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一下,我的名字叫,是一名妖怪医生。”他朝我伸出左手,手指修长,骨节宽大,“你的事情我应下了,这段时间你必须服从我的任何指示,不然你就和那个甜党一起滚去当病鬼吧。”
“请多关照。”我弯了弯腰。让我在意的并非他的态度,而是他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所以老板也是病人么?
在我和老板的帮助下前堂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因为没有什么易碎制品,所以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接着又从卧室里拿出熏香一样的东西摆在桌上,似乎是想平复一下刚才的暴躁情绪。
“坐。”拍了拍他身边椅子的扶手示意我坐下来,“放轻松点,我还需要进一步的诊断。”
我按照他的吩咐坐在椅子上,双肩放松,脑袋自然地搁在椅子的靠背上,活脱脱一条刚刚被冲上海滩的咸鱼。
“最先开始有反应的是哪里?”他问我。
“手,直接整个都感觉不属于自己一样,整个都燃烧起来。”我回答他。
“不不不,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现在我用一种更准确的问法。”他看上去想的问题和我关注的不太一样,“我指的是最先开始哪个部位有不一样的感觉,比如头痛或者心脏不适之类的。”
“不知道,就像是一瞬间从身体内部各个地方涌现出来一样,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身体就不属于自己了。”我开始仔细回忆之前的过程。
“思维取代的特征。”他拿出笔记本记录着,“那么过后呢?有没有什么地方反应比较特殊?头晕、呕吐之类的。”
“不是疼痛,但是就像是整个胸腔被灌了开水一样,很”我一时间很难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刺激?”他接话。
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灵魂牺牲的反应。”他又开始在笔记本上记录。
最后他从刚刚翻找的草药里取出一簇我从来没见过的植物。
“闻一闻。”他把那簇揉成一团的植物递到我鼻子跟前,“然后告诉我感受。”
瞬间,一股辛辣的味道就从鼻腔涌进大脑,脑袋不自觉地就往后退缩。
“非正常排异反应。”他看着我的反应摸了摸下巴。
“怎么样?还有救么?”老板在旁边说风凉话。
“拖个半年没什么问题,但是必须按时服药,可以偶尔试探界限,但是不要跳过去作死。”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奇葩?他的身体依附了一个未知的契约的灵魂,自己的灵魂则在不断地自我修复,因为灵的特殊性导致了灵魂的兼容冲突,所以每一次使用力量都会对自己造成伤害,但是因为靠着代理人的契约的特殊性,这家伙又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补完自己的灵魂。简单来说这个家伙就是个踩不死的强,每一次崩溃之后灵魂都会变得比上一次更稳固,但是你最好注意把握尺度,循序渐进,不然这家伙随时可能会崩溃掉。等到他的灵魂再稳固一点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再带他来我这边复查。”
“也就是说就像献血一样?”老板问。
“你见过谁献血直接拿抽水泵把自己直接抽干的么?”头也不抬趴在桌子上写处方。
“那他现在算是什么情况?”
“你被抽干了之后不会虚弱么?”
“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我举了举手。
“剥掉你契约的灵魂,然后把你人工变成植物人怎么样?”甩了甩笔,“虽然需要做手术比较麻烦,但也省得你们继续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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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吃过晚饭我们就去镇子上。”老板细细地品味着从房间搜刮出的茶叶。很难想象老板这种人也会患病,并且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那种,这是我从那里听来的,虽然可能有夸张的成分。
“那个家伙总是喜欢摆出这种态度,其实自己内心深处总是有着与外在表现截然不同的想法,不过对待别人他还算是靠谱。你的问题其实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等你见到他的伴生之后我再跟你解释。”
“新的?”我伸手接过老板手中的茶杯,帮他续上茶水。
“你才是拥有能力的人,所以我不干涉你最后的决定。”老板沉默的说“但是你要用眼睛去看,用大脑去思考,这一次你可以完全遵循你自己的想法,不需要参考我的意见。我与他牵连颇深,所以我作为局内人不便参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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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的住所是自然之下刻意掩藏的痕迹,那么镇子大概就是自然之上浮现出的脉络。房屋虽然保持着一致的风格,没有什么固定的样式,各个地段的房屋因为地理位置的不同,设计也截然不同,沿着山的纹路从略带坡度的山脚四散蔓延。经受了不知多少年的风吹日晒,瓦砾依然保持着与刚出窑时相差无几的颜色。狭窄的檐廊下是断断续续的花坛,宽约一米,长度则各不相同。
我们住的地方是帮我们预定的一家民宿,我的房间在二楼,一山横前,视野不算开阔,但是仍然可以看见几间散落的民房和镇子中央的广场。房间虽然简陋,但是打扫得很干净,除了木质的地板稍稍有些发黑以外,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吃过晚饭之后,老板便拉着我在他的房间里打扑克。手机的信号打个电话都相当吃力,消磨时间的方法就只剩下打扑克了。
“有过这种经历么?在这种房间玩扑克。”老板扔出对王。
“以前没有尝试过,总体来说还算不错,这种面对面的交流。”我看着老板手中的牌逐渐减少。
“人与人之间存在着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他们靠着这种东西维持着彼此之间的关系。妖怪则把这个概念延伸得更加广泛,除了人和妖怪,虚无缥缈的、冷血无情的都能被卷入这复杂的关系。”老板扔出最后的手牌,“你看到了么?”
老板的房间在我楼上,我通过窗户能直接看到整个镇的全貌。
紫色的纹路织满了整座镇,将它们牢牢地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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