎笠想着总不至于害命吧,也就吞下了药片,看他吃完时勒才慢吞吞说是阿司匹林。黎笠一时哭笑不得:“大哥啊,我这脚上磨个水泡你给我吃消炎药干啥?”说话的当口,班主任卢茗走进来,先慰问了黎笠的伤势,蹦出两个字:“没事!”黎笠表示可能有事,因为时勒给他吃错药了。卢茗爱莫能助的看一眼黎笠,只转头对时勒说了句:“下次别给人乱吃药。”黎笠心想老师您还真是心大啊。接下来卢茗表扬了队员们的表现,表示自己对班级所取得的成绩很满意,黎笠差点脱口而出:“要不是那傻x裁判,谁第一谁第二还说不定呢。”但一想毕竟裁判也是老师,和老师骂老师好像不合适,另外出于尊重,还是不好这样讲,当然心里想想是可以的。

    晚饭时黎笠脚痛不想去吃,琦译警告他:“不吃晚上饿死你。”不由分说就要和时勒架着他走,黎笠嚷嚷:“好歹让人把裤子穿上啊!”时勒一脸淫笑,要么乖乖跟我们去吃饭,要么我俩把你光着抬去食堂扔女生桌上,说完还不忘秀一下他蒙古族的体格。黎笠只得收拾妥当,被一左一右架着去吃饭。晚饭吃的悄无声息又风卷残云,饭后大家各自回屋,这一晚谁都没再折腾,早早消停睡觉。能折腾的人都从精力过剩变成精力不剩了。

    第三天上午的训练,黎笠全身酸痛,脚上套了两层袜子,走起路来还是一阵阵疼,本来打算请假,结果被无情驳回。好在明天就要会操表演了,今天的训练内容主要是排练队形,熟悉流程之类,强度不大。下午安排返程。

    新生军训随着会操表演的到来即将落下帷幕。最后的比拼中,名不见经传的十班横空出世,位列第一梯队,和一班共同成为第一名,将其他热门班级都甩在了身后。黎笠这一届公认的重点班是一班和七班,其实重不重点主要看班主任名气,一班和七班的班主任算是七中名师,所以想进这两个班的学生自然多,其他班级也不乏名声在外的老师。十班班主任卢茗显然还处于年轻教师行列,和十班这个序号一样,在这所全市最好的初级中学里面并不打眼。不过有了这十来天的相处,黎笠对她的看法倒是大有改观,。另外,卢茗是教语文的,而黎笠的语文成绩一直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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