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水街,中国巫师界最繁华的街道,你想要的魔法用品在这里几乎都可以买得到。”
“步一赫!”黄笑上前走向一个身影。
“看来步一赫已经找到人了。”孔德坦从一处屋檐下走到亮处,“你能找到他在哪里吗?”
白辰静下心来,立即听见细若蚊鸣般的念咒声。他随即冲向自己身旁的砖墙,足尖一点,反身踩在另一面墙上,犹如一只矫健的鹞鹰,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同时也将魔咒射在那人面前。
那人原地一个后跳,赞道:“好身手!李锦坤教的?”
“好师傅教不出来随机应变。”步一赫凑过身来:“我猜那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很不错的反应力。”
“我叫李傲,天澜学院的炼金系导师,西欧进口学科,也是近两年最火爆的学科之一。”巫师介绍道。
“炼金确实很迷人,不过相比而言中国巫师更加喜欢炼丹和铭文……”一个声音在白辰耳边说,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够李傲听见。
巫师蹙了下眉:“炼金术是一门伟大的学科,其中诞生了无数著名的巫师,当然也有无数的举世闻名的成果……”
“伟大的炼金学,除了黄金,炼金术士们什么副产品都搞得出来——”
“孔德坦!!”忍无可忍的李傲吼道。
“再见!”孔德坦撒腿就跑,临走还不忘扔给白辰一枚银币:“选墨渊!”
李傲重新堆起笑脸,递给白辰一袋钱币。
“这是你的助学金,银币叫普露托。一百个铜弗雷合一个银普露托,一百个银普露托合一个金寒单——就是你手里的那东西。钱有些少,本想让你买二手的,不过看来你现在有钱了。”他顿了顿,突然上前一步,神秘兮兮地问:“和锦王执行的任务?”
“是。”
“任务我不问了,结果呢?”
“锦王几乎拆了整个拍卖场,和一群焱煌护卫大打出手,最后跟一个半神去了弗雷利亚。”
李傲长叹:“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啊,睡鼠。”
“睡鼠?”
“那家伙在学院里成天睡觉,所以被叫做睡鼠。”李傲解释道,接着递给白辰一张书单。
“怎么样,一切就绪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行动了。先去埃尔督伊书店吧,据说那最早是由精灵开创的书店——谁知道呢?反正它现在的老板是人类。魔法书很贵,所以我们最好买二手的。你想要银桦木的还是一般材质的?”
“银桦是什么?”白辰忙问。
“银桦是弗雷利亚特产的树木,质量比软木(用于做瓶塞的木头)还要轻,但却非常结实。通常被用于制造空中战舰。”
“那就要银桦的吧。”
李傲轻点下头:“我去帮你买书,你可以去那边那家,刘阿生的魔杖店。只有刘宜之一家是卖魔杖的,你一定能在那里买到一根最好的魔杖。不过你若是想用中国风的武器,例如符箓、铃铛或者桃木剑,待会我们可以去那家道家传承老店看看。以前高年级预备生才能佩戴冷兵器,现在低年级小巫师也可以了,你要买一把吗?”
