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的过道是那种很普通的形式，紧紧贴着教室的里面的墙壁，沿着教学楼的内轮廓缩一圈。来回交叉的楼梯串联起每一层，想要从三楼下到一楼就必须把二楼走廊走掉四分之一，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人保证下课的时候整个教学楼不至于那么拥挤而设计的。
活动结束之后，白桦说他还要去打工，所以直接提前离开了，只留下我和墨收拾教室。
“需要帮忙么？”我指了指她身边巨大的纸箱，那个是今天布置教室没有用完的一些材料和活动之后没有发完的一些奖品。
“谢谢。”她给我让开一个身位，方便我抬箱子。
我将整个教室里散落的垃圾用塑料袋打包装好，然后把塑料袋挂在胳膊上抱起那个纸箱。
“差不多了吧，这个纸箱放到哪里比较好？”我问墨。
“放到社团的教室吧，本来就是一些绘画工具，以后可以自己用。”墨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了。
她把教室的灯关掉后跑到我身边扶住纸箱，顺势就接过了一半。我和她一人抱着纸箱的一半，我走在靠护栏的一边，她走在靠教室的一边，我不断调整着步伐，使我们保持在同一个节奏。纸箱很大，完全挡住了她的上半身，从我这个方向只能看到纸箱的影子。
“回去后直接休息么？”她在活动结束后直接换上了平底鞋，我把手稍微放低些，使她不至于那么费力。
“一起去喝杯咖啡吧，就去白桦打工的那家店，味道还不错。反正都要走那么远，干脆直接出去逛逛吧。”她敲了敲纸箱，“没有必要那么照顾我，你忘了我是怎么把你拖回去的么？”
我们在大概十点钟的时候到了白桦打工的咖啡店。他此时正坐在柜台里看书，音乐是电影的插曲，jhajhass的《daisy，daisy》。
“没想到你们两个会来啊。”白桦朝我和墨打招呼。
我和墨都点了咖啡，墨还点了一块草莓奶油蛋糕。
“这么晚过来，找我有什么事么？”白桦问我。
“没什么，收拾完东西之后，墨说正好想出来逛逛。”我回答。
“蛋糕不要做得那么甜。”墨说。
“k。”白桦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收到了，然后拿走了菜单。
“现在还能画出那个来么？”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刚开始见到墨的时候她画的那只蝴蝶。
“你是说蝴蝶？”她理解我的话总是这么简单。
“嗯。”我点点头。
“有纸和笔么？”墨停下手里切蛋糕的动作朝白桦要纸和笔。
白桦拿来纸和笔之后，她只是把纸笔推到我面前，自己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你来。”她看着我。
这让我想起了我最开始对她测试的情景，只不过从身份上进行了对调，现在她才是考官，而我才是面试者。我开始试图去回忆那只蝴蝶的样子，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模糊的轮廓，翅膀上面的花纹和颜色全都变成了漆黑的影子。
“想不起来了。”我放下手中的笔，朝她摊摊手。
“伸手。”她命令我。
我依照命令把手伸过去，墨直接抓住我的手腕掰开我的手掌，然后用还沾着奶油的餐叉在我手心上狠狠一划，虽然是叉蛋糕用的餐叉，但是还是在手上划开了一个口，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了出来。这一次，名为“刺痛”的感觉真实地传递到了大脑，我条件反射地抽回手，按住。
“疼么？”墨递过来一张餐巾纸，然后继续用那个刚刚划开我手的餐叉叉起蛋糕。
“为什么？”我问她。
“蝴蝶这种东西为什么要去模仿别人的样子呢？把你想的画出来，画你的翅膀，和我无关。”她轻轻挥动叉子，“只有有了对于真实的体验才能看到这个真实的世界，你也开始渐渐了解这个世界的结构了吧。没有自己的翅膀可是飞不起来的。”
“这样么？”我说。
“等等。”她叫住我，“自己看看你的手。”
我举起自己的手，这一次没有再跟以前一样自动愈合，虽然被按住了，但是还是有血顺着手掌的纹路渗了出来。白桦不知道从哪里拿了创口贴递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贴在手上的创口贴让我想起了以前时候衣服上的补丁，坏掉了补上就好了么？
我也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完全不需要做出任何的思考，当笔尖和纸张接触的那一瞬间就开始按照设定好的轨迹运动，哪怕是闭着眼睛手也会自动纠正自己的每一步动作。只要我想，那么纸张上呈现的就一定是蝴蝶的样子。
纸张最后被墨没收了，用她的话来说这是她当初画给我的那张蝴蝶的报酬。
“谈的怎么样？”结账的时候，白桦问我。
“谈了很多东西。”我把手机递过去。
“有时间了再详细和我聊聊。”他也掏出手机，“但是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比较好。”
“什么？”
“之前和你提到过的，关于蝴蝶寿命的问题。”他完成收款，“她身上属于蝴蝶的部分在快速的消退，换句话来说，她身为蝴蝶的寿命大概要走到尽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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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门口等我，捧着打包带走的热咖啡。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沥沥淅淅的雨，灯光的碎片一点点铺在她的外套上。
回学校的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再开口，明明都以为自己已经快要触摸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这种该死的感觉总会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再次找上门。
“今天很开心。”送她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这么说。
“以后每天都会很开心。”
“希望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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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凌晨一点钟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穿上外套。外面雨还在继续下，窗户上已经开始黏上了白雾。我在外套外面又穿了一件雨衣。创口贴因为沾了水的缘故已经处在了脱落的边缘，翻铁栅栏的出学校的时候干脆连都裂开了。我抱着混乱的脑袋直奔白桦打工的那家咖啡馆，我知道白桦那家伙应该还没回来，不去的话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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