百里家双胞胎在这之前就送给白辰过一根魔杖。不过据李傲所说,中途转手的魔杖对新主并不如对前主那般忠心,释放高难度法术时必有偏差,故此建议白辰重新配一根。至于冷兵器,白辰却没那方面的打算。
李傲转身离去,白辰却一直没找到他所说的魔杖店。在五颜六色的人群里,穿插着走了一阵,他就见正前方左侧,有一方黑色的金漆招牌,上面写着:“杖履相从”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无言伴侣之家。”
商店橱窗明净,红色绒垫摆有数根魔杖。店内通道很长,却不见有灯,看上去有些幽暗。
白辰敲了敲门,接着推门而入。风铃叮当作响,也不见有人出来。是时正有一阵飘渺的笛音从店内传出,转头看时,却发现那根笛子躺在吧台上,无人演奏。接着,他看清了周遭墙上古怪的花纹,那是码到天花板的几千个纸盒,每个纸盒里都是一根魔杖。不知为何,白辰突然感觉心里一阵发毛,仿佛此处的每一粒纤尘、每一刻寂静中都蕴藏着古老神秘的魔法。
一支蜡烛在白辰身后悄然冒出火花。烛火照眸光,映出一双淡黄色的眼睛。
“下午好。”一个声音说。白辰被吓了一跳,忙放下那只伸向纸盒的手。
一位年轻人立在面前。他皮肤很黑,犹如黑人一般。接着他咧嘴一笑,白色的牙齿在昏暗的店铺里闪动。
“呃……你好。”白辰拘谨地说。
“你好。要魔杖?”刘宜之笑了笑,露出明晃晃的白牙,接着又在黑暗中隐没了身影。
白辰点头说:“是的。”
虽然看不见,白辰却觉出对方围着他转了一圈。
刘宜之双手互搓了一下,目光盯着白辰的衣袖,说道:“你有一根魔杖了?”
“不错。”白辰拿出双胞胎给他的那根魔杖,有些紧张地问道:“这不影响吧?”
“对巫师本身是不会有影响的。不过,在释放高难度咒语时必会有所偏差。好了,白先生,让我看看。”刘宜之说着,用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接着从衣袋中掏出一条刻金卷尺。“你用哪只胳膊使用魔杖?”
“右手……不,不,其实左手也可以……”
“把胳膊抬起来……嗯,好。”他为白辰量尺寸,先从肩到指,再从腕到肘,肩到脚,膝到腋下,最后是三围。他一边量,一边说道:“每一根魔杖都具有超强的魔法引导物质,这也是它们的精髓所在,白先生。我们用的是龙心腱索、金乌羽毛、螭吻的神经、奇美拉的毛发还有白泽的尾毛——可惜白泽在中原地区不多见了,我们只能通过进口来制造魔杖。每一根魔杖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没有两只完全一样的应龙、金乌或是奇美拉。当然,如果你用了本属于其它巫师的魔杖,就绝不会有这样好的效果了。”
当量到人中的长度时,白辰突然发现卷尺正在自动操作。刘宜之在货架间穿梭,手脚麻利地抽出几只匣子。
“好了。”他说,卷尺滑到地上卷成一团。“那么,白先生,试试这一根,山毛榉木和奇美拉神经做的,十寸长,不错,很柔韧,挥一下试试。”
白辰接过魔杖,仅挥了一下,刘宜之就将魔杖从他的的手中夺了过去。
“山楂木的,朱雀羽,七寸长,弹性不错,你且试试。”
白辰刚要试,可还未来得及举起来,魔杖又被刘宜之夺了过去。
“不,不——来试试这个,红木,白泽尾毛,八寸半长。来吧,来吧,试试这个!”
白辰满腹狐疑地试了一根又一根,依旧不明白魔杖店老板的选择标准是什么。经白辰手试过的魔杖都堆在长椅上,不消片刻就成了一大堆。但刘宜之从货架上抽出的魔杖的越多,他似乎越显得高兴。
“好久没遇到这么挑剔的顾客了吧,嗯?你未来一定成就非凡——至少是准王级预备生!过来,把你的手摁在这上面!”
不由分说,刘宜之便拽着白辰走到一颗淡蓝色水晶前。
“灵魂水晶。把手摁上去,试试看!”
白辰沉吟片刻,终于抬起右手。在掌心接触水晶前的那一霎那,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另一块颜色相同的水晶,但它早已四分五裂。
“啪!”他眼前的水晶也毫无征兆地炸了开来,两个人皆被吓了一跳。
白辰战战兢兢地转头看向刘宜之,却看见对方正以同样震惊的表情看向他。
“不要紧,别怕——我找到适合你的魔杖了。非凡的组合,华贵的金丝楠木,中国龙的龙须神经,九寸长,不错,也很柔韧。中国龙是一种很忠心的守护神兽,这条神经是我太祖父偶然间从一具标本上得到的。很强大,但是魔杖的适应性很弱,只适合你自己或者传给下一代使用。”
白辰接过魔杖,感觉指尖突然一热,他把魔杖高举过头,劲风声里,向下猛地一劈,化成一道金影。只见一道红光,魔杖顶端如烟花般金星四射,蓝色烈焰喷薄而出。门外的李傲大声喝彩,刘宜之也不禁大声喊起来:“哦,好极了,哦,真的,太好了。哎呀,哎呀,哎呀,太奇妙了,真的,太奇妙了!”
“奇妙、非常非常的奇妙!”刘宜之的声音越发轻柔,“我并不太喜欢中国龙魔杖的特性,不过不得说,你跟这根魔杖确实是非常奇妙的组合。”
白辰向李傲挥了挥手,示意马上过来。等到他转过头来,白辰低声问道:“对不起,先生!刚才有什么地方让你感觉到奇妙?”
白辰确实好奇。他手中魔杖的内芯是中国龙的神经,这与刘宜之制作的其他魔杖都有所不同。而刚才那块灵魂水晶的碎裂,更让他对其中的秘辛产生出浓厚的兴趣。
“我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行,而且,你也不能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尤瑟尔和锦王除外。”
白辰点了点头,门口,李傲又一次冲他挥了挥手。他掏出银币递给刘宜之:“谢谢你的魔杖,那我走了!”他巴不得早一些离开这位神神叨叨的店老板。
“人人都说逐梦者向死而生,你将不断坠落,不断上升,飞跃万水千山,但终将展翅翱翔。”身后,刘宜之轻声说着。
“书给你买完了,你现在还需要两套斗篷,一只铜质的小型丹炉,有条件的还可以准备一把飞剑和一只宠物。飞剑你可以选用百里家的流火系列。他们的飞剑质量一直都很不错。”
“百里?”白辰突然想到了双胞胎,不由得抬头看向李傲。
“姓百里的中国人不多,巫师就那么一家——二战以前百里家族还是一个人口过千的大家族,十年内出过七位王级预备生,很多人都在魔法部身居高位,当时他们研发的‘流火二’是中国魔法界最畅销的飞剑。”
“二战?”
李傲长叹一声:“是啊,中国历史上最惨烈的一场战役。在一九三九年的大沽口战役中,龙组和魔法部的军队战败后撤,居住在附近的百里家族自告奋勇留下断后,只让十五岁以下的孩子随大队撤离。当时的百里家啊,虽然也有几个纨绔子弟,放荡不羁,但却都是一群君子如风的人呢。”
“后来呢?”
“后来啊,为了不堕中国巫师和百里家族的威名,百里家族举族参战,十五岁以上男女巫师九百五十三人,无一生还。”
“那他们家族还剩下多少人?”白辰心想,百里宣德和百里齐治不会是其中之一吧?
“八九口人吧……”李傲嗯嗯啊啊了两声,转移开了话题。
一分钟后,白辰和李傲停在了一家服装店门口。
“好了,到了!”李傲轻快地说着,指了指前面。起先,白辰的兴致并不高,因为他已有了一件李锦坤的斗篷,多买也没什么意思。可随后,他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百里宣德,百里齐治!”
太好了,他们果真来了。
“谁?你认识他们?”李傲诧异地回了下头。
“白辰!”
双胞胎从人群中飞跑出来,紧紧抱住了白辰。
“我就知道你会去那个山洞!”宣德一巴掌拍在白辰头上。
“听说你还把那个咒语用出来了?”
“那个山洞到底是什么地方?”白辰问。
“一个非正规的空间虫洞,可以直接联通地球和帝斯莫丹。不过,随意穿过空间虫洞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那很危险。”宣德身后的一位年轻妇人开口道。
“我妈妈。”齐治说。
“阿姨好。”白辰很有礼貌地颔首致意。
“你就是白辰吧?看看人家,多乖的孩子。”百里夫人笑着摸了下白辰,紧接着又转过身去,怒视着双胞胎:“你们明明知道那片地方不太平,为什么还引诱他去探险!要不是有……”她猛地止住话头,四下里看了看。这时正好迎面过来一位身穿银黑色长袍的少年。百里夫人如蒙大赦般拉住他,介绍道:“这是百里成机,今年该上五年级了。”
百里成机,一位五年级学生——据宣德和齐治说他还不算真正的高年级学生,因为他到现在还没晋升巫师预备生——他以极其正式的礼节向白辰打了招呼,那一丝不苟的一样,使白辰想到了某些贵族。最后的是他们的小女儿百里玲珑,一个比白辰小一岁的漂亮小女孩,不过她太害羞了,一直脸色通红地盯着白辰看,一句话也不说。
两小时后,他们离开了夕水街,离开了那些五光十色的店铺和新奇亮丽的魔法物品,白辰这时穿着崭新的袍子,手里提着一把长剑,是百里先生送给他的最新款飞剑。白辰忍不住结结巴巴地一再道谢,听起来像长年的口吃病患者。
直到最后,李傲把白辰送上回孤儿院的巴士,然后递给他一封信。
“这是你要去天澜学院的车票,”他说:“九月一日——蓬莱火车站——十一点——票上都有,记得一定要来,学院方面会给你写信的……下次再见,白辰——”
“等等!我能不回去——我是说,我能住在这吗?”
“为什么?”
“我不喜欢那家孤儿院,那些人对我都不好,我也不喜欢瑟翠的学校。”
“放心吧,你会在哪儿过得很好的。你说的‘那些人’可能只是一时和你合不来而已,毕竟来日方长。我相信,他们在心底里肯定是喜欢你的,只是不方便嘴上表达出来而已。好了,车快开了,我先走了!”李傲朝白辰摆摆手,消失不见了。
“可是……回来!你根本没回答我的问题!”白辰不禁有些恼怒。可随即,他又想到了个好主意。只见他迅速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自己,便迅速扑到车窗前,钻了出去,吊在车外,又把窗户关好,没有发出一丝响动。此时,巴士已神不知鬼不觉地驶离了夕水街,来到了一片人迹稀少的树林附近。
但是,在离道路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双眼睛却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
白辰飞奔进树林,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见眼前陡然落下一条人影。起初他还以为是孟庆从帝斯莫丹直追到了地球,,当下吓得两股战战,脸色煞白。惊恐之余顺着对方的脚向上望去。正奇怪孟庆什么会穿黑丝旗袍,一张俏脸陡地映入眼帘,是梅芷溪。
“出什么事了,白少侠,车里人把你踢下去了?”
“才没有。”白辰耸耸肩,“我自己下去的。”
梅芷溪把身子往白辰身边一偎,“那你知不知道,锦王在哪?自界桥一别,我便来到了这里,可我似乎从来都没见过他。”
想到昨日决斗时梅芷溪似乎并没有对李锦坤表现出什么杀意来,白辰不禁放下了几分戒心。但又不敢过分信任,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是答还是不答好。
“怎么,还要我严刑逼供你才肯说么?”梅芷溪眉眼含笑地看着白辰。
“好好好,我说我说。”白辰起初还想跟梅芷溪对峙一阵,但随即发现自己完全不是对手,败下阵来:“李锦坤跟着塞纳留斯,去弗雷利亚了。”
“好吧。”梅芷溪摇摇头,“我刚才似乎听到那个巫师说你家在哪了,我送你回去。”
“不必吧?我们去夕水街住一阵子也挺好的啊!”白辰仰头看着梅芷溪。讲打,他是决计打不过对方的。要跑,想逃出梅芷溪的手心也很难,他可不打算跟这位成名已久的大侠过招。
“想去夕水街么?”梅芷溪别有用心地问。
“当然啦!”
“想的美!”她招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把白辰硬塞了进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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